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窸窣的衣物声,他掀开了白月明的外袍,看了看道:“看来这次融合的不太好。” “那就试试这个血藤吧。” 陈厝猛的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吴璇玑从怀中取出了什么东西,一个密封的小袋子,打开来血肉模糊的一团,竟然是他被切下来的那一小段血藤! 原来他是去取这东西了! 白月明疯狂的摇着头:“不要,不要!” 吴璇玑冷酷的说:“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何况——” 不知他做了什么,就听白月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是闷在喉咙里喘不过气来似的呜咽。 在这种让人心都要揪起来的呻吟声中,吴璇玑的声音显得格外坚定而平静:“我是在救你。” 陈厝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全身觳觫,不寒而栗。 周伊终于看不下去了,陈厝也不打算一直在这窝着,他们对视一眼,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对面发出一声碰撞的轻响。 吴璇玑立刻看过去,脑后却传来一阵风声,堆在地上的箩筐劈头盖脸的朝他砸来,一些或红或黑的东西劈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气味怪异,好像动物的内脏。 陈厝放出的血藤已经缠住了吴璇玑的肩膀和两臂,吴璇玑冷笑一声,几把羽毛刀出现在了他指尖,但一把粉末兜头洒来,他及时屏息,还是吸入了一点。 周伊和陈厝紧张的看着他,吴璇玑果然僵立在了原地。 但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吴璇玑那张刻薄面皮就扯出了一丝笑来:“伊伊,你用我吴家教你的东西对付我?” 他动了下手指,周伊脸颊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陈厝及时推开了她,不然这一刀要更深。 羽毛刀薄如纸片,比柳叶大不了多少,吴璇玑的手就像有吸力一般,嗖的一声,羽毛刀又飞回了他的指尖。 吴璇玑一步步向他们走来,陈厝护着周伊越退越后,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还太过稚嫩,和吴璇玑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忽然发现,戴上了那枚阴阳环之后,能力使用起来更觉滞涩。 他下意识的就扯掉,入手却一片冰凉,周伊惊呼了一声:“你……你的脖子……” 陈厝一低头,就见那阴阳环不知何时已经大到圈住了他的脖子,项圈一样慢慢收紧了。 一股强烈的压力从喉咙处传来,陈厝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踉跄着倒了下去,周伊扑过去,就见他面色涨红,双手紧紧抓着脖子,青筋暴突,四肢轻微的抽搐着。 “停下!停下!他会被勒死的!” 吴璇玑好似松了手,那铜环就保持在一个既不至于勒死人又不会太舒服的大小,陈厝被周伊扶起来,抖着手摸了摸喉结,心想这孙子差点把我第二性征勒回去。 吴璇玑看着他:“陈厝……你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吧?” 陈厝抿紧了唇,眼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好像一把就能捏碎他的脑壳。疼痛和恐惧让他更像是中了僵尸粉的人。 忽然,白月明大声道:“伊伊,用我给你的东西!” 吴璇玑神色一厉,周伊的动作却更快,她的掌中转眼间就出现了一只小瓷瓶,是那天晚上白月明塞给她的。 她之前一直不知如何使用,此刻却忽然福至心灵,将瓷瓶向地上狠狠砸去!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后,炙烈的火光从瓶中爆出,晃的人眼前白光一片,不过片刻,屋内忽然阴风大作,本来就昏暗的光线更是一丝都无了,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中。 陈厝脖子上忽然一松,终于缓过气来:“……发生了什么?” 两人面对着黑暗如临大敌,却听白月明虚弱的声音响起:“……看那边。” 在他的示意之下,他们看到了一双豆大的眼睛和一张雪白的人脸,在黑暗散发着莹莹微光。 尖利的嘶鸣断断续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满屋都是扑棱棱的振翅声,好像有一只鸟在惊慌失措的飞来飞去。 吴璇玑不见了,这里只有一只猫头鹰。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夜 猫头鹰的全身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环绕着,陈厝仔细看了,好像是一层又一层符文。 他走上前,从地上散落的衣服里翻出钥匙,将白月明手脚上的镣铐打开了。猫头鹰在离他们远远的地方尖声嘶号,却没有上前。 白月明一被放下,就几乎软倒在地上,周伊扶住他,声音颤抖:“白哥哥,这到底是……” 陈厝看着那只猫头鹰,心里翻江倒海:“这只鸟……不是,这位鸟是……吴璇玑?” 白月明点点头:“吴家的诅咒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陈厝说:“所以每天晚上盯着我们的那些鸟,都是吴家人?”他毛骨悚然,“怪不得吴优对这只鸟这么好……原来是他主子!” 白月明道:“每到天黑,吴家人都会变成猫头鹰,在我的记忆中,吴璇玑每月只有四天夜里能保持人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保持人形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完全变成一只猫头鹰。” 他顿了顿:“现在吴家养着的那些‘圣鸮’,也不知多少是他们的族人。” 陈厝想起了什么:“那吴优和吴敖是怎么回事?” 白月明道:“他们并非吴家的直系弟子,只是普通人。但吴优忠心耿耿,所以深得吴璇玑重用。” 他们有太多的疑惑了,周伊愣了一会,才问:“那你给我的这个瓶子……” 白月明看了看地上那堆碎片,微微笑道:“这个瓶子是一种特殊的法器,可以承载一次咒术。我在吴璇玑的眼皮下好不容易做出一个,能够提前诅咒发作的时间,幸好现在已近日落,等咒语解除了,他还是只猫头鹰。” 周伊看着他泰然自若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白月明刚才还声嘶力竭的让他们走,态度坚决,但这个瓷瓶又是几天前交给她的,明显是计划好了一切。 白月明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疑惑,轻声道:“把他留在这里,我们出去说吧。” 他们把猫头鹰关在了屋内,朝楼下走去,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白月明坐下来,面容委顿,精神却很好。 他呼出一口气来:“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他柔和的看着周伊,伸出手去,“伊伊,原谅我吧,我真怕伤到你。我也很后悔把你们拖到这样的事中来,但……实在是不得已。” 陈厝忍不住道:“白少爷,为什么吴璇玑要把你关起来?五爷知道吗?” 白月明:“这事说来话长。” “你们应该知道,四大守墓人家族都中了或多或少的诅咒,吴家是变成猫头鹰,我们白家……诅咒都落到了我一人头上。” “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一脉单传,我也是独子,自幼体弱多病,到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父亲无法,只能把我送到以药石之术著称的吴家治疗。” “最初我的病没什么起色,但吴璇玑介入后,一切都不同了。他用的是一种禁术……” 陈厝好像明白了什么:“……祝由之术?” 白月明道:“没错。” 周伊皱眉:“祝由之术,到底是什么?” 白月明苦笑了下,解开了衣襟。一看到他的胸膛,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白皙的胸膛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活像是把破破烂烂的肢体硬生生缝在了一处,缝合处呈肉红色,甚至有金色的线在闪闪发光。 白月明掩上了衣襟,像是怕吓到他们:“祝由之术,并非是古代靠草药符咒祈福来治病,而是将妖物的一部分接入人的身体中,由此转渡精魄,修补魂灵,延长寿数。” “而我,就是他实验的产物。” 陈厝磕磕巴巴的说:“你是说,他把妖兽的一部分肢体,植入你体内,来……”他想到了箩筐里内脏一样的东西,一阵反胃感涌上来。 白月明按了按胸口:“这下面,已经有数十种妖物的残肢了。” 周伊的眼眶已经全红了,她一出声就要颤抖不已:“可是,五爷呢……他不知道吗?他就舍得你受这样的折磨?” 白月明摸了摸她的头:“父亲知道……我不怪他。他只是太想让我活下来了。因为吴璇玑成功了。” “妖兽的血肉和精魄终于在我身体里相融了,像人参一样的吊着我一口气,让我苟延残喘。但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就要另寻一种妖物,诅咒的力量太强大了。” “到后来,我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但吴璇玑不同意,我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对祝由之术非常痴迷,我觉得,他想要通过它救自己的族人。” 陈厝猛地站了起来:“所以就能拿你来做实验吗?” 后怕攫住了他的心神,他无法想象要是他答应了吴璇玑,或者吴璇玑抓住了他,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白月明长叹了口气,面上只余疲惫:“现在,我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我与父亲说明,随他回白家去。只是不知,他愿不愿信我。” 周伊轻声道:“愿意的,一定愿意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去。” 白月明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像哥哥对妹妹,像父亲对女儿,又像男子对心爱的姑娘,满是信赖宠爱。 陈厝忽然觉得,他和白净很像。 他惦记着另一边的友人们,便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是去找祁景他们,还是……” 周伊看了看外面,锣声三响,雾气渐浓:“这个时候,祠堂恐怕已经关上了。” 怎样再打开,也只有江逾黛知道了,偏偏他也进去了。 陈厝也想起来了什么,对白月明道:“而且这栋楼邪门的很,夜间不知又要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之前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白少爷,你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呆一宿吧,不要怕,只要门上有门牌,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 白月明笑了笑:“好。” 他好像耗费了太多心神,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周伊给他倒了点水放在手边。这时,两人的怀中都是一热,她和陈厝对视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两张被小心翼翼叠好的符咒。 在分开之前,江隐给每人做了一张符咒,要他们小心保存好。这是一种难得的传讯符咒,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绝迹了,但对于一格信号没有的他们,不失为一个传递消息的好方法。 以血为墨,将信息写于符咒上,另一个持符的人就会看到,用过之后,两张符咒都会化为灰烬。 江隐再三叮嘱,要他们谨慎使用,不到生死关头不动。 他们凑在一处,展开两张符咒,上面血红的大字淋漓挥洒,好像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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