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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内如此突兀的动静，此时不禁惹来众人注目， 宸羽立即撇过脸，万分窘迫地望向一边，喃喃道：“你能不能别搞这么煽情，起来，我数三声，不想我当众把你打趴的话，给我起来。” 翰泠依言起身，宸羽本以为闹剧要告一段落，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翰泠缓步走到他面前，猛然抱住宸羽：“师父，谢谢你。” 宸羽此刻已寄颜无所，斜眼瞪着他，低喝道：“松开，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立刻给我松开！” 从此谣传两人有断袖之癖，更是以讹传讹，越来越过火。
第166章 夜探 ====== 时隔七日，翰泠再来玉盈楼里找顾影月，然而漆黑寂静的房里，杳然无人。他推门而入，黑沉沉的屋内，在迷蒙清冷的月光下从窗纸斜斜地照洒入内，翰冷密长的睫毛颤了颤，苍白如霜的脸色在暗淡的月色反衬下更是煞白。 他转身徐徐走到顾影月的床边，伸手抚过即丝滑又冰冷的绸被，心又沉落了几分，还未回来？是有何事耽误了？ 他耐心地静坐在她床边，清亮的目光在黑暗中分外的锐利，他神色专注地盯着四下，生怕她夜里归来，自己没瞧见。 晨曦初露，小鸟扑煽着翅膀轻盈停栖在窗外，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声，浓郁的夜色转瞬已褪去，如今已是拂晓，一夜她竟又未归。 翰泠心中一紧，仍是不死心，他起身毅然打开顾影月的衣橱，发现里面衣衫整叠，也不像是收拾离去的模样。 你去哪里了？影月。 “咯吱”门开了，小宝准时准刻过来进房打扫，谁知一进门便瞧见一个人影，当即吓白了脸，连手中的扫帚都差点抖脱在地。 他斜着脖子端详地看了下，原来是翰泠，这才松了口气：“泠哥，你这大清早在阿姐房间里做什么？”话落，小宝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被打开的衣橱，他自幼便以玉盈楼为家，算是见识过不少客人的另类癖好，翰公子是个铁铮铮的男儿，难免抑制不住魂牵梦萦的思念之情，睹物思人。 翰泠哪知他心里所想，他转头看向小宝，眉眼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影月是不是还没回来过？” 小宝摇摇头，紧张道：“泠哥，你莫急，阿姐可是玉盈楼的狐仙，曹妈妈可比你更急。” 翰泠沉默少倾，低声问：“倘若我今日待在这，会不会给阿宝兄弟带来麻烦？” 小宝哪敢多说他半句：“无事无事，阿姐临走前叮嘱要好好招待你，我现在去给厨房端些早点来，泠哥你稍等。” 翰泠躬身道谢：“有劳。” 用过早饭后，他闲来无事地帮小宝打扫顾影月的房间，小宝看他气质文雅沉稳，原以为是个不谙杂事的公子哥，谁知他那双盈白的手干起活来，十分麻利纯熟，将里里外外都打扫的一层不染。 外面宾客如云，而翰泠却依在窗边，只听着廊下清浅淙淙的流水声，仿佛隔绝一切尘世喧嚷，微阖眼沉浸在此片宁静中，只等那人归来伏在他身上，轻轻凑到他耳边说着呓语般甜蜜的情话。 不知不觉夜已深，翰泠关上窗户，回身颓然坐在床边。忽然间，有一股透白的东西推窗而入，那宛若轻纱的模糊物体缓缓落地，一道灵光骤然从脚跟腾升翩起，虚影化实。 那迷蒙的人影顷刻化身成一名身姿不凡的男子，他五官秀丽，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如绸缎般顺滑的长发悉束在粼粼翡翠的发冠上，在清冷的月色下渗出柔柔的光芒。 那名行踪鬼祟的男子似乎未发现蛰伏在暗昧中的翰泠，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后，打开衣橱，肆无忌惮地翻了翻，嘴里喃喃道：“挑什么挑，穿个衣衫还要挑颜色。” 他细细翻找了片刻，才好不容易从繁乱的衣橱了取了几件衣物，刚缓了口气，蓦然一道净白的寒光旋卷而至，直朝他刺来，男子刹那侧滚，尚且算是躲闪的及时。他惶恐睁眼，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银白的剑光以风驰电擎的惊人速度逆转方向，寒森森地扎穿在与他不足一尺的墙上。 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他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男子勉力转头望向昏静的深处，只见一人默然地坐在床边，一双布满血丝的瞳孔翻滚着瘆人的戾气，犹如伫立在地狱深处的玉面罗刹。 男子惊愕，他怎会不认得如今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是谁，不就是顾影月心心念念的小心肝吗？ 翰泠眉梢一挑，短衔剑飞速回到手中，他凛然起身，走到男子跟前，那双乌黑的眼眸漾起愤怒之色：“妖孽？进影月的房间做什么？” 男子怯懦抬头，顿了顿，声音略有呜咽道：“我.....过来取几件衣衫。” 翰泠扫了眼地上散乱的衣物，眯眼又怒道：“你堂堂七尺男儿，偷女人衣衫穿！”一言甫毕，作势扬剑刺去。 男子吓得大叫一声，心道自己怎么没把话说清楚！还是作为蛇的时候说的利索干脆，做人不禁走路麻烦，那短丑的舌头说话更是磨磨唧唧的。 他脸色灰白，四肢哆嗦了不停，眼下见翰泠要杀他，情急之下，大声唤出顾影月对翰泠的蜜称：“小心肝！！” 不叫还好，一叫死得更快！ 翰泠英俊的面容激得怒红，攥着短衔剑的手直个儿的抖，他发上冲冠，清冽道：“你个不知廉耻的妖物。” 男子被他爆发的骇人气场给吓得谎了，在刻不容缓之际，他唰然变回一条滑溜的青蛇，膝行匍伏地缩在意角落里，发急道：“我只是过来帮顾影月拿几件衣衫！翰公子你别误会了！” 愠怒的神情逐渐恢复清冷，翰泠张了张嘴，沙哑道：“她在哪？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最后那声更像是哀求。 翰泠仿佛整个灵魂被撕的支离破碎，在无措中抓牢着连缀的绳索，顿时窥见一丝生机的欣然。 知墨怔怔地看着他伤恸欲哭的模样，他心里闷闷的，某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慢慢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他似乎有点懂了，情是何物。
第167章 只想为人 == 穿过幽深苍翠的林间，他们沿着蜿蜒的小道，来到幽螭山下的一处废地，几片黄砖破瓦堆砌成的空屋里，四周幽凉而五遮蔽之物。 明耀的火舌在肆意地吞噬着干柴发出“噼啪”的脆响，知墨带翰泠到门外，随即眼色示意她就在里面，自己便不进去了。 翰泠手里执着包袱，步伐轻缓地走了进去，暖橙的火光跃动下，一抹貌似骷颅般精瘦的背影，渐渐映入他的眼眸里。她蹲在阴幽的角落里，一袭纂绣着妖冶牡丹的白衣长曳在地，更令他震惊的是，顾影月从前那一头墨黑柔顺的长发似步入花甲之年，褪去蓬勃的生气悲生出苍老的白发。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对着陈旧的破墙在悠悠婉婉地唱着：“吾心念及君，盼能相聚，既忘吾矣，相依依无憾，爱无尽，无他求，只愿君安，情不断。” 凄美的歌声缭绕在空荡的破屋里绵绵回响，翰泠攥着包袱的手揪得发紧，放下包袱，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顾影月闻到动静，动了动身子，喃喃道：“蠢蛇，下回别再给我带羊肉了，又腥又糙，我想吃兔肉，知道吗？”话落，她低头啃咬着手中猩黑的生肉，然而久久不见知墨的回应，她神情一凛，温柔的瞳孔刹那拢聚一簇杀气，伸出利爪转身正当即朝翰泠扑出。 回首间看清翰泠的面容，顾影月最先注意到了是他眸中正映出的自己，那是副仿若厉鬼般丑陋狰狞的女人，全身皮肤覆满龟裂的痕迹，能清晰可见袒露在肌肤下黢黑的血肉，清瘦的指骨欣长的好像鬼爪似的苍白可怖，她已不似昔日，满嘴鲜血，丑恶到让人作呕。 翰泠淬不及防的出现，彻底令一向坚忍的她逼迫到奔溃的边缘，她凄喊一声，急忙用广袖遮住脸，可怜兮兮地逃到一处，掩脸抱膝，千年来她从未害怕过什么，但是此刻她本能地想从世上消失，哪怕永远见不着翰泠，也万般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般抽干如鬼的容貌。 她只想他记得，她的妖娆，她的聪慧，她所有的好。 翰泠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畏缩一团，更是心疼，短短七日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他徐徐走进，蹲在她身侧，轻唤：“阿月。” 顾影月抖得更厉害了，她紧着唇，声音颤抖的不成样：“我不是阿月，你认错人了。” 唇齿间破碎的音节充溢着她绝望的痛苦，翰泠内心更多的是怜惜和难过。 他伸手揽她入怀，顾影月作势挣扎，翰泠愈发搂得更紧。 “放开，放开我！”她不断试图推开翰泠，可他依然纹丝不动，怫然下，她张嘴狠狠咬住他肩膀，甜猩的鲜血慢慢从伤口流出，带着诱人的芳香，轰然击跨顾影月仅剩的理智，她太久没品尝过人肉了。 她陶醉地吸吮着涔涔鲜血，黢黑的瞳孔骤然延吞整个眼白，此刻她仿佛失了心智般，恢复动物原始猎食的本能，她决然扯开翰泠的衣袍，尖锐的牙齿霎时割断肩部的一点嫩肉，舌尖绞弄，滑滑地生吞入腹中。 真香，真甜。 美味的鲜肉令顾影月欲罢不能，她直直地盯着翰泠颈部伤口，又是一舔，迷离的目光缓缓落在颈脖上一条显眼的红绳上，锈旧的铜钱借着火光透出熠熠亮光，顾影月想起来了。 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地夺眶而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肩上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她极缓极缓地摇头，在极力否认一切。 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仰头茫然地望着眼前染着一身血迹的男人，悲痛欲绝地胡乱擦拭唇上残留的血迹，竭力的几乎想磨掉嘴上的皮。 翰泠痛得背脊都出了一层薄汗，他半垂帘，面色平静地捉住她的手，温柔道：“阿月，你怎么这么傻？我无所求，我只想要你。” 顾影月似乎完全失去冷静，她嘴唇哆嗦，猛然想挣开他的怀抱，剧烈的牵扯影响到伤口的痛楚，翰泠眉头紧蹙，闷哼一声，仍是执意不松手。 顾影月听到他如丝的声音，当即乖乖地不敢动了，她仓皇无措地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翰泠，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失声痛喊：“知墨！知墨！” “他去给你找吃的。”翰泠浅浅一笑，柔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是我无能，才会让你落到此境。” 顾影月悲痛欲绝，怆然道：“你去让知墨看看，你去让他看看。”末了，声音已哽咽难言。 “如若你应允我一件事，我便让他看。”翰泠道。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她梨花带雨地埋在翰泠的怀里，肩膀颤栗。 “不准再舍我而去，我不在乎你的容貌，也不在你是人是妖，从前以后，我的余生只要你一人，你答应不答应。”翰泠浅啄着她干糙的白发，目光爱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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