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斑驳凌乱,刻画的内容已不甚清晰,但有一个图形,多次出现在各个画面中,那是一只体态如羚羊一般修长矫健,但又长了一张巨口的野兽。 野兽的血盆大口中满是森森利齿,一张大嘴几乎把眼睛挤到腋下。 阿月拉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连祁景都看出来了,这猛兽分明是四凶之一——饕餮。 他们面面相觑,饕餮怎么会出现在傈西族的地宫里?是谁把它刻上去的?为什么? 瞿清白惊的都要结巴了:“你……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阿月拉迷惑的摇了摇头,脸上是货真价实的不解。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还有,我看到过的你脸上的那个花纹……” 祁景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开阔地带,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清红光闪烁,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联想。 “不会是……” “不是不是,假的啦!”阿月拉引他们上前,“这些都是红腰子的雕像,你们一定看到过的!” 就见数十座栩栩如生的红腰子,或站立或趴坐,或引颈或眺望,姿态各异的围在一处,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座巨大的雕像,但是…… 瞿清白讶异道:“……怎么没了?” 就见那底座上只残留着一个孤零零的基石,是个王座的样子,上面却空荡荡的,好似被人生生削去了半截,雕像袒露着支离破碎的断面,到底是什么,再没人会知道了。 祁景走近观看,就见底座上藤蔓一样爬满了黑色的穷奇纹,明白了阿月拉的意思。 他不由得在心里问:“你真的没占山为王,冒充了个神明来蒙骗无知村民吧?” 李团结无辜道:“你怀疑我?我可是和齐流木一道来的,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倒先被人扣了个屎盆子?” 得,还委屈上了。 江隐看了一会,忽然道:“这雕像是可以移动的。” 众人都是一惊:“怎么说?” “你们看,这些雕像和底座的连接处,材质看起来和普通石头不同。”他蹲下来,摸着袒露出一点的底座平面,拂去灰尘后,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祁景也摸了下:“怎么..这么丝滑?” 江隐道:“墓穴和地宫中的机关,因为活动频繁,所以接触面会非常光滑,好似包浆一般。尤其是这一类的机关,因为上面的雕像非常沉重,每次挪动要费很大的力气,制作时就多次以桐油和砂纸打磨,然后再覆上一层小石子假做粗糙面,所以看起来会很不一样。” “多年之后,石子被磨损掉,光滑面就露了出来。” 瞿清白道:“原来如此。”他观察了一会,苦恼道,“可是这也不按八卦走,有什么规律可言啊?” 祁景灵机一动:“我试试。” 他走到远处观察了一会,又来到最靠近中心的一座红腰子雕像前,抱住一拧,喀拉拉—— 灰尘扑簌簌落下,旁边两个同样如此。 祁景忙活了半天,瞿清白都等的不耐烦了:“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阿勒古带他进万古寨的路上,要通过一座吊桥。吊桥的机关就在庙中,阿勒古挪动那几座石雕时,祁景将方位默默记了下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忽然,就听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地宫都在震颤,阿月拉惊慌道:“怎么回事?……啊!!!” 她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幕布一样的烟尘中,江隐冲了过去,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骨碌碌——嘭! 祁景又急又慌的叫:“江隐!!” 他们冲了过去,就见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个断成好几截的木梯子挂在洞口,江隐和阿月拉就是从这摔下去的。 并没有过多久,江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们没事。” 阿月拉听起来仍旧惊魂未定:“这……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手脚利落的顺着断掉的梯子向下爬,最后一段直接跳了下去。 阿月拉和江隐也刚从地上爬起来,祁景冲上去,一阵风似的越过阿月拉,拉住江隐上上下下的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阿月拉:“……”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太对劲:“他们俩……” 瞿清白耸耸肩:“他们关系最好了。” ……只是关系好吗? 江隐身上多了几处瘀伤,明显是当了阿月拉的垫子,祁景来不及懊恼,就听他说:“看那里。” 祁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暗中,白森森一片骷髅静静的坐在对面,好像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他也倒抽一口凉气:“这是……” “有人被关进了这个地宫里,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他们走进观看,就见几具骷髅上的皮肉已经腐朽殆尽,衣物却还存留一些,祁景拈起一点布料,总觉得十分熟悉。 这颜色、样式和图案…… 他把东西递到阿月拉眼前:“你看一看。” 阿月拉“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不行不行,我不敢看……” 祁景啧了一声:“只是衣服而已。” 瞿清白直摇头:“你温柔一点嘛!”他安抚着阿月拉的情绪,“你看看,这个熟悉不熟悉?” 阿月拉短时间内受了好几次惊吓,抖抖索索的移开手,只一眼就愣住了:“这..这不是圣子圣女的衣服吗?” 祁景道:“你确定吗?” 阿月拉用力点头:“这叫雪线纱,只有木寮里养的蚕能吐出这种丝来,我穿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认错!” 她回过味来,脸色渐渐白了:“这些人是..是……” 江隐问:“这些年,你的同伴,有失踪过吗?”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夜 阿月拉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 她虽然吓得脸色惨白,但神色却不似作假:“这一代的圣子圣女,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我们打小就在一起,等到选出神婆的接班人来,其他的就会自行离开。” 瞿清白道:“奇了怪了……不是圣子圣女,为什么会穿这样的衣服?” 在千丝万缕的杂乱中,一定有一个可能,但这种可能就像水龙头被堵住了一样无法疏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他们在这个地下密室里四处查看了一会,忽然,江隐道:“看这里。” 祁景一瞧,角落里有一个碗状的石头,比巴掌大比脸盆小,江隐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地面:“这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痕迹。” 祁景还在细看,忽然,脸上一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这是……水?” 他明白过来:“这石碗是接水用的?” 瞿清白和阿月拉也过来了,阿月拉道:“这些人恐怕就是一直靠这点从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水维生,直到……饿死渴死。” 祁景颠了颠手上的碗:“不对。” “哪里不对?” “江隐刚才说的机关提醒了我,这石碗摸起来很光滑,不像很久没人用过的样子。而且它明明就放在滴水的石头缝下,碗中却一滴水也没有,还有一点湿润。这是为什么?” “这..这..”瞿清白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是说..刚才还有人在喝这碗水吧?” “这怎么可能??” 江隐说:“也许,这地宫中的人并没有死绝。” 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的脊梁骨都在噌噌往外冒凉气。 阿月拉吓得花容失色:“你们别吓我,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个鬼地方活这么久?” 她四下环顾,小心的躲在了瞿清白身后:“咱们还是快走吧!不是要去吴家吗?” 她这么一说,这些人才想起来正经事,可怜的吴敖,又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瞿清白也有点瘆得慌:“要不……咱们先出去?反正什么时候都能过来,找吴敖要紧……” 祁景和江隐也同意。 入口的梯子因为承受了两个人滚落下来的体重,已经断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只剩一截截挂着。 祁景身手敏捷的抓着梯子做了个引体向上,翻上去后,又让瞿清白把阿月拉托举起来,把她拉了上来。 江隐道:“你先。” 他的目光仍旧巡视着黑暗中的动静,眼睛很亮,沉静又警惕。有他断后,瞿清白的心落到了实处,好像背靠着一堵坚实的墙。 他乐呵呵的应了声:“好嘞。” 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江隐也上了梯子。瞿清白探身下去,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 江隐已经在洞口,他的下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中。 在那一瞬间,祁景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快点……” 忽然,瞿清白的面色变了。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江隐背后的黑暗,在巨大的惊骇下,刚才的笑僵在了脸上,像一副不服帖的面具。 在一片黑暗中,江隐的背后出现了一张苍老,雪白的人脸。 “小心!!!” 枯树般的手指伸了出来,狰狞的脸庞一闪而过,连同江隐一起消失在了洞口。 只听扑通一声,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瞿清白冒出了一个突兀的想法,江隐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同一个地方被拖下去两次? 阿月拉只觉得眼前两道风一般的影子闪过,祁景和瞿清没有一个眼神,一句商量,就齐刷刷跳了下去,留她一人在原地呆呆发愣。 “那是……不……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句话,她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事实证明,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是事实。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分明是—— 神婆?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夜 大理往事 祁景刚跳下去,就见江隐半蹲在地上,好像没受什么伤的样子,那个诡异的人影又退到了一边,远远的看着他们。 她一张脸皱褶遍布,雪白雪白,混浊的眼仁像蒙了一层翳一样,眼眶周围的皮肤红得发紫,活像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一样。 两人一看也愣了,瞿清白道:“不是我眼花吧?你们也看到了……” 江隐肯定道:“是神婆。” 那老人嗬嗬笑了起来,好像多年没说过话一样,黏着的声音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滚出来:“……她已经成为神婆了吗?” “她?”祁景皱眉道,“你认识她?” “难不成……” 老人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是我妹妹。” 几人面面相觑,都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阿月拉在上面喊:“喂——你们还好吗?” 瞿清白过去,将她接了下来,阿月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揉了好几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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