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一响人都散去了,梁思敏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难得有些忸怩的样子:“祁景,我那个……手帕……” 祁景一愣,下意识就看向坐在旁边的江隐,刚才是他主动追过来的,这会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存在感几乎为零。 他心中暗恨,嘴上也有点卡壳:“手帕……我……” 梁思敏看了他一会,脸忽然很明显的红了,小声道:“那你留着吧。” 她转头走了,祁景愣了一会,心里直呼造孽啊,又恶狠狠的瞪向江隐。 他故作平淡的开口:“手帕呢?” 江隐没说话。 祁景凑近了一点,从肩膀倾过去看他的眼睛,低声逼问:“江隐,手帕呢?梁思敏问我要呢。” 他能感觉出,江隐整个人绷的有点紧。 祁景恶劣的,不依不挠的问他:“手帕被你用来做什么了?” 江隐猛的站起了身,活动的椅子底啪的弹了上去,引得一教室人都往过看。祁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用强硬的劲往下拉:“坐下!” 江隐被他拽着,僵直着不愿坐,祁景又使了点劲,低声道:“你在这样的场合和我拉拉扯扯,说不准明天就上校园网的头条了。” 江隐这才泄了劲,顺着力道坐了下来。 可桌底下,祁景的手还是仅仅攥着他的腕子,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后排的同学在小声讨论:“听说这门课的老师跑美国生孩子去了,不知道新来的老师怎么样。” “心慈手软就行了……我可不能再挂了。” 正说着,一个婀娜的身影走进了教室,就听全体同学齐齐低呼,祁景心想这老师一定长得不错,手上不松的看过去,却吃了一惊。 那女人身着一身鸭蛋青刺绣旗袍,身段纤细,面容姣好,一头乌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不是周炙是谁?
第95章 第九十五夜 借猫还魂 新来的老师居然是周炙,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祁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江隐低声回道:“白五爷要监视我们,周炙是最合适的人选。周家也算是传承近百年的医鬼世家,这种技术只传女不传男,到现在最后一脉也被白净收入了麾下。” 祁景想起周炙的那个莫名的微笑,迟疑了一下:“你认识她?” 江隐闭上了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珍惜的吐出来两个字:“没有。” 祁景听这语气有点怪:“有还是没有?” 江隐说:“我不认识她。”那个“她”字加了点重音。 祁景还要再问,前面周炙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男生们尤其兴奋,埋头窃窃私语,还有主动问问题的,闹成一团,把他的话淹没在了嘈杂声里。 祁景只得先闭上了嘴巴,听周炙安抚喧闹后开始讲课,她连说话都带着一股优雅和温柔的意味,讲起课还真有点意思。白五爷身边的人,没一个差的。 她的声音像潺潺流水,又静又缓,江隐忽然动了动手:“放手。” 祁景这才发现他全身都放松了,就手还在紧紧攥着江隐的胳膊,好像完全出于本能一样。 他看了江隐一眼:“我放开,你还走不走了?” 江隐用力挣了一下。可祁景的大手犹如跗骨之蛆,紧贴着黏了过来,缠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像是妥协了,低声道:“我不走了。” 祁景心里涌生出一股变态的快感来,微微一笑:“不放。” 江隐:“…………” 祁景还真就这么别别扭扭的扯了他一节课,到最后放开,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已经被捂的热烫了。 祁景的手指都攥的有点发僵,等到他走过去讲台那里,周炙已经被一群男生围住了。陈厝先他一步挤过去,半推半揽着那些男生,笑骂道:“怎么平时不见你们这么勤奋呢?” 他冲周炙一笑:“老师,借一步说话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周炙点了点头。 男生们不满的叫道:“你这家伙又这样!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占了!” 周炙但笑不语,和他们一起出了教室。 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周炙停下来说:“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不是来监视你们的。”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我们怀疑,校园里混入了‘魑’的人。” 他们都是一惊,对视一眼,祁景道:“怎么讲?” 周炙:“你们应该也知道,就在今年秋天,由江家镇守的穷奇墓因为暴雨出现过一次塌方。那次过后,民间就开始有了传言,说穷奇被封印的魂魄已经逃了出去,齐流木的传人出现苗头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当年穷奇死前下了咒术,它的残魂将和齐流木的魂魄一起转生,生生世世永不得摆脱。不管是真是假,潜伏多年的魑又开始行动了。” “就在不久前,镇守饕餮墓的白家人受到了攻击,险些丧命。如果魑有一个目标,一定是作为齐流木传人的你。”她看向祁景,“所以五爷派我过来保护你们,至少在下一次行动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看着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又道:“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心里明白就好。江隐想必也给过你们龙角吹,有危险随时联系我。” 她走后,场面安静了一会,陈厝苦笑了下:“当代大学生水深火热啊。” 祁景有些出神的想着,他开始出现招鬼的迹象,就是在秋天。 那次塌方让穷奇的一缕残魂逃了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在祁景体内觉醒过来。 吃了个饭,他们回宿舍的路上,陈厝感慨了下:“这个白家混得可比我们陈家好多了,看看人家那排场,那阵势,不像修道的,倒像混黑的。” 祁景想了想:“不是说四大世家现在已经没落了吗?外强中干而已。” 江隐道:“白锦瑟是个很聪明,也很有手腕的女人,封印饕餮后,她并没有像其他家族一样传承道门正统,修观作法,而是选择了经商。她的儿孙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早年白净还做过走私军火相关的生意,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不可小觑。” “但是只要诅咒还未解,他们就过不了安生日子。”他又说。 几人沉默的顺着林荫路走,祁景心事重重,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黑色,他定睛看去,是一只通体漆黑,瘦骨嶙峋的黑猫。 那两只翠绿色的眼睛——是那天那只猫! 祁景停下了脚步,蹲下来冲它招手,可谁知这猫一改之前的亲人,怯生生的不敢过来,后背的骨头支棱着,还在瑟瑟发抖。 祁景往那边挪了一点,那猫就嗖的一下窜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陈厝在旁边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猫啊狗啊的了?放心,有科研楼的姑娘们喂,饿不着他们。” 祁景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奇怪,他确定这就是那天的黑猫,可现在的猫看起来就像只纯粹的动物,那天却灵的像人一样。 他以前常听说,猫是一种通灵的动物,有的时候,死人的魂魄不愿离去,还会附在家里宠物猫的身上,最后看一看家人的样子……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没等他细想,宿舍已经到了。陈厝走前悄悄和他说:“用不用到我那去住几天?我让我寝室的小兄弟和你换一下。” 祁景一想到有其他人和江隐同住就皱了下眉:“不用。” 陈厝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让两个关系诡异的人共处一室是件很尴尬的事情,祁景也说不清楚他们是什么状态,他还在恼恨江隐的隐瞒,连带着他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因为愈合得快,还带着些难以忍受的痒。 他的手在绷带外磨蹭了几下,忍不住去抓,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拦住了。 “别摸。”江隐说,“会留疤。” 祁景挑眉:“现在这样就不会留疤?” 江隐沉默了。 祁景看了他一会,忽然把绷带扯松,拽了下来,他动作太快,江隐来不及阻止,就见那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中,狰狞可怖,仍然带有血痂。 他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眼。 祁景也没管它,自顾自的找出新的绷带和保鲜膜缠好,进了浴室。 他并不很在意伤口,淋浴的时候,花洒里飞溅的水打在保鲜膜上,有些微的刺痛。 他忽然问:“你现在也能看见吗?” 李团结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有些调侃的意味:“可以,但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隐私。” 祁景真正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你上次说,他们为什么都在找那些画像砖?” 李团结笑道:“你说这个。他们当然不会为了几块破转头那么费力,画像砖只是媒介,他们真正要找的是‘摩罗’。”
第96章 第九十六夜 祁景出了浴室,故意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一身漂亮削薄的肌肉来,胡乱擦着头发,状似无意的走到江隐身边。 江隐背过了身,却被一个带着热气的东西兜头罩下,抬手一抓,是祁景把擦头发的浴巾盖到了他头上。 他刚汲取了大量精气,并不如之前那样饥渴难耐,忍了忍,就把浴巾放下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祁景此举的意义何在。 祁景看着他把浴巾放下,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江隐开始整理他的行李,黑包里的竖琴被拿出了仔细擦拭,表面乌黑油亮,就差被盘出一层包浆了。祁景想起来,白净说过,这把弓的名字叫“折煞”。 他突然问了句:“这把弓是他给你的吗?” 江隐点了点头,瘦削的手指在弓弦上抚过,有些珍惜的意味:“这把弓是个难得一见的法器,在白家被供奉了多年,却一直无主。” 祁景:“为什么?” 江隐说:“因为用过它的人都死了。” 祁景微微一惊,就听他继续道:“据说这把弓是从个大墓里淘出来的,煞气很重,用过的人都死于非命,十分邪门。可是我用了后却没有,白净很高兴,说我镇得住这股煞气,所以取名折煞。” 折煞,一往无前,除邪辟煞……也有承受不起的意思。白净给他取这个名字,到底是在赞赏,还是在惋叹? 祁景问:“你在白家待了很久?” “五年。”江隐说,边用手轻弹弓弦,测试它的老化程度,“从十岁开始。” 和他渴求祁景血肉无关的事情,他似乎也不是那么守口如瓶。 祁景沉默了下,他忽然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会出于什么原因拿起一把好像被诅咒了一样,让无数人死于非命的武器? 江隐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又加了一句:“白净对我不错。是我,在某一个瞬间,好像无法相信他了,所以才离开的。” 没错了,祁景想,又是魑,那个神出鬼没的团体,还有摩罗——那个他们都想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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