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块玉,还有那个椭圆形金属坠子,垂在银链末端,在空中微微转着圈。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见白伽和狗蛋还在嬉闹的声音。半晌后,季听慢慢伸手,很轻地碰了下那个金属坠子。 坠子撞击在玉佩上,发出好听的细响,季听再碰了下,有些怔忪地抬头看向戚灼:“哥哥,我妈妈的项链和这个一样。” 戚灼脑内已经转过数个念头,便回道:“不知道,是我今天在地面上捡到的,就掉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下,很显眼,我顺手就捡起来戴上了。那里没有停车,公交车全都离开了,肯定是以前有人在上车的时候搞掉了,自己却没有发现。” 他飞快地说完了一长串,还解释了这条项链的掉落方式,断定项链主人已经乘坐公交车离开了那里。 如果是个成年人,戚灼的话肯定瞒不过,但季听却没听出什么异常,只轻声道:“是捡的呀。” “是啊,捡的。” 季听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椭圆金属坠:“这里面可以装相片的。” “是吗?”戚灼的喉咙有些干涩,吞咽了下后才道:“那你打开看看?我还不知道这里面可以装相片。” 季听便捏住那坠子的两端,轻轻一按,坠子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他注视着那张照片好几秒,这才激动地大声喊道:“是我啊!这是妈妈抱着我啊!这就是妈妈的项链呀!” “真的吗?”戚灼做出吃惊的样子,“这真的是你妈妈的项链?你没看错?” “没有没有,这个就是我。”季听连忙捏着自己的脸蛋拉长,又挤出个笑,笑得眼睛眯缝起:“我小时候胖些,就是这样,看,笑起来就是这样。” 白伽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去看那条项链里的照片:“这是狗蛋吧?这明明是狗蛋。” “是我,不是蛋蛋。”季听急得跳脚,“你看啊,是我!” 白伽仔细辨认:“很像狗蛋,又很像你。” 戚灼最后确定:“没错,这就是你小时候,这的确是你妈妈掉在公交车外的项链,结果被我捡到了。” 接着便将那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给季听戴上。 “既然这是你妈妈的项链,那你就戴着。”戚灼将那坠子轻轻合上,塞进了季听的衣领里。 季听扯开衣领口往里看,又看向戚灼,眼睛亮晶晶地道:“我以后见着妈妈后就要问她,你的项链呢?”他学着周琳四处张望的样子:“对啊对啊,我的项链呢?”然后又无缝切换回自己,哇地一声:“你的项链是被我哥哥捡到啦,哈哈哈哈……” 白伽跟着笑,狗蛋一个人坐在床上,撅起屁股往床下爬,季听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蛋蛋,我好高兴呀,蛋蛋,我有妈妈的项链了。” 夜里,季听和白伽上了床,狗蛋照例不睡觉,揉着眼睛翻来翻去地哼哼,戚灼只能又背上他去了通道。 他在通道里来回走,狗蛋的哼哼声便小了下来,闭上眼睛趴在他肩上,只安静地吮着安抚奶嘴。 但只要戚灼一停下脚步,他就倏地睁开眼,又开始哼哼唧唧。 “来这边,这边安静点。” 另外两个抱着小孩颠来颠去的父亲和戚灼已经很熟了,看见他立马打招呼。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他不用哄也能睡着了。”一名父亲问。 戚灼回道:“那两个小的今晚睡得有点晚,等他们睡着了才能带这个出来,不然又会被吵醒。” “哎哟,不容易,真不容易。” 戚灼左右挪着步子,淡然地看着广场上那些帐篷里的灯光:“还行,驴嘛,不就这样?” 等到狗蛋睡熟,戚灼回屋,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的另一头,盖上小绒毯,自己这才上床。 “哥哥。”季听结果还没有睡着,声音听上去很清醒。 “小声点!你要把猪崽吵醒了,自己就去哄。”戚灼马上警告。 季听枕在戚灼肩头,借着窗外投进来的隐约光线,又取出那个银白色项链坠子在看。 “妈妈肯定找了好久好久,她在玛丽号上找,去问身旁的人,你们见着我的项链了吗?她好着急,都快哭了,旁边的人都说没有呀,没有看到你的项链,你想一下,是不是掉在公交车下面了……” 戚灼枕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淡淡光团,沉默地听着季听的小声絮叨。 “……妈妈最爱掉东西了,有一次我和她在小公园荡秋千,回家后才发现,我脖子上还挂着她的小包包……哥哥,以后找到妈妈后,我们就四个人在一起。你,我,妈妈,蛋蛋,我们四个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好好哦……” 戚灼的大脚趾被躺在另一头的狗蛋抱着吮,他回过神,抽出自己的脚,也懒得动,直接用脚将狗蛋拨翻了个面,让他朝着墙壁。再抬手将季听举在面前的项链坠子拿下来,塞进了他的衣领里:“不准说话了,睡觉。” “哦。”季听往下缩了缩,调整出一个舒适的睡姿,“睡觉。” “你屁股还疼不疼?”戚灼问。 “没感觉了……咦?好像又有感觉了。” “睡觉!”戚灼果断闭嘴。 “哦,睡觉。” 季听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变得轻而绵长。戚灼却睁开了眼,在黑暗中看向他的方向。 “听听,六岁半了。”他翕动嘴唇,用上了那张照片后季听母亲对他的称呼。 季听伸手挠了下自己的脸,手腕上戴着那条小星星发绳。戚灼重新闭上了眼,片刻后又轻声道:“小灼,生日快乐。”
第81章 9月12日 妈妈太不小心了 xianlian在我这儿了我好高兴这是妈妈的我要dai上 以后给她看 戚灼今天依旧去了地面修理能量泵, 现在已经是傍晚,季听写完日记后,便和白伽推上狗蛋, 一起去通道口等戚灼。 在广场时遇到了季云,三人互相瞪来瞪去, 接着便开始吵架,最后又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避难所四处都是人, 他们每次打架的时间都不长,总是有大人把他们分开, 再指着他们大声呵斥:“怎么又是你们在打架?前天在食堂里打架的也是你们吧?带着个小弟弟都还在打?快回去, 都不准打了,不然我就去叫士兵来, 把你们都关屋子里去。” 今天打完后,季听和白伽推着狗蛋迅速撤, 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后,季听便如同往常那般,朝季云得意洋洋地指着狗蛋:“我有宝宝,嘻嘻。”接着又指着自己的项链:“我有妈妈项链, 嘻嘻。” 季云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宝宝和项链。” 白伽也朝他大声哼:“看,我还有眼镜,嘻嘻。” “谁稀罕你的眼镜?” 到了避难所通道口, 这里光洁干净,两人合力将狗蛋从育婴箱里抬出来,让他自己爬着玩。 狗蛋像一只胖胖的蜘蛛在地面迅速移动, 在那些机器人的腿间钻来钻去。季听和白伽则在玩几颗用水泥砖磨出来的小石子, 像弹珠一样弹。 两人没玩上多久, 通道门就发出一声响, 门扇缓缓开启。 “哥哥回来了。”季听倏地站起身,惊喜地叫道。白伽很不想和这些士兵打招呼,立即躲到最近的机器人身后。 回来的正是去地面修理能量泵的那支小队,士兵们对等在门口的小孩已很熟悉,摸摸季听的头,听他叽叽喳喳地说上几句,将正在地上爬的狗蛋抓起来往空中抛。 “士兵叔叔,我哥哥呢?”季听追问。 “马上就来,他在洞里耽搁了下,所以落在后面一点,再过两分钟就进门。”回答的士兵捏了捏季听的脸,却被他挂在胸前的项链吸引了视线:“哎,这个项链看着有些眼熟。” 另一名士兵接住抛高落下的狗蛋,将他重新放回地上:“对,公交车上那具女尸戴着的,王哥说里面能装相片,他妹妹也有一条。应该是小戚觉得那项链好看,就拿来给他弟弟戴着了。” 士兵嘶了一声:“小戚把死人的东西给小孩戴上,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后勤组天天在地面搞物资,那些不都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也是,只有吴队还成天说这个不吉利那个不吉利,咱们不用讲究那些,小孩喜欢就行。” 士兵们并没察觉到季听的脸色越来越白,只开始说起其他话题,往着避难所里走去,有人还回头叮嘱了句:“小戚马上就进来了,你们可别又跑出去,再挨上一顿打。” 通往地面的下水道井盖有些关不严,走在队伍最后的戚灼便帮着吴队调整,做好收尾工作后才放心离开。 他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三名小孩。狗蛋飞速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白伽从机器人身后探出头,和他打招呼:“季听的哥哥。” 戚灼抱起狗蛋,用他系在胸前的口水兜给他擦口水,又问季听:“吃过晚饭了吗?” 季听没有做声,白伽回道:“吃过了,今晚有米饭,还有蔬菜汤。” 他所说的蔬菜汤是食堂冲泡的脱水蔬菜包,在没有蔬菜的情况下,这些脱水蔬菜也很珍贵,避难所里一周只能吃上两次。 “走吧,都回去了。”戚灼抱着狗蛋转身,却发现季听没有跟上,也没有如往常般叽叽喳喳。他侧头看去,看见季听垂着头站在旁边,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怎么了?和大狗崽子打架没有打过?”虽然季听没有告过状,但戚灼知道他们三人见天打架,因为从来没有打出过伤痕,所以他也没有进行过干涉。 “哥哥,这条项链是哪儿来的?”季听突然问。 戚灼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却不动声色地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季听慢慢抬起头,那张脸已经白得没有血色,蕴着水光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他举起胸前的项链坠子,连接抽了好几次气,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刚才那些士兵叔叔说,说这是死人身上的项链。” “胡说!别听他们乱扯!”戚灼立即反驳。 “可是他们说这是从公交车上那个女死人身上拿到的。你觉得项链好看,就拿给我戴了。”季听强忍着恐惧,声音都在发着颤,“那女死人是……那是……妈妈?” 妈妈两个字轻不可闻,戚灼依旧听清了,声色俱厉地喝道:“他们就是在胡说,这是我在公交站台上捡到的。” 季听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微微张着嘴,看一眼戚灼,又看一眼手中的项链。 白伽清楚那项链是季听妈妈掉的,只是被戚灼捡了回来,现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便站在机器人身后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吴队这时进了大门,他并没有察觉到三名小孩的异常,只笑呵呵地去摸季听的脑袋,又捏了下狗蛋肉嘟嘟的脸。他看见了躲在机器人身后的白伽,知道他不喜欢见人,却故意逗他说话:“哟,白伽,藏在那里做什么?不喊一声吴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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