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冻越听越胆战心惊。 吕野生最后说道:“这只是我们的建议,最好不要接近人类基地。” ***** 阿冻没有犹豫太久。 他确实害怕被抓去当小白鼠,又或者像过街老鼠般遭到乱棒围殴,可他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平静生活,起码不用成日与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打交道,有时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以先去看看情况,他默默心想。 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呢?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阿冻继续循着越野车的痕迹前进,不然在茫茫荒原之上,他压根找不着方向。 可他又不好意思跟得太近,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后来突然降了一场大雨,冲刷掉了绝大部分痕迹,他终于还是跟丢了。 直到傍晚时分,阿冻才遇见另一辆车。 那辆车正在遭遇昆虫群的围攻,看起来很是狼狈。 袭击他们的家伙有半人高,尖锐的口器在日光下反射寒光,即便被子弹射穿身体,也不会立刻死亡,流出的液体更是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连越野车的硬化外甲都抗不住。 不过阿冻见过这样的虫子,它们并不难对付,甚至可以说是胆小,只要自己露出些许凶恶的气息,就会立刻四散开去。 他决定帮助那些人赶走虫群。 对方十分感激,并且表示很乐意将他捎到最近的基地,可在半路上的时候,他却一个不留神,再次暴露了本体。 场面瞬间混乱,友好气氛变成了枪林弹雨。 阿冻清楚看见那一双双眼睛里涌现出的惊恐与怨恨,如同洗不尽的陈年血色。 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子。 虽然不怎么痛,但心情还是沮丧极了。 第五天,阿冻终于见到了人类基地。 高耸的城墙像是一面弧形的青色盾牌,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炮台,如同无数颗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所有外来者。 全副武装的银甲守卫来回巡逻,气势森严冷肃。 果然像麦羽所说的那样,进出通道有专门的检查关卡。阿冻躲在某块石头后边,看着先前那拨人接受检查。 有几个被守卫抓了出来,其中一个当场异化成大虫,更是遭到一枪崩头,血浆飞溅。 阿冻越发紧张。 他看了眼亳无遮挡的高大城墙,又看了看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觉得无论是从哪里溜进去,都很难不被发现。 他有些心生怯意,琢磨着是不是该到别的城市去碰碰运气——哦,不是城市,现在应该叫做基地了。 经过别人的科普,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这时,几辆大巴车出现在视野远方,片刻后行驶到城墙之下。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走在最后的青年身形颀长,穿着闲适,怀里抱着一只尾巴蓬松的白色生物,像猫又像狐狸。 青年正不紧不慢地给它顺毛,与其他乘客的疲态形成鲜明对比。 阿冻借着摇曳芦荡的遮掩靠近了些,很快确定那个白色动物是百分百的污染物。 但奇怪的是守卫并没有要求青年做检查,也没有把污染物杀掉,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神色,侧身让他通行。 青年显然有着特殊待遇。 这一瞬间,阿冻突然福至心灵,立刻原地变作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用最快速度奔跑过去,肉垫扒拉住了对方的裤管。 “喵~” 青年脚步一顿,琉璃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脚边。
第4章 还是剁了吧 唐意挑眉:“哪里来的小家伙?” 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住猫咪的后颈皮肉,拿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上,细细打量了几眼。 毛发蓬松,通体雪白,像是一朵盛开的蒲公英,唯有一双眼瞳是深邃的暗红,透着宝石般的晶莹质感。 还挺漂亮。 这样想着,他便也顺手把阿冻放进了自己怀里,与那只有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白狐狸挤在一起。 守卫不敢吭声。 他甚至不敢多看唐意一眼,全程都低垂着目光,全身肌肉紧绷,仿佛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 其实唐意长得很好看,五官立体而深邃,却丝毫不显凌厉逼人,甚至还带着几分文雅的书卷气,周身气质干干净净,仿佛与任何血腥、杀戮与暴力都没有关系。 只是守卫见识过他的恐怖之处,自然打从心底里避之不及。 当今世道,除了那些生活在黑塔里的上流贵族,绝大部分人都要面对污染物的威胁,阴影时刻笼罩在他们心间,从来未曾淡去。 虽然基地建有高达百米的围墙,并布设高空电网驱逐飞行单位,但这从来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保障。何况污染物的种类日新月异,即便是那些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老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恐惧。 可唐意却似乎什么都不怕。 他可以就那样平静走入S级污染物的洪流之中,随身只携带着一把手术刀,片刻后浑身血污走出来,单手拖着污染物首领的巨大盘角,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理所当然会得到大家的钦佩与崇敬;可当一个人强得超乎常理的时候,畏惧与猜疑也会逐渐散播开来。 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他是不是已经快要变成污染物了? 他可以用手术刀轻而易举剖开污染物的身体,如果哪一天看谁不顺眼,是不是也会将那人大卸八块? 最近这几年,唐意越来越无视基地守则,经常随心所欲外出,又带着污染物回来。管理层为此曾经爆发过一次激烈争吵,后来最高长官亲自担保,才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不过各种反对之声还是从来没有消停,只是几乎没有人敢吵到唐意的面前。 但凡对他有些了解的,都不会愿意同他产生交集。 想到这里,守卫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唐意走远了,他才长舒一口气,重新恢复冷肃面容,沉声问道:“还有人吗?” 不远处传来回答的声音:“没有了!” “关门!” “是!” ***** 阿冻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青年果然身份特殊,而且也很有爱心,于是小小得意了一番。 他待在青年的臂膀之间,跟着上了一辆代步车,行驶过不知多少个街道,终于停在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前。 阿冻好奇探头张望,发现这里十分偏僻,四周一个邻居都没有,最近的房屋都在几百米外,中间隔着大片野地。 白色小楼外围有一方院落,生长着茂密的绿叶丛,但似乎很久没有打理,看起来相当杂乱。随性生长的枝叶层层叠叠,在落下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阿冻下意识盯了几秒,没瞧出个所以然。 唐意已经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十分空荡,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反而飘散着若有似无的寒气。 阿冻心想,会不会是青年忘记关空调了? 不过这样正好,他本来就变出了一身毛发,又和那只浑身是毛的动物挤了一路,感觉就像是贴着一个大火炉,差点都要热化了。 骤然进入到这样凉爽的环境中,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坦了,在青年怀中伸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喟叹。 “……”唐意看了阿冻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他的屋子里喷洒了大量的克罗塔抑制剂,对于污染物而言应该是十分厌恶的味道,这小东西居然还挺高兴?是抑制剂失效了吗? 感受着怀里另一只东西的僵硬,即便是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也还是会有下意识的反应,他又立刻否认了这种可能。 他把两只污染物带到了地下室。 同样冰冷的四面墙壁,角落里放着一个与天花板齐高的四方笼子,用K系金属打造而成。 这种产自阿尔多地区的新型金属十分稀有,价格昂贵,通常会少量加入其他金属中,用来锻造能够重复利用并且与污染物直接接触的攻击性武器,比如小刀和匕首。 像这样做成一整个金属笼子的,需要耗费大量的珍贵原料,某种程度上是奢侈的象征。 唐意将阿冻关进了进去。 针孔大小的网眼密密麻麻,离远了望去就像是一层迷乱的雾霭,仿佛什么都看不清,哪里都去不了。 如果是换作普通人被关在里面,很可能会感到坐立不安,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忧虑,阿冻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比起在从前那个鬼地方,这里显然要舒服得多了。 他也没想着要到哪里去,甚至都没有怀疑自己被丢到笼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就这样在冰凉的金属板上软成一摊,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多日来的旅途疲惫潮水般袭来,没过一会儿,他便美美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阿冻梦回很久以前的某个悠闲午后,空调吹着温度适宜的冷风,自己边吃西瓜边电视,任由甘甜汁液在口腔流淌。 他睡得迷迷糊糊,甚至下意识砸吧嘴,全然不知笼子外是一副怎样倒胃口的景象。 唐意垂眸看着金属桌面上的白色狐狸。 随着抑制剂失效,长相温和无害的污染物从昏迷之中渐渐苏醒过来。 与此同时,那些蓬松的白色毛像是活了的长虫般开始游动,相互缠绕生长,凝实成虬结的肉触,末端裂开狰狞的口器。 位于中央的狐狸脑袋睁开了双眼,每一个细长的眼眶里都拥挤着不下二十只瞳孔,无序滚动一瞬,又齐刷刷望向唐意所在的位置。 唐意面无表情,手术刀从袖口滑出,刃面泛着一抹寒芒。 “你吃了多少人?”他问道。 狐狸微微张嘴,直刺脑海的无形声波骤然爆发。 唐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目之所及全都扭曲成色彩斑斓的凌乱线条,但他很快从这种幻象中挣脱出来,银光闪过,将袭向自己的某根肉触利落切断。 他所握着的手术刀看起来平平无奇,却锋利至极,白狐狸是A级污染物,寻常子弹根本无法破开它的体表防御,但是在这把刀下就如同豆腐般柔软易碎。 唐意徒手按住了它的嘴巴,在更多的肉触缠绕上来之前,运刀如风,又从根部刷刷刷切下好几根。 紫黑色的浓稠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滴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瞬间造成严重的灼伤。 唐意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差不多了,便一刀扎进了白狐狸的脑门,准确切断它的中枢神经。 那些狂乱舞动的肉触全都僵在半空,随着主脑失去活性,死亡毒素迅速扩散,它们也在转眼间硬化成了石头。 不过被唐意切下的样本都保持着鲜活,甚至还残留少许神经反应,不时扭动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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