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尽力保持着镇定:“不,这不可能。齐流木如果在这里就消失了,之后的那些事怎么说?” 李团结刚要开口,眼神一闪,表情忽然变了。那熟悉的眼神和神情,分明是祁景! 在他心神巨震之下,祁景重新掌控了自己身体。 他回到身体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巨响,震得江隐都是耳朵一麻。 “你冷静一点!”他对着李团结说,“齐流木不可能死在这里!我做过一个梦,梦中齐流木遣散了鬼神大军,将摩罗藏在了神像眼睛里!这必然发生在杀了你之后,但是这些天,他哪里出过那个屋子?” 他闭上眼睛,面露痛苦之色,看来李团结发疯对他影响极大。 “耐心一点,等一等。”他劝说着,“他一定会回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看来李团结被暂时控制住了。 祁景看向江隐,在和他对视的那一刻,那双眼睛终于冰雪消融。 他刚上前一步,就有什么东西迅速的撞入了他的怀中,力道之大,差点没把他撞退两步。 江隐紧紧抱着他,用嘶哑的声音叫他:“……祁景。” “江隐……”祁景立刻绷不住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热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比江隐来的更加剧烈,浪潮一般的后怕和珍惜拍打着他的心,他紧紧搂着江隐,好像要把他揉进骨头里,嘴里只会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人知道他在看到自己的手杀死江隐时那种肝胆俱裂的感觉,李团结说的没错,在那一刻,他真的产生了自我了断的念头。那样痛苦和矛盾,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的感觉,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了。 “不要道歉。”江隐的力气和他一样大,两只手紧紧的揪着他背上的衣服,好像怕他立刻就走了一般,祁景的心软成了一片。 “我要你回来。”他用哽住似的声音固执的低语,“我要你回来……我要你回来。” “我回来了。”祁景哽咽了,他觉得自己真丢脸,但他能做的只有把难得流露出如此不安和脆弱的江隐更紧的拥入怀中,用最温柔的声音,最浓烈的爱意哄他,“我回来了,不要怕。不要怕。” 江隐急促的喘息和不自然的颤抖终于在他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安抚下平复了下来。 “在你变成穷奇之后,我恨你。”他终于出声,“我恨你,恨穷奇,恨自己,也恨这个世界。那种一瞬间涌现出的黑暗的情绪让我害怕。在失去师父和达叔时,我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我努力像他们教导的一样,做一个好人,向前看。但是失去你可以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最后都要离开,为什么让我遇到你们?如果最后都会失去,为什么让我曾经拥有过?如果爱这么让人痛苦,那我宁愿从来没有过。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恨你这么好,恨你喜欢我,恨你靠近我又离开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挤出这些饱含痛苦和疯狂的话,“那一刻,我能体会到穷奇的感觉。我想毁灭一切。” 祁景捧着他的脸,轻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江隐看着他,牙关还是咬的紧紧的:“我不信。” 他的眼神是如此透彻明亮,祁景苦笑一下,知道糊弄不了他:“是啊,人生在世,总有个三灾八难的,世事险恶,天道无常,不能为任何人所左右。但是,”他看着江隐的眼睛,轻声的,郑重的说,“我也许不会永远不离开你,但是我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江隐愣了一下:“爱?” “是啊。我爱你。”他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个郑重的字眼,“你曾经问我爱是什么,把我给整懵了。阿诗玛大娘说爱是患得患失,李团结说爱是欲望。我也一直在想,怎样和你解释这个字,怎样才能让你理解,我是怎样爱你的。江隐,人这一生,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很多珍惜的人。如同你失去了师父,张达和鲁日一,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失去我。”看着江隐慢慢绷紧的下颌线,他继续道,“但是,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们不在了,但是我爱你。他们爱你。这是不会被改变的事实。如果你曾经被温暖过,这火种就永不会熄灭,永远在这里熊熊燃烧。” 他按着江隐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爱是养分,是火种,是力量,因为它永远在这里,所以你永远可以走下去。”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江隐的神情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喃喃道:“你爱我。” “我爱你。” “你会永远爱我。” “我会永远爱你。”祁景说,“比日月星辰更长久,比一个真正的誓言更牢固。”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我这本书想表达的一些东西啦 神像藏摩罗:第三百零九夜
第325章 第三百二十五夜 从天黑等到天亮,齐流木还是没有出现。 祁景心里也隐隐焦躁起来,李团结更是在他体内闹的天翻地覆。 天光大亮,前来寻找的人找到了伊布泉,在湖边发现了草被压倒过的痕迹。但是数十个人跳入湖中打捞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就作罢了。 齐流木就这样消失了。 经过了三天的寻找,他们终于确定了这个不幸的事实。 陈山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白锦瑟也一脸愁容,吴翎扶着额头呆坐着,没了齐流木,他们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儿。 “会不会……”终于,吴翎沙哑的开口,说出了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意外?” 愉·渓· 陈山摇头:“不可能。小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他的本事,没人奈何得了他。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可能栽在这里?” 祁景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是啊,谁能想到封印了四凶的齐流木,会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深夜失足掉进湖里,从此就失去了踪影呢? 这样草率的结局,简直像老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白锦瑟没有作声,她想到了齐流木这些天的异常,想到他冲自己道别的模样…… 陈山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锦瑟,你……” 她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白锦瑟擦了擦眼泪:“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些天,他不停的做事,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 吴翎猛的站了起来:“哭什么?陈山说得对,齐流木不会有什么事。我猜就是这小子厌倦了这些破事,把一切安排好了,自己躲到什么与世隔绝的角落享福去了!” 这么说着,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所有人的心里都忐忑难安。 最终,还是陈山出了主意:“小齐是一定要找的,但现在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用摩罗复活的妖兽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现在四凶已平,他们也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白锦瑟点头:“我同意。拖得越久,摩罗带来的未知的危害就越大。他不在,我们就替他把该干的事都干了,省的他……回来还要操心。” 辽阔的平原上,有数以百计的妖兽,和祁景梦中一样,如同百鬼夜行,壮丽无比。陈山,白锦瑟,吴翎都站在同样的位置,唯独少了齐流木。 祁景期盼着他能在最后一刻突然出现,让一切按梦中的发展走下去,但时间越来越近,齐流木的人影都没有。 终于,陈山拿出了摩罗。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他自己眩晕,而是脚下的土地在真真切切的旋转。远处的天空和山脉像斑驳的墙皮一样剥落下来,包括眼前的妖兽和一张张熟悉的脸。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祁景只来得及抓住了江隐的手,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满眼都是花白的胡须。白胡子老头弓着腰,仔细的查看他的情况,见他醒来,说了一句:“没事了。” 立刻,就有一堆人围了过来。 瞿清白、周伊、吴敖……甚至还有失血过多惨白着一张脸的陈厝,都眼含担忧的看着他。 “你怎么样?” “还……行。”祁景头痛欲裂,发了会愣,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江隐呢?!” 瞿清白差点没被他撞了一个头槌,赶紧闪开,无语的说:“大哥,你看看你手里抓着什么?” 他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紧紧抓着江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僵硬的放不开了。 江隐还没有醒。 周伊知道他担心:“没事的,江哥哥只是有点虚弱,等一下就醒了。” 祁景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智叟,白胡子老人摇了摇头。 “你们失败了。” 祁景扶着疼的要裂开的头,皱眉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我们就被踢出来了?” 智叟问:“你们做过什么违反时空规则的事吗?比如,干预了历史的进程,和关键人物交谈,让别人发现了你们的存在……” “都没有。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智叟想了一会:“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祁景苦笑道:“应该说,还有什么不奇怪的地方吗?”他把事情简单讲了讲,“这些事儿都太离奇了,离奇到我怀疑那是不是真的六十年前。齐流木本该用摩罗将妖兽送走,但却失足掉进了伊布泉中,因此在送妖兽时,他根本没有出现。这一点和我的梦里完全不一样。” “你的梦,有出错过吗?” 祁景想了想:“应该没有。我看到的都是六十年前的记忆,我也一直相信这些记忆是真实的。” 智叟道:“有这样一种可能。齐流木本该出现在送别妖兽时,但却没有。这和真正的历史轨迹不符,时空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因此自我修正了。修正的方法,就是将自己摧毁重建。” “可是,我们没有做任何事,历史一直不受干扰的,平稳的向前走。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智叟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只有一次用七星披肩偷天换日的机会,已经用光了。” 祁景急道:“可是,我们稀里糊涂的就失败了,这也太冤了!只要找到问题出在哪里,再试一次,一定能成功……” 不管他说什么,智叟只是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叫另一个人来和你说话了。他向来……以理服人。” 智叟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 他掩饰性的咳嗽了下:“……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我说了,之所以能用七星披肩逆行时空,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空间非常模糊,不属于现实、过去或者未来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同时,这个空间也非常不稳定。再折腾几次,我们所在的空间就要崩塌了。不幸的是,这个无法定义的空间对我们来说就是‘现实’。如果这里毁了,我们都要去见阎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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