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道:“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缓缓说,“为什么我们一定会穿越回今天,而不是别的什么时候?齐流木的时代是六十年前,明显和现在不符。” 事实上,就像穷奇只凭一种奇妙的直觉就把他们送到这里一样,没人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等他们寻寻觅觅的找到了招待所,天边已经擦黑了。最后一个给他们指路的小卖部大妈都打着哈欠要回去睡觉了,还告诫他们年轻人也要早点睡,睡得香了精神才会好。 陈厝疑惑道:“这才九点不到,你们睡得这么早吗?” 大妈打了个哈欠:“没法子,这么多年的习惯了,这个点就困啊。”她看看外面黑下来的天色,又说,“你们就算不睡,也不要在大街上闲逛啊。” 瞿清白被挑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大妈看了看他们:“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来做什么的?” 陈厝随口胡诌了一个:“我们是来看……”看亲戚的。 谁知说到一半就被江隐拦住了,他说:“阿姨,我们是大学生,来做田野调查的,但是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故,就想在这里歇歇脚。” 不知他又调整了脸上哪块肌肉,这话说的无比真诚和正经,连整个人都气质都没那么阴郁了,整个一积极向上的大学生形象。 祁景明白他为什么拦住陈厝,这么小个镇子,说不准邻里间都相熟已久,要问起是来看张三还是李四的,岂不是露馅了。 果然大妈被他两三句就卸下了防备:“哦,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我小时候我娘就告诉我梆子三声响,闭门关窗被盖好,不然会撞到不干净的东西的。” 陈厝听着就笑了:“阿姨,这是哄小孩的话,你怎么还信啊?” 大妈瞪了他一眼:“小娃娃家不知天高地厚,不要乱说话!”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我原来也以为是唬人的,结果怎么样?就在去年,邻家的王老六夜里去解手,不知怎样就出了院门,第二天就被发现在大街中央,冻的邦邦硬了!” “你说说,没吃酒,也没遇上抢劫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在大街上躺下了呢?” 祁景试探道:“睡迷糊了?” 大妈一摇头:“说不过去!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她指指外头昏暗的,泛着光的石板路,“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冬天天黑的早,出了小卖部,已经四处都暗下来了,没有路灯真是件麻烦事,等他们赶到招待所,就见在风吹雨淋下字都快掉了的牌子挂在门上,窗上都是生锈的铁栅栏,敲了一阵,却没有人应。 陈厝摊摊手:“早该想到了。现在怎么办?” 江隐道:“无妨。” 瞿清白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我们真的要夜宿街头?” 江隐说:“倒也不必。” 瞿清白等了一会:“你说呀!急死人了。” 江隐指了指远处:“你们看那个房子。” 夜幕中,远远的有撞房子的影子,因为这里都是平房,这一个高高的门楼就显得格外惹眼。刚才他们一直在赶路,竟然把这么大个地标式建筑忽略了。 陈厝问:“那是哪里?” 江隐道:“刚才,韩悦悦不是说这个镇上曾经有个军阀为姨太太置办的宅子吗?没落了这么多年,想来也不会有人住,不如去那里。” 陈厝一拍手:“对啊!还是江真人机智!” 瞿清白却有些犹豫:“那……咱们这样算不算闯空门啊?” 陈厝笑:“管那么多呢!没人住的地方,就算是凶宅我也照睡不误。困死了,咱们快走吧。” 陈厝半强迫的揽着瞿清白的肩往前走,江隐道:“祁景是伤员,需要休息。” 瞿清白又被他们说的动摇了,投降道:“好了好了,去就去。但是要那里还住着人的话,我们可不能硬闯进去啊!” 祁景都笑了:“还用你说。” 可他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江隐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在已经知道这个小镇很邪门,旧宅荒废已久,在大妈告诫过小镇的夜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后,为什么还要提议去那里过夜?还是说他觉得街上更加危险?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夜 宅子的门脸很气派,但是到处都黑漆漆的,大门上的石狮子门环已经生锈了,瞿清白壮着胆子,拿起来轻扣了两下。 金属敲击木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上,没人应答。 “……没人吧?”瞿清白小心翼翼的说。 陈厝壮着胆子推了一下,喀拉一声,铁门竟然幽幽的开了半边。他伸头一看,原来里面的锁早就锈掉了。 祁景推开了另一半门,这幢古宅朝他们敞开了怀抱。 月光把里面荒凉的庭院照的一览无遗,原本整整齐齐的青砖翻覆起来,庭院里长满了杂草,连最前面迎风水的假山里的流水也干涸了。即使如此,还能看到它气派时的影子,一定是风光无二。 任何声音对这空旷许久的宅子都显得有些突兀,他们不由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穿过了院子。 宅子很大,穿过一个回廊就是庭院和正方,两边是东西厢房,过了堂屋估计还得有个后院。 江隐说:“宅子的主人应该是北方人。” 祁景:“为什么?” 江隐道:“南方的庭院一般不会这么敞阔,多以天井的布置采光,特点是轻巧别致,柳暗花明,可这宅子的整体风格还是稍嫌厚重,即使有假山阻隔,这院子也大的突兀。” 陈厝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建筑有点五大三粗的,不够精致。” 祁景猜测:“韩悦悦不是说这宅子是一个军阀给姨太太盖的吗,也许就是从北方来的大老爷们,不喜欢拥挤逼仄的环境。” 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了正房,房中却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凌乱,也许是见客的地方,桌椅家具还算规整的摆着,祁景眼睛一扫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座洋钟,不由说道:“这家人还真有钱。” 瞿清白也从那边的桌子上举起了一个水晶花瓶,工艺精巧,里面自然也没有花。 陈厝凑过来,用手拨了拨那再也不会动的钟摆,看了眼时间:“十点半……这是这座钟坏掉的时间。” 祁景看着他的手随意拨弄的钟摆,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江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一把握住了陈厝的手。 “别碰。” 陈厝愣了一下:“怎么了?” 江隐说:“这钟摆上没有灰。” 祁景猛的反应过来,如果这座钟真的在多年前就停走了的话,钟摆上怎么可能不落上厚厚一层灰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从来没有坏过。 陈厝也反应过来:“你是说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坏了,但是在某一刻,就会突然开始走字,然后报时?” 瞿清白抖了一下:“别说了,听的我背后直发毛。” 江隐点了点头:“嗯,这种老式钟摆,一般都会在整点报时,也许是十二点。” 陈厝问:“现在几点?” 祁景按了下自己的手机,不知是没电了还是报废了,没有反应,其他几人也一样。 他想了想,也没毛病,他们都穿越了,信号这东西总不可能也跟过来吧。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们也没时间在这上面纠结,在堂屋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几人就进了东厢房。 这里应该是卧室和书房,看起来就比大厅乱多了,模样新潮的梨花木大床,柔软的丝绸被单拖到地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房里好像爆发过激烈的争吵,狼藉一片,书散落一地,桌椅板凳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好像被谁愤恨的大力摔打过一样。 这里发生过什么? 好奇心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瞿清白在垃圾堆里蹲下了,像乞丐一样随意翻着,陈厝逛到了衣柜那边,一打开就嚯了一声,转过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水色旗袍:“好漂亮的衣服!” 他看了看,又感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工艺!能衬得上这件旗袍,这家的女主人一定也非常漂亮。” 祁景随口道:“废话,哪个军阀眼瞎了会娶一个丑八怪一样的姨太太?” 瞿清白却突然说:“不对。” 他举起一张废纸似的东西,好像是夹在书里的,祁景过去一看,原来是张报纸。只是油墨糊的差不多了,字很难看清。 瞿清白把重点指给他:“看日期。” “这是一张距今不超过二十年的报纸。” 祁景明白了:“这宅子不止有一个主人。在军阀和姨太太的时代之后,又有人住进来了。” 他们又翻了一会,所有能看得清的报纸和书刊多载明的日期都是距今约二十年左右,没有再近的了。 瞿清白道:“看来二十年前住进来的这一家就是它最后的主人了。” 祁景随手翻着本书,被一个边角有点硬的东西硌到了。他把书皮扯下来,一张薄薄的,被夹在中间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是一张照片。 应该是书够厚,让照片幸免于难,保存相对完好。祁景捡起来,就见照片上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对着镜头微微笑着,面目端丽,穿的正是陈厝发现的那条旗袍。 陈厝凑过来,一看就笑了:“我就说吧,是个美人。” 祁景翻过来,就见照片背面写着:“陆银霜……摄于一九七零年六月。” 陈厝又犯病了:“名字也这么美!” 祁景一边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一边仔细端详着这个女人,白皮肤,薄眼皮,美,是种古典的美。 可他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 瞿清白带着点困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张脸怎么看着这么似曾相识啊。” 祁景猛的抬起头来,没错,就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觉得见过似的。 反倒陈厝不以为然:“要是咱们学校有这样的姑娘,我早就去追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趁祁景和瞿清白还在研究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停在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还算整洁,但是时隔多年,里面的东西早就干没了,引起陈厝注意的是一台老式收音机,打开一看,里面已经没有磁带了。 他刚想走开,耳边却忽然听到了“咔哒”一声,一阵刺啦刺啦的像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过后,带着点噪的声音忽然响彻了整个屋子: “……你厌破衣求霞帔太沉迷……你春风得意马蹄疾,我蓬头赤足贱如泥,怎不把好花枝供养在高楼里——”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其他人吓了一跳,瞿清白气冲冲的跳起来:“陈厝!你没事动那个破收音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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