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闪目一瞧,再看阿诗玛大娘,也有点不对劲。 这妇人脸色青白交加,好像被骇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张大眼睛瞪着他们,那表情看起来几乎有些狰狞了。 祁景小心道:“……大娘,您没事吧?” 阿诗玛大娘看着他,慢慢放松了神情。刚才那副怕人的神色慢慢被温柔化开了,好像冰川消融一般,她呼出了一口气:“人老了,经不得吓……你们两个,下次不要再这样吓大娘了。” 祁景心想,真的有那么吓人吗?之前一个接一个往家里领外乡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实际上居然这么胆小吗?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下移,看向了阿诗玛大娘的脚边,那里有一个小锄头,松软的土扬在了她的鞋面。 阿诗玛大娘剁了跺脚,把土抖落下去:“刚才在给花松土。” 她笑了笑:“你们今天回来的好早。” 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慢慢往屋里走,祁景和桑铎也跟着,边走边说:“大娘,我们有件事和您说,您别生气……我有几个朋友……” 阿诗玛大娘好脾气的听着,关上了通向后院的门。 祁景不自觉的最后看了一眼,院中的鸡鸭还在拼命叫唤,声音跟马上要被宰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记不起来是假桑铎传信的,指路240夜(没错我也去翻了才想起来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夜 阿诗玛大娘见了周伊和吴敖,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叹了口气,像以往那样接纳了他们。 “你们要小心啊。”她有些担忧的说,“要是被神婆发现了,你们会有很大,很大的危险的。” 她说完就上楼了,祁景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吴敖比他还警惕,悄声道:“不是我多心……但这个阿诗玛大娘,真的可靠吗?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收留我们这群可疑人员啊?” 江隐道:“如果当年神婆确实对她的丈夫和女儿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至少现在,她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瞿清白看看不远处的假桑铎:“我们什么时候拆穿他?” 祁景道:“我有一个主意。” 天色渐晚,万古寨陷入了宁静的沉睡。所有人都不知道今晚红腰子会不会来,但家里的肉已经准备好了。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出了房门。 因为房间不够,瞿清白和吴敖在楼下打了地铺,人影悄无声息的绕过他们,进了后院。 后院的角落处有个老式冰柜,像外面卖冷饮的一样盖着厚厚的棉被,阿诗玛大娘家吃不完的肉就放在这里。黑影走到了冰柜前,俯身抓起肉就往嘴里送,一片寂静种只能听到贪婪的咀嚼声。 忽然,一道亮光照了过来,刚才还埋头苦吃的人一下子愣住了,他本能的遮住头脸,扭身便走,但哪一个方向都有人,他无路可逃。 一张张年轻的脸将他围在了正中。 祁景问:“你到底是谁?” “桑铎”有些慌张的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堵我?” “行了,别装了。”吴敖说,“正主都来了,你个冒牌货还演什么呢?” 他让开一步,桑铎走了出来,狠狠的盯着他:“我可不知道自己有吃生肉这种怪癖。” 假桑铎看着他,神色变化几番,逐渐狠厉了起来:“你才是冒牌货!我才是真的桑铎!” 众人对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祁景道:“这位大哥,你把我们当傻子吗?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满嘴血糊的样儿吧!” 瞿清白也指着阿勒古说:“人家好基友都盖章认定了,你还垂死挣扎什么啊!承认吧,你到底是谁?” “我,我……” 他忽然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震得一愣神,然后双腿一弯,像只猴子一样一蹦三尺高,眼看就要窜上树,说时迟那时快,祁景一伸手,啪得薅住了他的头发,就听“刺啦——” 假桑铎的脸被扯得变了形,居然像熟透了的石榴一样,从中间脆生生的裂开了,随后一个更小的影子,像泥鳅一样从这层皮中滑了出去! 众人都被这发展惊呆了,祁景手里攥着一张人皮,愣在原地,根本无暇去抓人,就在这时,江隐飞快的抬起手—— 嗖——嘭! 那东西嗞的一声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像火车鸣笛,又像指甲抓挠黑板,玻璃碴子一样直往心里扎,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吴敖用手电筒照过去,就见一个皱巴巴的红脸猴子,被一根铁签穿过右臂,龇牙咧嘴的钉在了树上。 他把猴子像烧烤一样撸了下来,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吴敖骂道:“畜生!吵死人了!”就把一块破布塞到了它嘴里。 这下安静了。 另一边的几人,还在呆愣愣的看着那张人皮。 祁景:“金……金猴脱壳?” 瞿清白就在他旁边,脸色青了又绿:“老天爷啊,这什么玩意?你……你倒是放手啊!” 祁景这才回过神来,一松手,那人皮就像恶心的鼻涕一样“溜”到了地上,瞿清白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捂着嘴后退了两步,差点没呕出来。 阿勒古和桑铎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只有周伊走到了近前,蹲下仔细查看:“这层皮一旦脱离主人就开始融化了……” 瞿清白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尖叫出来:“你别碰啊!” 祁景忍下那股恶心感,再看向被吴敖抓在手里的猴子,就是一愣:“这……” 这猴子怎么这么面熟? 李团结的声音幽幽响起:“是猢狲。” 祁景讶异道:“可它不是和那群人一样,被阿勒古用吊桥晃到悬崖下了吗?”而且虽然乍一看很像,但这猴子的体型比猢狲大了不少,尤其一双血红的眼睛和咧到耳根的大嘴,怎么看怎么像红眼猴头。 江隐道:“你应该能说话吧。”他把破布从猴子嘴里扯下来,“你是谁?” 猴子狠狠的瞪着他们,目光慢慢移向祁景,用一种又尖又细,像被阉过的太监一样的声音说:“……你认识我。” 祁景皱眉:“你真的是猢狲?” 猴子点点头。 阿勒古也愣住了,他是知道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的:“不可能……你怎么能活下来?” 从猢狲嘴里发出一阵桀桀怪笑:“你们不想让我活,我偏要活!那天,吊桥晃得太厉害,笼子被甩在了悬崖上,锁也碰开了……我就爬了上来。没有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可你为什么会变成桑铎,又会说了人话?” 猢狲阴恻恻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直不会说呢?” 祁景惊讶道:“你是装的?” 猢狲说:“你们的话,我一直听得懂,但你们想把我当成一个怪物的容器,我怎么会告诉你们呢?” 瞿清白都懵了:“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祁景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谈到猢狲的来历时,瞿清白举手道:“这题我会!” “异人,就是躯壳灵魂有异于常人的人。像猢狲、流波人、三苗人,还有……”他悄悄的看了江隐一样,“傀儡婴,都是异人。传说中,异人的身体能完整的容纳凶兽的魂魄。” 祁景点点头:“没错。可是,猢狲怎么会跑到猴山去呢?” 他们一齐看向猢狲,那猴子道:“你们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先杀了他!” 它指的正是阿勒古。 “为什么?” “他害的我差点跌下悬崖摔死,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还有他!”他四肢在空中乱抓,指着薅着他脖领子的吴敖,“他骂我畜生,他也要死!” 吴敖的回答是一巴掌扇在了它的猴脑上。 江隐道:“你还真记仇。” 猢狲尖叫道:“要是不杀了他们,就休想我说出一个字来!” 它激动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几乎是喳喳叫了。 祁景道:“怎么说?” 江隐:“关起来。” 吴敖把破布给它塞回了嘴里,找了个大鸡笼子,把锁牢牢的扣上了。 他们不管猢狲的挣扎,回到了房内,每个人脸上都有疲色。 桑铎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勒古看了看祁景,欲言又止。 祁景沉吟片刻:“这件事太复杂了,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阿勒古,你和桑铎先去休息吧。” 桑铎的浓眉皱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勒古拦住他,摇了摇头:“别问了。已经够混乱了,咱俩就别再添乱了。” 说完就要把他拉走。 江隐忽然道:“等一等。” “你从猴山回来,受伤没有?” 桑铎指了指自己:“我?……当然受伤了,那些猴子把我撕下好几块肉来,差点没生吞活剥了。我现在身上还有疤呢。” 江隐点点头:“没事了,你走吧。” 阿勒古拉着莫名其妙的桑铎离开了。 祁景看着江隐笑:“行了,别卖关子了。江真人,你又发现了什么,给大家伙说说?” 江隐道:“你一定也发现了,它的样子和普通的猢狲不同。一般猢狲的体型更小,面貌也更像人,但它明显更像红眼猴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猢狲和红眼猴头结合生出的后代。” “它从吊桥爬上来之后,去了猴山,却因为差异,没有被红眼猴头接受,所以再次逃了出来。也许,就在逃走之前,它好巧不巧的遇上了桑铎一行人,又分了一杯羹,因此能够变成桑铎的样子。” 祁景说:“你的意思是,通过吃那人的血肉,它就可以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江隐点头:“谁也不知道猢狲这一类异人是如何容纳下另一个魂魄的,但传说中这方式往往比较黑暗。当猢狲将一个人从肉体到灵魂全部吃掉之后,就能完完全全的变成那个人。” 吴敖直咋舌:“等一等,这样子变出来的人,还是他自己吗?真正的那个人怕不是早就死在猢狲的肚子里了吧!” 周伊也摇头:“这说法也太鸡贼了些。照这么说,谁又会去质疑真假呢?” 瞿清白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周伊解释道:“当一个人被吃掉后,从相貌到记忆都被猢狲继承了,再出现的,是一个一摸一样的人。可这个人究竟是谁?除了那人自己,没人知道再出现的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了。可是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永远都无法出来对峙了。也许,他早就死在了猢狲的肚子里。” “所以,当一个人消失后,再出现的猢狲必然是他,没有人能够反驳,没有第二个选项。这个传说,早已在无形中自圆其说了。” 众人想了想这招偷天换日的功夫,不由得都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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