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还是那个庭院,院子里花木依旧繁盛,大冬天也开着妩媚的玫瑰,一点不合乎四季规律,水池中的游鱼也还在摇头摆尾,水池上莲叶团团如盖。 可是屋子内却一片寂静,不见丝毫灯光。 以前就算家中没有人,灯火始终是敞亮的,因为容逍知道闻晏不喜欢家里太黑。 闻晏有些狐疑地走了进去。 这宅院里的门禁依旧允许闻晏进去,默认他还是这个家中的主人。 可是闻晏在家里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屋子里少了许多东西,窗台上他做的雪人不见了,容逍常用的茶具也不见了,连厨房里游不问最喜欢的那套刀具都不见了。 闻晏又往他和容逍的房间走去,这房间里一丝烟火气息都没有,床铺和摆设都很整齐,容逍在屋子里总是喜欢随手扔书,可现在所有的书都好好被收在书架上。 闻晏啪得打开了衣柜,只见衣柜里他的衣服还在,容逍的衣服却少了一半,少得还几乎都是容逍定制的那些常穿衣物。 闻晏怔怔地站在衣柜前,他曾经送给容逍领带和祖母绿的袖扣,这两样也都不见了。 这下子即使是他也看出来不对了。 这个收拾的干净程度,哪里像是出差,分明是搬家。 容逍和游不问常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却什么消息都没给他留下,电话也不接,像是把他一个人抛掷在了这个宅子里。 他不信邪地又去拨打容逍的电话,但是没用,无论他拨打几次,对面都是一阵忙音。 十七通电话拨出去,也是石沉大海。 闻晏盯着手机上那串数字,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的手机被人换过。 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各种app也都给他下载好了,可是唯独联系人里,容逍游不问的联系方式已经不在了。 他刚刚拨打出去,是直接按的号码,而非快捷键。 闻晏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心里不由地开始发慌。他倒不是不相信容逍,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实在没法让他心平气和。 虽然万分不情愿,但闻晏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那就是他刚刚求婚成功的老婆,也许,可能,应该,还没在怀里抱热乎,就跑了。 闻晏被气得险些心梗。 但他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擅长联想,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又拨打了李筝的号码。 还好,李筝的号码没被删除。 李筝正在家里吃晚饭,这两天闻晏睡得昏天黑地的,他也不好上门打扰,但内心却在为兄弟多舛的爱情唏嘘不已,暗自发誓以后都对闻晏好一点。 如今突然望见手机上闻晏的来电显示,他差点没吓得把手机摔了。 但他还牢记游不问对他恐吓威逼的事情,知道闻晏这时候已经被篡改了记忆。 所以闻晏现在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约他出门就是打游戏。 他心一横,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试图自然地说道:“喂,你这个点找我干嘛,约我出去吗?” 但他话还没说完。 就听见闻晏在对面深吸一口气,声音忧郁得像下了一场雨:“李筝……我怀疑我刚订婚就被分手了。容逍他丫的是不是带游不问私奔了……” 李筝的碗啪嗒就掉在了地上,跌得粉碎。 但他顾不上处理,像只被烫了毛的鸡一样叫起来:“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还记得**!你不是应该失忆了吗?” 因为游不问施加的严禁还在,他没法说出容逍的名字。 但是“失忆”两个字,却被闻晏听得真真切切。 李筝惊慌失措地捂住嘴。 坏了。 嘴秃噜了,言禁都防不住他嘴瓢。 闻晏坐在沙发上,有一瞬很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失忆是几个意思?他失什么忆了? 但他很快又想起,刚刚他下楼的时候,他爸妈在他说出容逍的名字的时候,那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以及他爸那句:“你还记得容逍?” 闻晏不傻。 他虽然看着是个傻白甜小少爷,但好歹也是年级前三的学霸。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敏锐地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李筝,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你现在在家是不是,你别跑,给我等着,”闻晏一边说一边冲出房门,上了车,“我现在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闻晏:我这么大一老婆呢?!
第50章 狼藉 李家不像闻晏家里这般溺爱孩子,李筝刚一上大学,家里就把他剔出来一个人住了,大平层的顶楼公寓,离闻晏家里倒也不远。 闻晏来得熟门熟路,坐在电梯里往楼上去的时候,心里还噌噌噌冒火。 他此时还没有把整件事情串起来,没有想到容逍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只是猜测,容逍是不是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情了,怕他生气,所以才瞒他一段时间。 但他抱着手站在电梯里,心里还是十分郁闷,打定主意等容逍回来,绝对要把容逍收拾一顿。 反了天了,连李筝都知道的事情,却瞒着他一个人。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闻晏才是外人。 闻晏杀气腾腾地按响了李筝家的门铃,磨磨蹭蹭了快有一分钟,门才打开。 但客厅里却不止坐着李筝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金越泽,两个人都一脸忧愁地看着他。 闻晏不由有些奇怪,一边换鞋一边问金越泽:“你怎么也在这儿?” 金越泽慢吞吞道:“我今天一直在李筝家,刚才你俩通话的时候,我正在客房里看漫画。”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住在李筝这儿,一方面是不想回鬼界面对自己叔叔,一方面是因为他和李筝也算共犯。前天游不问找完李筝,就找上了鬼王陛下,把前因后果解释完毕,便一道言禁下来,让金越泽跟李筝一起被封了唇舌。 闻晏倒也没特别在意,简单“哦”了一声。 他换好拖鞋,大马金刀地往金越泽跟李筝对面一坐,明明是漂亮如玉的脸,却活像个要债的。 他顺手开了一瓶桌上的汽水,仰头喝了一口,又重重放在了桌上。 “我也不废话了,说吧,”他冲李筝抬了抬下巴,“你都知道点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一起瞒着我的?容逍那混蛋去了哪里?” 李筝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 早在闻晏来以前,他和金越泽这双共犯,就讨论过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闻晏。 闻晏要是真的忘了一干二净,他们便也不需要纠结了,可要命的是闻晏好像什么也没忘。 李筝是不主张告诉闻晏的,最好把一切瞒过去,再偷偷找妖管局想办法。可金越泽却认为闻晏有知情权。两个人相持不下,谁都有一番理由,如今被闻晏逼问到面前,却没法开口。 闻晏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回答,心里的疑虑不由越来越浓。 “你俩怎么一句话不说,”闻晏狐疑地看着对面这俩,“容逍威胁你们不让说了吗?” 还是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低沉,闷得人心里发慌。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李筝跟金越泽是他的发小,又不是容逍的,没道理会帮别人瞒着他。 一种不祥的凉意悄悄漫上了闻晏的背脊。 他不由有点着急,催促道:“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你们不能帮容逍那老妖怪不帮我吧?他要是威胁你们了,回来我帮你们揍他。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回来”这个词微微地触动了李筝的心弦。 因为他知道容逍不会回来了。 他抬头看着闻晏这张年轻生动的脸,想起前两天闻晏忙前忙后布置求婚现场的样子,那么高兴,那么热烈,满心满眼都是爱意。可是转瞬间,闻晏就被抛下了,孤身一人坐在这里。 这让李筝打心底里难受,也打心底里不忍。 他纠结了一会儿,抬起下巴,指了指脖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跟金越泽都被施了言禁,说不出来。” 言禁,是法力高强者对法力低微者强行施加的控制,可以强迫被禁言的人,无法说出某件事或某个人。 要想解咒,得比施咒的人更强才行。 这道言禁的施咒者是游不问,妖界赫赫有名的杀神,李筝估摸着,就算把他们三个人加一块也解不了。 他想,不管怎样,这道言禁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但他还没想完,一道金光如钢丝般缠绕上他和金越泽的脖子,轻轻一挑,空气中便响起了一声破裂声,如玉石碎裂,坠落满地。 李筝脖子一松,震惊地发现言禁解开了。 而那道金线的源头,就来自于闻晏的指尖。 李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闻晏怎么可能解得开游不问的咒?!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闻晏就催他:“好了,言禁解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下子是真的找不到理由了。 金越泽叹了口气,对李筝道:“告诉他吧,瞒着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什么都记得。” 李筝咽了咽口水。 他犹豫地看着闻晏:“那你先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你都要冷静。你就算不考虑我和越泽,也想想你爸妈。” 他说得太为郑重,闻晏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但他还是点点头:“你说,我保证冷静。” 李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昨天游不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封印了他的言语的,而是大致跟他解释了原因。 游不问还说:“为了闻晏小少爷好,你也该明白怎么选,对不对?” 他当时重重点了头,虽然难过,却又私心觉得这样也好,起码闻晏不会伤心。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把游不问跟他解释的一切,如数告诉了闻晏,关于容逍的伤势,所谓婚约的真相,还有闻晏本该被消除的记忆。 李筝的话并不长,但他每说一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分。 金越泽望着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又忍不住要看一看闻晏的表情,生怕闻晏当场失控。 …… 闻晏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 在李筝吞吞吐吐不愿意说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做了心理疏导。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但他以为的最坏,跟真正的最坏,隔了一道天堑般的差距。 李筝讲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眼中甚至露出了疑惑,他怀疑李筝在骗他。 老妖怪这么强悍,是妖界最强大的靠山,是妖管局背后的掌控者,所有人都仰仗他的鼻息。 他怎么可能突然已经走到了衰竭? 闻晏从心底里觉得这未免太过荒诞。 他是容逍的枕边人,就在两天前,他还跟容逍亲吻拥抱,容逍哪儿都好好的,抱着他去看窗外的景色变幻,用法术帮他做玉雕的莲花,瞧不出一点憔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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