李知行看了他一眼,讲话和平时没分别:“让你昨晚吓得有阴影了。” “怪我怪我。”季恕亲昵地揽住他肩膀,“我床底下还私藏了两桶鲜虾鱼板面,上次钟儿都没搜走,回去给你加餐,配两个蛋!” “得了吧,我又不是他那头猪,三分钟不吃好像都能饿死。” “我要去和他告状了!你敢说他是猪!” “……” 李知行没接茬,两个人突兀地安静下来,并且有一段时间都没再聊天,周遭空气也静了,好久,李知行才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队长,以后怎么办呢?这个病如果好不了——” 当然好不了。 李知行和慕鹤轩都是聪慧的人,季恕想要在他们这里瞒天过海并不容易,他目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听见李知行继续说:“你知道的吧,其实你最近很多行为都让我们挺不理解的。就像刚才,明明你之前也从没和谢今朝他们如何熟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可以专程将你送回来的关系?” 遥远处,平稳行驶的车上,匪夷所思的齐胤几乎同时问出差不多的问题:“宝,你和季恕,什么时候关系好成这样儿了?又是给送回来又是给签名的。” 季恕还没说话,呼出的热气化成一缕飘渺的白烟消散;于是在这个相似的时间里,只有车上的谢今朝回答: “他看我的眼神,很像我的小猫。” ---- 《低端绿茶和他火眼金睛老婆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第27章 旧宅 ===== 齐胤开始觉得谢今朝捡回来的这只猫实在挺深不可测的,季恕这个年轻人也很有一手,他在暖气充足的车内急得想冒汗,生怕自己家傻小子给坑得裤衩子都不剩,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跟着跑题:“啊?哪儿像啊?” 谢今朝用一种“你聋了吗”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说了啊,眼神。” “这也能像?难道季恕的眼也能白天小晚上大还会开远光么?” “是感觉。算了,你不懂,跟你,聊不到一起去。”谢今朝烦了,拿起车里备着的眼罩往脑袋上一扣,头往外一撇,不和他说话了。 ——但真要说起来,这事还真不能全赖感觉。 但谁让小谢老师是个讲话只讲半截儿的当代树懒,而“感觉”这么玄乎的东西,当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那天季恕去而复返,在门口狼狈又可怜地求一个拥抱这事儿至今只存在于两个人的脑海里,齐胤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再怎么了解他便宜儿子,对此恐怕也得满头雾水,理不清的。 谢今朝视野一片漆黑,思绪反而清明了些,知道自己这理由站不住脚,可也不愿意让齐胤知道自己多么优柔寡断,他又想起今天自己抱季恕那一下,脸上窜起些热度,裸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儿红彤彤的,齐胤开车间隙瞄了一眼,下意识问道:“热吗?” “……不热。” 谢今朝捂着耳朵,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不给人看,过了会儿,声音闷闷地又说:“齐胤,你真烦人。” 无辜被骂的齐胤:? - 这边的问题算告一段落,可季恕却还没能回应李知行的质问,从地下停车场到医院的路程就那么短短一段,好像他们之间错过就不再有的交心时机,让季恕几乎有坦白的冲动;可他闭了闭眼,最后也只是半真半假地说:“我上次喝多了,醉在路边,被好心人带回去,就是借宿在他家里。” 他没注意自己这话说完后,前头原本在和钟悦打闹嬉笑的慕鹤轩很突兀地静下来,似乎这场两个人的对话还有第三个人在默默旁听;因此当然也不知道,原本只是有所怀疑的老幺现在已经彻底确定:自己当时打过去电话,接听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谢今朝。 那个相似的清凌凌的嗓音,和自己队长刚才说的借宿,绝对错不了。 那谢今朝当时怎么回答自己的来着,好像是——“睡觉”? 记起细节的老幺慌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本来上次季恕和他有重点地强调那么一通,他已经有七八分信自己队长真没搞地下恋情,可是今天这么一出,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人家一个知名音乐人,粉丝数恨不得比他们四个的摞一块儿再乘以二还要多,竟然对他们队长言听计从,专程送回来不说,还要什么给什么,说没一腿,谁信? 身后,李知行也蒙了:“就上次咱们吃饭,你夜不归宿那次?” “嗯。” 李知行沉默了好久没吭声,低着头摆弄手机,前面慕鹤轩也没动静,被自己胆大包天的猜测给震撼得不轻;一片寂静里,只有钟悦举着自己那张签名海报当宝贝:“老幺,你看这个顿笔,这个横撇竖捺,是不是得有点书法功底?” 慕鹤轩看向钟悦的眼神带了点同情:“……是。” 李知行朝着季恕举起手机,彩票购买页面花里胡哨,李老师倾情评价:“哥,你给我买张彩票吧,真的,就你这运气,感觉你有中十个亿的实力。” 季恕:“……别闹!” 这茬总算被险险揭过——除了慕鹤轩,几个人一起陪着季恕去做检查,结果和他自己想得差不离,这种非自然事件当然什么也查不出,诊室里几个秃脑门医生对着他各项指标全正常的体检报告抓耳挠腮,最后也只能归因于睡觉习性,让回去再观察,就此不了了之。 但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至少陪同的其他三人都放下不少心,甚至张罗着要狠搓一顿去去病气;季恕还记着和杨明约好的下午见,后者也正好打电话来,简单问了他几句情况,就叫他下楼,说是已经到了停车场。 另外三人没对杨明这个点出现感到奇怪,毕竟据李知行听说,昨夜阵仗不算小,STAR虽近来已大不如前,但多少都还有些真爱粉在,季恕这趟医院之旅已经透风透到粉丝圈子里,是应该好好做个声明来了结的。 但他们越是这样善解人意,就越叫季恕走出去的脚步更沉重些,因为知道事情完全不像他们所想;这种形似背叛的滋味叫他十分不好受,更何况也只是个开始,之后要怎么办,他都完全没有思绪。 他心情复杂地在地下停车场和杨明打了个照面,坐到对方车上;车里还有股淡淡的烟味,杨明在驾驶位又点了根烟,将车窗放下来,透过后视镜看他:“怎么了?” 他攥紧了手掌心,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低声地道:“杨哥,我想搬出去住了。” 公司没对旗下艺人住在哪里有明文规定,之前他所住的公寓,也不过是权衡之下最好的选择,按理说这种要求没什么可拒绝的,但是杨明愣了一下,没立刻答应,只说:“搬出去,去哪儿?” “我爸妈离世时,还留了座旧宅,除了小区有些年头,治安和环境都算好——” 季恕很慢地回答,看上去已经过深思熟虑,实则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 他爸妈去世是留下了房子不假,但早些年,空房子落在他这个小孩手里,和落在狼群里的小羊羔几乎没差,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想来分一杯羹,更别提那些关系亲近的,借着要照顾他的名头明里暗里地问他要房本,叫小时候的季恕辗转吃了不少苦;幸好后来的邱瀚海够强硬,这房子才能在他手里留到今天,但除了定期打扫,季恕也不怎么再去了。 去什么呢,归根结底是承载过去的房子,连扇门都带着他爸妈的余温,作为“家”的灵魂已经跟着他去世的家人一起上天堂了,季恕宁肯流落街头,也不愿意再去那里看一眼。 他只是捏造一个幌子,证明自己即使是个孤儿,也有家可归,好让杨明更放心地放自己走,事实也正如他所想,杨明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也挺好,但回头要先载我去看一眼。” “季恕,”杨明叫他,很突兀地问了句,“你怎么跟你的队员说呢?” ---- 齐胤:孩子真是长大了,都会骂我了。
第28章 流浪 ===== 车厢里的沉默伴着愈发浓郁的香烟味,高调地占去全部感官;季恕坐在后排,将车窗按下一条缝,新鲜空气涌进,两人都没说话,杨明好像知道这问题太难,很有耐心地掸了掸烟灰,过了会儿,季恕低下头,余光是若隐若现的猩红光点,他道:“没什么好说的,总归都是要走。” 真正的离别都是悄无声息的,季恕从小就知道,那些还能有话讲的都不是要告别,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回头的契机,是仍拥有退路的证据,他从没这样的好命。 即使、即使他真是存了一肚子话,可那又怎么样呢? 杨明开车将他暂且先送回了公寓,他到时其他三人还没回来,站在空荡荡的宿舍,很自然回想起STAR刚成团那时候,几个人初搬来这边,谁不是满腔豪情壮志,连之中最有钱的钟悦也心甘情愿一起挤进这狭小的房间;那时他们半夜都睡不着觉,凑在一起漫无边际地发疯,要虚名要金钱,才几年,竟好像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很慢很慢地坐了下来,行动缓慢得像一个迟暮老人,独自等待夕阳落下;又过一会儿,另外三人吵吵闹闹地推开了门,为首的李知行还拎着一袋子烧烤,看见他时有些诧异:“队长,你回来这么早啊?事儿办完了?” “算是。”季恕点了头。 “看吧我就说!”钟悦被慕鹤轩压着脑袋,此时正得意地奋力在魔掌下挣扎,“我们刚刚回来偷摸在楼下买烧烤,这俩人非说你回来就吃过晚饭了用不着吃,这不就用上了?……哥,怎么样,还得是我跟你亲!” “我看队长再给你要来几张谢今朝签名海报你都要认他做爸爸了!”慕鹤轩道。 他们仨热闹地说了半天,才发现季恕一直没接腔,纳闷地彼此互看,烤串香味散发,李知行最后说:“行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季恕还是没动,夕阳的光落在屋里,将他影子照得很长,泾渭分明地把人划成两拨,慕鹤轩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张了张嘴,却被前者抢先,季恕忠诚地履行了自己刚刚在车上向杨明说的话,一句多余都不讲,他轻声细语,像在谈论天气:“我年后就不打算在这儿住了。” 屋里陷入寂静,良久,李知行问:“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都知道这话不是疑问,季恕也明白,于是他钢铁心肠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家有座旧宅,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适合长居,我准备搬到那儿,回头邀你们做客。” 他以前当这间房子不存在,因此从没跟别人提过,是以屋里几人都诧异了一瞬,但很快,慕鹤轩就反应过来:“就算有,也不是一定要住吧,况且往来也不方便……” “我都想过。”季恕答得滴水不漏,“这次病来得突然,可能确实是一种身体的预警,提醒我要静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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