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段提前录制好的音频也自动播放出来。 音频很短,只有不到两秒。 说话的人声音也很轻,即便是站在距离白雅最近位置的菲利克斯都听不清。 但是在十米开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过话的瘦削少年,却猛然一颤。 “甜橙气泡水。”声音这么说道。 少年颤抖得越发厉害,喉咙里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不断拔着头发,挠抓全身上下的皮肤,如同歇斯底里的疯子。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情况,心想难道是这少年有什么隐疾,现在突然发病了? 只有库来西脸色一变。 几秒过后,少年的皮肤裂开了道道裂痕。 就仿佛原来只是披在上面的一层薄纸,被尖利的指甲撕破以后,里面暗紫色的血肉筋膜便彻底暴露出来。 这些身体组织如蛇形般游动,在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与湿热以后,便开始从本体身上脱落,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与此同时,他那张被头发所遮盖的脸庞,也已经彻底变得体无完肤,面部肌肉同样在脱落,露出白花花的骨头,不计其数的眼球拥挤在眼眶之中,毫无规律地四处转动。 周围的红焰十字会成员纷纷脸色大变,对着那些样向自己游来的紫黑色肉质条状物开枪射击。 库来西的脸色有些难看,尽管没听见,但他猜到了白雅所收到的信息是什么。 只有那个词语会令二号产生剧烈反应。 也只有当初在黑塔实验室里的人,才有可能知道那个词语。 黑紫色的肉条缠绕上了某个守卫兵的小腿,瞬间同化了部分细胞,于是就像是老化了的塑料配件般,那条腿就这样轻而易举从与大腿连接的关节处掉落。 年轻的小伙子愣在原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剧烈的痛苦这才从断口处传来,他顿时发出惨烈的哀嚎之声,眼见着有更多肉条靠近自己,又连滚带爬奔向同伴。 白雅眸光冷肃:“一级警戒!”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通过污染检测,但变异到这种程度的,绝不可能是正常人了。 藏身于建筑之中的攻击武器纷纷启动,全副武装的坦克在笔直街道尽头现身。 白雅命令在场众人用最快速度撤退,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对上这些东西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从她撤退到登上装甲车的这段时间里,终端收到了无数条讯息,而最新一条跃然于虚拟屏幕上方。 那是来自西门守卫的报告。 西门外的哨站,是她安置唐意的地方。 而现在唐意已经离开了,把报告发送出去以后,他立刻驾驶那辆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装甲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这一瞬间,白雅脑海里浮现出唐意曾经说过的话,再联想到刚才那段意义不明的音频,以及少年突然失控变异的景象。 她的眼底终于闪过骇色。 ***** 此时的阿冻已经即将到达地狱城。 奥布莱恩开着一辆足够宽敞的大型越野车,他的摩托甚至可以直接堆放在了后备箱。除此以外,那里还塞满各种生活用具,物资药品,当然少不了武器枪械。 阿冻独自坐在第三排位置,一路听着从后头传来的各种咣当声响,透过玻璃窗看着外边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 他们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穿越荒漠地区,然后是半天时间经过岩石纵横带,半天时间横穿污染区边缘,最后再花一天的时间翻越三座山脉,最终在那之后的次日傍晚抵达了某处沿河而建的恢宏建筑。 阿冻惊叹得睁大了眼。 与夜岚城的森严守卫不同,也和阿尔多基地的破败感迥异,地狱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纸醉金迷的气息,高大气派,流光溢彩,连在门口负责出入关卡检测的守卫兵,在穿戴上都是特别讲究的。 奥布莱恩调侃道:“每次到了这里,我总有种裤兜要被掏干净的感觉。” “那当然是因为你定力不够强。”麦二随口说道,又帮小米理了理衣服,穿好手套,同时把宽大的帽子戴上,挡住他那三双变异的眼睛。 虽然理论上只要没有超过污染临界值,就应该会予以放行,但也难保不会遇上那些对变异者特别敏感的,还是捂得严实点比较好。 车辆停了下来,排队等候检查。 “哎,你怎么站起来了?”麦二奇怪地看着阿冻,“还没那么快轮到我们。” 阿冻心想,要轮到就糟糕了。 他预感到进城的检查应该是不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还是先提前下车比较好。 “我、我见到唐意了!“他说。 麦二对唐意这个人还是有些好奇的,立刻往外张望:“哪里?” 阿冻:“有点远的,你可能看不见。” 麦二:“那不如把他喊过来,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阿冻也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什么了,但确实成功在即将轮到他们检查前下了车。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他躲在黑暗当中,重新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滩,原本想着是不是可以沿着城墙外壁爬上去,但是在见到那些一字排开的炮口以后,又很怂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辆运输车。 后方用布遮盖的金属笼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各种类型的污染物。 阿冻顿时有了主意。 他悄悄爬上了车,通过那些不比指甲盖大多少的网眼钻进笼子,然后伪装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猫,仰面朝天躺着装晕。 车辆缓慢往前行驶着。 阿冻不敢随便乱动,生怕露出破绽,又闲得无聊,到最后竟真的有些迷迷糊糊,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运输车停了下来。 刹车时的感觉并没有惊醒阿冻,反倒是后来笼子被卸下以后,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吵闹,其中还夹杂着各种怪异的嘶吼咆哮,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不是该睡觉的时候。 他悄悄睁开了半边眼睛。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正在把污染物丢出笼子,每丢一个就做一次登记。 阿冻琢磨着要不要趁现在拟态离开,结果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嘿,你们看这里有什么?” 阿冻被人抓着后颈皮提了起来。 来自五六个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顿时让他有些紧张。 围观者们乐了。 “还炸毛了!” “这怎么混进来的,不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吗?” “扫描出来可是百分百的污染物,不过怎么没有显示等级……” “要什么等级?明显就是骨刺猫,猫型的污染物除了骨刺猫还能有什么!” “可他没骨刺啊,难道是发育不良?” …… 几人在对着阿冻评头论足,就在阿冻终于忍受不了,打算液化脱困的时候,抓着他的中年男性突然说道:“不如把这个给郑云吧?那家伙不是正好缺了个战斗伙伴吗?” 空气安静了数秒,紧接着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有道理!” “就属你最机灵,我都等不及要看他的表情了!” “我们这也算是人性关怀啊,起码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他们边说边带着阿冻往外走去。 阿冻有些愣住了。 他刚刚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以前有个好朋友,也叫郑云,大崩坏发生的时候正好刚结婚不久,在和妻子度蜜月中,还不时在朋友圈里各种发狗粮。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看究竟是谁和好友重名。 狭长的走廊墙壁裸露,仅靠着两侧的蜡烛火光照耀,气氛难免有些阴森。 走到尽头以后,人们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是一处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 一个蓬头垢脸的男人靠坐在地上,双手双脚束缚着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镶嵌在墙体之中,让他无处可逃。 听见开门声,男人抬起了头。
第62章 角斗场 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男人的面孔大半部分隐藏在阴影当中,但阿冻拥有特殊的感官,因此能够轻松看清对方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彻底愣住了,脑海没有别的想法,只剩下一个念头迅速壮大—— 这不就是自己认识的郑云吗!? 在零号污染区生活了百年,阿冻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好友的五官相貌,那些浓厚而又粘稠的铅灰雾气,就如同无声的浪花,把原来人类时期的许多记忆痕迹一点点冲淡。 可男人的那张脸却依然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恍惚间甚至像是回到了遥远过去的某个初冬午后。 茶杯热气袅袅升起,对面坐着刚刚领证的新郎官,用半关心半调侃的语气,询问他是不是打算单身到天荒地老。 ……不、不会吧? 真有人在活过百年时间后,看上去还能那么年轻? 阿冻感到难以置信,然而几秒过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案例么!如果自己可以,别人也可以啊! 他的胸口顿时有些发烫,喜悦与激动的情绪交织荡漾。 但也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努力劝说他冷静,别抱着太多期待,以免到头来希望落了空。 就在这时,抓着阿冻后颈皮的高大男性突然开口。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角落里被锁缚的男人,说道:“小子,感恩戴德吧,我们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郑云沉默不言。 他就那样盘腿坐在原来的地方,直勾勾盯着站在门口的几人,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刃,泛着森冷寒光,锐利而凶狠。 几名大汉心头一跳,隐隐有种被荒野豺狼盯上脖子的错觉,仿佛只要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猛然扑倒,毫不客气咬断气管。 他们条件反射想要后退,但又在下一刻硬生生止住了身体本能的冲动。 这种场合显然不能露怯,不然来寻乐子的人反而被吓倒,也太特么丢脸了,十有八九会沦落为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笑柄。 何况那家伙可是被锁得死死的,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大汉们的心态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看向郑云的目光多了几分嘲弄之意。 就算是在【斗兽场】熬得最久的常胜将军,就算特别擅长打架和杀人,此刻也不过是阶下囚罢了,而且直到战死为止,他都将永远是阶下囚。 “这是分配给你的战斗伙伴,经过精心挑选,绝对符合你的身份。”说话者把阿冻丢到姓郑云脚边,看了眼时间,“距离下一场还有四十分钟,我建议你们抓紧时间培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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