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先生也仿佛感受到什么般看向自己的仆从，下一刻两人目光同时落在对方手中才刚打开的书，琳眼睛睁大，先生轻笑着，露出几分饶有兴趣。 他们准备看的书，是同一本——一本名为《上古之遗：被遗忘者》的书。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无意间阅读到同一本书，虽然说这些书存在在先生本体内，可以随时以力量完美制造出复制品，但过去先生和琳的阅读方向总是不太一致，除了教学外，先生更倾向研究无尽虚空的理论或遥远世界的见闻，而当初的琳为了能逃离城堡，选择的全都是战斗或关于夜魔的记录，极少涉猎先生喜爱的书籍。 没想到，只是偶尔看这方面的书就跟先生撞在一起了，琳抿着嘴，才刚要转回去，男人的邀请就传到耳边。 “要一起看吗，琳？” “......好的，先生。” 琳挑起眉，看起来不大情愿，但看着两人手上同样的书，加上这本书所用的语言实在太多，对他来说阅读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把身体方向挪过来，和眼前的男人一起翻开书页。 如书名所述，这是关于某个世界古老传说记录的书籍。 记录者似乎是世界中一个寿命悠久的龙裔种族，一生都在浮空的大陆中旅行，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将当地的远古传言与历史记录下来，可惜作为仅有少许魔力的龙裔，记录者对许多奇异现象无法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只能尽可能详细地将人们所诉说的一切详细地记录下来，无论内容有多荒谬。 也正因为如此，记录者在文字中使用了大量的当地语言，对能理解文字本身的旅人来说还能读取，但对琳来说就难以看懂了，有不少奇闻轶事的记录要靠着先生的翻译才能明白，毕竟先生是活了无数年的虚空存在了，本体记录了一切接触过的文字语言，即便过了千万年也不会遗忘。 不过要读懂的前提，也要先生过去曾接触过这样的语言，琳本以为书中有部分罕见种族的文字，连先生也无法掌握，结果男人不仅读懂，还能循循道来其中的意思，看上去不止接触过这么简单。 先生，是曾经亲自去过这个世界吗？ 看着正在解释一个词语复杂含义的男人，琳不自觉地浮起这样的好奇思绪。 而这只短暂掠过脑海的念头似乎被灵魂内的触角捕捉到了，先生的话音渐落，原本注视着书页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和自己的仆从对视，神情温和。 “是的，琳，我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 “呃......”琳脸上浮起隐约的红，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就被对方感应到了，不过既然对方提起，他便也顺势提出自己的疑惑。 “先生曾旅行到这个世界吗？” “更准确的说法，是并非‘先生’的我，曾在这个世界降临。” “难道，是还未诞生类人意识时的先生本体？”精灵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提及如此久远的事情。 当初在交合仪式中，他接触到的也仅仅是属于先生的全部记忆，本体的记忆极其庞杂与混乱，仅仅是散发的气息就足以让灵魂紊乱，即便先生向他敞开，他的灵魂也本能地远离，避免被深不见底的记忆漩涡卷入。 “当时的‘我’，仍是虚空中的一缕浮尘，吞噬灵魂所产生微弱且混乱的情感，远不足以让思想成型，更不会诞生出类人的意识......” 先生轻声说着，纯黑眼瞳中的视线变深，浮起感叹与怀念，似乎忆起了无数年前的昔日时光。 “直到为了逃离深渊之口的吞噬，无意间坠入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被你毁灭了？” “不，那时我已经极度地虚弱，连形态都难以维持，亦无可视的形体，而深渊之口未曾察觉我的气息，自然未曾追踪而来，所幸并未对整个世界造成灭顶之灾。”男人摇头，皱纹浅布的眼角垂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着泛黄的书页，划过以鲜红墨水所写的章节标题。 “但正如记录者所述，无意识的我确实给这个世界的存在带来伤害，无论是否出自我的意愿。” “无名贵族之章.......” 琳呢喃着男人指间的文字，这是他们正准备阅读的章节，只是这个篇章看上去相当短，一般只有目击者极少或近乎于流言的传说才会有如此少的记录，大部分都仅仅是臆想的故事，真假存疑。 “很可惜，这个记录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尽管只是后人的片言只语。” 先生说着，片刻目光重新移到精灵身上，而琳也看向了这个外表与人类无异的男人，露出几分诧异，灵魂与触角深深交缠，让彼此无须言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思绪。 “让我看属于本体的记忆，没关系吗？” “书上所述仅仅是无数年后的传言，你现在已经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在我的控制下读取少许本体记忆，并不会影响神智。” “也就是说.....我又要再一次将自己交给你。” “无须这样做，我在你灵魂寄生内的分支能直接控制你的灵魂，不必担心意外发生。” “......听起来更糟糕了。” 看着神色依然温和得无害的男人，精灵没好气地回应，在对方能读取的内心翻了白眼以表达对某个不平等协定的不满。 不过他对先生的本体确实还有几分好奇，从他能读取的记忆中也看不出原本只是深渊之口残片的混沌物质，是怎么成为眼前这个与人类无异的男性存在，也不知道这儒雅温和又残酷无情的奇异性格，是怎么毫无隔阂地融合在一个类人生物身上。 看着先生向他伸出的手，琳没有犹豫地握住，让两人手心的暖意与寒气彼此交融，像当初进入交合仪式般，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那是，我仍未成为‘我’前之事......” 男人轻轻的低沉声线，在耳边萦绕。 无尽的黑暗触角如海浪般逐渐在灵魂深处蔓延，如合拢的花瓣将肉与魂包裹，琳的意识也随之变得朦胧，在丝绸般柔滑的手掌带领下，再一次浸入虚空怪物的往昔。 ---- 不知不觉间快要到结局了，先生也开始逐渐向琳交代出自己的所有了呢（茶）
第112章 110 坠落 == 几乎看不见边际的巨大庭院，沐浴在晨光之下。 庭院在晨间的甘露气息中显得绿意盎然，树木枝桠被仔细地修剪过，呈现艺术品般的完美轮廓，地面色彩缤纷的花朵随着微风绽放摇曳，让怡人的清香萦绕着绿叶与草坪，些许形状各异的雪白动物雕塑点缀般穿插在植物之间，神情栩栩如生，令无人的花园也透出几分雅致的生机。 位于庭院中央的，是一座外形古典的雪白城堡。 城堡通体由无暇而坚固的建材所组成，有着四层以上的高度，顶部是线条典雅的拱顶，是只有历史悠久的贵族会选用的风格，透过微微敞开的彩色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其中内饰风格相当华丽，墙上是布满弧线与花卉图案的墙纸，走廊上的木制装饰架上放着造型别致的花瓶，还带着晨露的花朵插在其中，随着窗户透入的微风打开花瓣，散发沁人花香。 这里，便是“奥尔德里彻”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居所。 奥尔德里彻家族是罗隆国其中一支魔法师家族，其历史甚至能追溯到建国之初，但随着魔法微晶的匮竭，魔法师们也逐渐失去魔力，奥尔德里彻家族成员在数百年前已从军队彻底离开，转而成为研究天文与医学的学者，依靠着向皇室源源不绝地提供研究成果而存活至今。 而这座位置偏僻、面积惊人的庭院，是奥尔德里彻家族从未改变过的居住地，皇室所提供的大量金钱让家族所有人都衣食无忧，尽管近代这个家族子嗣稀少，研究成果也大不如前，凭借先祖留下的财产，也足够后人安逸地生活在此处，远离人烟，专注在家族无数年来累积的书籍与研究中。 无穷无尽的书海——这是对奥尔德里彻家族有了解的人，在见识到家主房间的藏书后所发出的感叹。 和一些中途没落的贵族不同，奥尔德里彻的每一任家主都对阅读和研究相当感兴趣，无论是关于研究方向的书籍，还是各地的见闻传言，都是奥尔德里彻家族搜集的目标，而大部分贵族们也很乐意将无用的藏书交换成金钱，让这些在各个时代都算是珍稀品的书籍，很轻易就被奥尔德里彻家族搜集到。 不知不觉间，奥尔德里彻家族的城堡，变成了罗隆国内最大的藏书馆。 不过这也是外人对奥尔德里彻家族为数不多的了解了，这个家族所处位置僻静，当代家主深居简出，从不出现在普通人视野中，现在又极少参与皇室事务，生活在庭院不远处小村庄的村民们偶尔能接触到的，只有从城堡外出前来村庄交易的城堡女仆。 这些身穿黑白裙装的女仆也算是奥尔德里彻家族的一个特色，不知是否过去魔法师只允许女性接触魔法微晶的缘故，家族的仆从一直以来都仅有女性，村民们一看到这样穿着的女仆，就知道是从那座城堡里出来的。 除了这些女仆以外，对村民们来说，那座庭院和城堡就像是遥远的皇宫那般，和一般人没什么关系，平常也少会关注。 直至，坠落的那一天。 无人目击，无人知晓坠落之物为何，所有人知道的，就只有“某种事物”坠落的事实。 既然没人看到那一切，村民们也并不在意，甚至也没多少人讨论，所有人如常地外出播种、耕种，只有少数几个和女仆们保持交易关系的商人有些困惑，奥尔德里彻家族的女仆是定时外出采购的，数十年来甚少改变，但不知为何过了整整半个月，依然无人到来。 就在商人惋惜着女仆的缺席时，那些穿着黑白蕾丝裙的女仆们，再一次来到这座淳朴的村庄。 只是，它们的模样不一样了。 挽着篮子的手臂上没有任何完整的皮肤，只有黑紫状的重重伤痕，每一寸肌肤都呈现被粗糙物体磨烂撕裂后再泡入水中的浮胀糜烂，看不出是血还是脓液的紫色液体随着行走的动作而滴落，露在女仆裙外的部分亦然，脚腕如骨折般扭曲着，断裂的骨骼刺出表皮，渗出淡黄的奇怪液体。 而原本有着姣好容貌的头部，已然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仿佛被强行扭断、裂口不平的颈部创口，惨白的脊骨，和在失去头颅后依然正常地张合着的气管与食道。 但只要看那身熟悉的女仆裙，商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奥尔德里彻家族的女仆，他们没有发现对方歪曲的脚步，也没有对它们沾满鲜血的篮子发出疑问，就像平常那样，一如既往地接待了这些无头仆从。 然后按照对方气管发出的咕哝气音，将鲜活的淡水鱼放入它们平常用于装载鲜花与食材的篮子，目送女仆们带着这些活着的生物，以不自然的步伐离开村庄。
94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