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斜眼瞪了梁弘唯一眼,接着说:“女死者皮肤受损严重,但是肌肉的保护非常完整,凶手精准地解剥手术,即使不是一步到位,也肯定达到能上手术台的水准。”她思忖了几秒,疑惑问:“可为什么凶手要保留她的面皮,却又挖了她的双目?” 宸羽瞳孔微缩,抽起照片中女死者吊在十字架的一张相,举起与空荡荡的十字架交叠相看,忽然问:“死者是处女?” 姜敏眉梢一跳,有些意外地反问:“这个论断,初步未有发现死者阴道有明显的精液分泌物,你怀疑凶手有宗教信仰?” “不排除。”宸羽似乎捕捉到一点线索,喃喃地补充了一句:“祭坛上的圣女。”紧接着,他若有所感地侧头望向草坪外那具扭曲老迈的尸体,脸色凝紧,灵敏的探究感促使他走得很快,案件的内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苍翠的枫叶树下,有一具慑惧的尸体敞开胸腹地跪立在前,死者头颅被套上狰狞的牛头,身周围满斑驳绚丽的花圃,双腿由于骨头疏松,呈现的高度不均,垂下的皮肤仿佛风干的罗汉果般揉皱成深深的沟壑,后背巧妙运用树干穿过脊椎,来稳固身体的垂直幅度,双手被鱼线紧缠贴合,双目紧闭,显得非常虔诚。 姜敏:“死者的内脏几乎全被掏空,只留下完整的心脏,肺部及肝脏、肠道的要完整的切除不仅复杂繁琐,还非常耗费时间.....” 宸羽半蹲下身,歪侧着头观察尸体胸腔的内壁,像在观察博物馆的艺术品般的认真。 姜敏以为他想看清是什么花:“是白色马鞭草。” 这种草极其常见,可在教会的意外无疑是不同,宸羽沉吟不语,用指尖轻触血脉粘膜上一层透明的液体,凑到鼻端闻了闻,正色道:“是圣水。” 姜敏错愕,难怪尸体内会有种极淡的咸味。 “十字架客厅不是第一凶案现场吧?地上的血量太少。”宸羽惯性搓搓手,随即细不可察地挪开步子,转身欲往大厅走,他十分厌恶神圣的味道,可又矛盾地在为教会办事,说他糊涂,那倒也不是,宸羽至始至终都很清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有很多非人的案件翰泠未必能扛得下来,守护这种城市就如同守护着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孰真孰假,或许也仅是一个借口罢了。 梁弘唯猛地拉住他,不确定说:“从浴缸里的下水口处存留的血块残渣判断,凶手是二楼的浴室完成一切解剖的步骤,由于夏博文教授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为了方便行走,室内楼层都安装了电梯。可凶手为什么不一次放干他的血才拖行?” 姜敏似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男尸的身后,发现枯瘦的脚跟后有一道深陷的伤口:“或许是凶手的力度不够,无法支撑起死者的体重,从血迹拖行的弧度来看,初步目测他/她的身高在162至165cm之间,脚后跟的处伤口不呈外翻,即是死者死后,凶手为了减轻尸体的重量而进行放血。” 话落,梁弘唯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语含揶揄道:“凶手脑子是一时转不过来吧?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从身高的推断,难道是个女的,在故弄玄虚。” 姜敏旋即起身,怒从心里发地瞪着梁弘唯,冷冷道:“尸检报告最快明天能出来,目击者的口供也希望梁警官能尽快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别让市民误以为刑司人员都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在吃饱等睡。”没等他开口,姜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跟旁边的同事在提取尸体上的DMA样本,看能否从生物中检验出凶手的痕量样本。 “难怪你老婆要跟你离婚。”宸羽淡淡道。 “什么?”梁弘唯听不清。 “目击证人在审讯室?” 梁弘唯顿时才想起,刚才要对宸羽说的话:“目击证人有两个,一个是小区里的保安,一个是....你的前男友,沈亦然。”
第185章 诡魂 ====== 鳞城警察局内 几名刑警当即退开半步,纷纷向他跟梁弘唯行了个礼,宸羽礼貌点头,迈着步子,饶有目的地直走进审讯室,只见铮亮的白灼灯下,沈亦然微陷的脸颊衬得苍白,优越的鼻梁线条高挺,他垂着眼睛,密长的睫毛在轻微地抖动,大概是灯光刺眼,沈亦然在叙述地过程中,总是微眯起眼,修长的眼梢在耀目的柔光投影出旖旎的阴影,仿佛像画出来般,缀着千思万绪。 “他为什么会在现场?”宸羽目光直勾勾地透着玻璃盯着沈亦然的脸,明目张胆地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来回梭巡,意犹未尽。他真心喜欢沈亦然那双总是漂亮无辜的眼睛,熠熠的闪烁着蓬然的生机,这是他从出生就没有的。 瞧沈亦然泛清的脸色,宸羽知道他过的不好,眉眼间泄漏的困倦,明显睡眠状态非常的不稳定。 这时,站在宸羽身侧的小警员说:“他好像早就预料到凶案的发生,整个口供唯一可靠的只有前半段,就是小区保安跟他闯入夏博文家中说辞大致相同。” 宸羽没立刻回话,他若有所思地透过审讯室的单反玻璃看着,问:“他说了什么?” 小警员不禁冷笑一声:“他说自己能预见夏乔的死亡,贸然闯入,是企图想阻止一切的发生,可不可笑?这种天花乱坠的谎言,编的跟惊悚小说似的,局里年中也见不少,有病就去吃药。” 宸羽骇人地瞪了他一眼,小警员立刻怯怯闭嘴,不知到底说错了什么,垂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梁弘唯本身对于超自然能力并不感到稀奇,他拿起小警员递过来的口供记录,用手肘顶了顶宸羽的右臂,示意他要不要看。 宸羽脸上晦暗不明,半晌,才将目光转移到梁弘唯,低沉说:“劳烦梁警官了。” 梁弘唯瞬间了然,从衣兜里摸出一侧蓝牙耳机,戴在耳上,径直走出房间,敲了敲审讯室的门,里面的警员当即识趣地离开了。 他坐在沈亦然的对面,低头飞快扫过口供记录本,旋即把本子移到一边,将刚才的刑侦照片放在沈亦然面前:“你好,沈先生,我是鳞城警局的刑侦队长梁弘唯。” “我们见过。”沈亦然连续说了两个小时,声音略带沙哑。 “别提起我,直接进入主题。”宸羽面无表情地望着审讯室里的沈亦然,对着手机说。 “沈先生,我相信你的供词,因为我跟你是同一类人。”梁弘唯上身微微千倾,两手放在桌上,呈信任状态。 “天方夜谭,鬼话连篇,见鬼在科学的考究面前,不都是笑话吗?相信我?还是当我是疯子?”沈亦然反问。 “疯子的言论,当然是不值得探究,可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真相往往都是出人意料,警方只是想攻克这个难题,找到切入点来找出凶手,不要让任何人改变你的想法,沈先生。”宸羽的嗓音从耳机飘至入耳,梁弘唯依着他的一词一句说出。 “据保安的口供,说你自称是死者夏博文的学生,然而警方翻查过你的入学记录,你根本没有参与和报读有关司法类的课程讲座。” “我确实不是夏教授的学生,很抱歉用了这个借口,是我在情急之下,无计可施所编造的谎言,我不认识夏法官,但是我认识他的孙女-夏乔,在上周的犯罪心理学讲座上我们有见过面。” “你们相熟?” 沈亦然摇摇头:“不,其实我们只有两面之缘,当时也有幸认识了梁警官。” 距离罗刹十鬼案件差不多有一年了,惊险惨绝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只不过那个隐没在黑暗中的侧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莫名地总觉得有部分记忆潜意识被人有意篡改,造成记忆紊乱,令他偶然陷入现实与幻想混淆的空间里。 他知道自己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很多时候已经不是全心投入工作就能应对了,沈子妍死后,沈亦然几乎没有一晚能囫囵入睡,很长时间,他会独自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待压力发酵不得已压制到某个爆破点,才开始分散注意力,这是种非常极端又危险的释解方式。 一日未能将杀害沈子研的凶手绳之於法,他都不可能安心入眠。 “为什么你要戴着手套?你很怕冷?” “戴手套,是想切断对灵体的感应,有点类似于灵媒的能力,虽然目前没有相关科学的根据,不过这种感知的能力,往往令我身处被害人被杀的场景,那种绝望的感觉,很真实。”沈亦然的右手不自觉虚虚拢合,背脊处的肌肉渐渐绷紧,半个身体直得有点不自然。 梁弘唯察觉到沈亦然脸上的轻微变化,正欲开口时,宸羽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把死者照片转到他面前,问他都看到了什么?”紧接着,梁弘唯顺着宸羽的意思做。 ---静谧的黑夜里,沈亦然好不容易才沉入浅睡,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种独特的气味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轰然四面八方的墙壁变得遥不可及,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般,所有的物体都卡滞在这一瞬间,连同空气中的微尘颗粒都被无限放大,空虚地漂浮在空中,整个封闭的空间似乎将他独立地屏绝在外,突然在极深的黑暗中,有一道璀璨的金光,仿似时针般在滴答滴答地转动,抹掉一切杂扰,化成虚无。 当他再度睁眼时,已置身在静寂的屋内,是夏博文的家。“滴哆滴哆”忽然间,幽远的走廊内传来一阵沓拖的脚步声,那只似牛又似羊的狞恶生物正堪堪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沈亦然紧随着怪物的步伐,来到二楼的浴室。 他看到夏博文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两手肘艰难的撑起上半身爬行,辅助的轮椅被凶手狠狠地踹到一侧,凶手虚设的身体被一层浓郁的黑雾重重包裹,黑黢黢的,沈亦然根本看不清凶手的面容。 只见凶手从衣服中摸出锐利的手术刀,单手扯起夏博文前额的白发,旋即轻灵地挥动刀锋,直直地朝夏博文的肺部刺去,一刀又一刀,直至夏博文伤重毙命,他才使尽全力把他拖进浴缸,令他保持躺下的姿势方便解剖。 他挥刀切割的手法非常纯熟,似乎像是惯性去操作一般,首先将夏博文的肠道剖出,再繁琐地割掉肝脏,跟肺部。 这时,楼下传来清脆的动静,一楼大厅的门开了,沈亦然几乎跟凶手同时看向浴室门外。 “爷爷?”夏乔见屋内没有开灯,常年身处在司法机关促使她的感官十分敏锐,远远便嗅到危险的气息。 忽地,外套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夏乔惶急地摸出手机一看,正准备滑动屏幕接听时,蓦然肩颈处传一震尖锐的刺痛感,随之眼前的景象空茫,夏乔下意识地捂住肩颈,继而陷入深度昏迷中。 凶手镇定如常地将她拖行二楼的浴室,打开早以准备好的刀套放在身侧,割开她的衣物,用冰冷的刀锋抵住她蝴蝶肌正中间区域的皮肤,开始进行竖割。 天幕酽重夜色,犹如宽大的遮掩伞隐没了凶手的行踪,伴随着雷鸣的闪烁,沈亦然站在肃穆的十字架对面,眼睁睁地望着夏乔在死神镰刀下湮灭的生火,仅不过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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