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点了点头。 祁景看着他:“那……我在楼下等你。” 江隐扶着窗棂的手紧了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最后只是闭上嘴,点了点头。 祁景雀跃的跑下三楼,门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他拐到小巷子里,抬头看着江隐的窗户。 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一会,身后就传来了鞋子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江隐站定了,同他一起看向上面被树影切割开灰白的天空。 祁景咳嗽了一声:“我昨天,看到你了。” 江隐也望向他:“你们说了什么?” 祁景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好奇?” 江隐没有回答,转过身:“走吧。” 祁景跟上他,仍旧不放过刚才的话题:“那时你在看谁,我还是她?” 江隐觉出他话里的意味的诡异,用背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祁景并不因为他脚步的加快而落在后面,他一把拽住了江隐,硬生生让他停了下来:“江隐,你喜欢周伊吗?” 江隐挣了一下,没挣开,低声道:“关你什么事。” 祁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真想听?” 江隐沉默了一下,说:“……喜欢。” 祁景心里一揪:“哪种喜欢?” 江隐道:“不是你想的那种。” 祁景心下一嗤,这人不是什么都看透了吗,想发设法的堵他的话,就是不说他爱听的。 他仍旧拉着江隐:“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江隐眉头微微皱起来了,他用力甩了下,终于挣开了祁景的手。 祁景道:“怎么了?你讨厌我?” 江隐道:“不是。” 祁景说:“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江隐顿住了,他没办法点头或摇头,祁景的话好像处处都有套等他钻,一个不慎,就要让人会错了意。 他只想快步离开,祁景却从后面追上来,再次抓住了他,这次是手。 手掌温暖的触感和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江隐感到了阵阵怪异,他使劲一拔,把手从那只手中挣脱出来,可祁景的手好像黏上了双面胶一样,又紧跟着贴了上来。 江隐停住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祁景说,“就想拉个小手。” “我不想。” “我想。” 江隐放弃了交流,他又反复甩开了几次,两人的手背都拍红了,按照祁景以往的性格,早就该不开心了,这次却性情大变了一样,仍旧没心没肺的把手伸过来。 江隐脸颊微微绷紧了,他忽然道:“我刚才说,我不讨厌你。” 祁景“嗯”了一声,他心里在忍笑,早知道不要脸这么好使,他还揣着那些虚假的自尊有什么用呢? 江隐道:“你要是再不放开,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了。” 祁景的手紧紧握着他的,不仅没放开,甚至从指缝间缓缓的,慢慢的契合了进去,挑眉道:“怎么?” 那刻意放慢的动作像游蛇一样滑过皮肤,手指贴着手指扣紧,在脊背上带起一串麻刺刺的凉意。 江隐用力抽手,一字一顿的说:“我、讨、厌、你。” 祁景几乎要笑出声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那你讨厌吧,你讨厌我,总比我碰都不能碰一下强。” 江隐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他冷峻着一张脸,闭了闭眼,扭头就走,祁景跟了上去,俩人就这么一路纠纠缠缠拉拉扯扯到了大门口,彼此的手上都一阵阵刺痛。 陈厝和瞿清白也在楼下等着了,祁景这才不去烦江隐,上前和他们说话。 陈厝道:“不知为什么,我昨天睡得很香,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好一觉了。” 瞿清白道:“我也是,我还梦到了我小时候的事,梦里我家那几条大狼狗一直在追我……”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左右四顾:“对了,吴家那几只猫头鹰呢?” 祁景四下看了看,果然一只也没看到,正巧吴敖走过来,就叫住他问:“你们家那几只鸟呢?” 吴敖一愣,随后脸色一黑,纠正道:“是圣鹰!他们当然是白天睡觉,晚上才会出来。” 他昂着头走了,祁景忽然想起来昨晚在吴优房间看到的诡异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把这事和其他几人说了。 瞿清白也觉得怪异:“说起来,昨天白天都没看到这几只猫头鹰,难道他们是自己飞过来的?这么聪明?” 陈厝道:“圣鹰吗,说不准比人还聪明呢,我看它长的就很像人……” 正说着,白净也出来了,周伊跟着周炙走在一起,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周炙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说了句什么,周伊就高兴的跑过来了。 人已经齐了,赶来的两个门人带领他们前往议事堂。 江家宅子的大门已经开了,陆续竟有人往里面走来,是镇上的镇民,看到他们的反应已不同于昨天的激烈,但面上仍旧带着警惕与防备,还有些看耍猴的似的新奇。 祁景发现,这些人竟和他们往一条路上去的。 走了一会,到了最高大的一栋建筑前,像学校的礼堂一样敞开着门,陈旧的帷幕低垂,日光从竹帘的缝隙里透过去,沉稳庄重的木质结构衬着跳跃的明亮。 议事堂其中有一个大台子,台下又有两个长长的桌子,穿着江家衣服的门人发放着什么,桌子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几乎要排到议事堂外面去。 江逾黛被门人扶着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已经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帮忙了。 他咳嗽了一声:“大家早啊。” 白净看清了桌后累成摞的米袋子,问:“你这是在开仓放粮?” 江逾黛点了点头,叹口气道:“不然又有什么办法呢。出不去这地方,镇上的粮食也快吃光了,这一年,还是靠江家的米库勉强维系着。” 祁景看着那些镇民排着队,每人珍惜的拿了一小袋发下来的口粮,心想怪不得晚饭那么清汤寡水,江家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 等粮食差不多被领完了,江逾黛上了中间的台子,咳了声道:“乡亲们,我有些事要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议事堂中回荡着,人们几乎是立刻安静了下来,一张张脸抬了起来看着他。 江逾黛指着他们几人道:“这些人,是我从外面请来的道友,来帮助我们的,各位不用害怕他们,这都是好人。我相信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的困难很快就能解决了!” 他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没别的什么事了,都散了吧。” 人们又低下头去,像一股安静的洪流,慢慢走出了议事堂,他们几人在那洪流中,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江逾黛从台上下来了,他虚弱的连这个动作都需要人扶,一点也不像修道之人,用陈厝的话来说,倒像个林妹妹。 他想起来什么,脸上露出些喜悦的笑来:“对了,瞧我差点忘了,你们看看谁来了?” 他带着他们走到了帷幕后,那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厉害的让人不敢对视。 这人面容很端正,鼻子却像被打折了一般从中间微微勾起来,显得面相有点刻薄。 吴优一见他就惊喜的叫了声:“三爷!” 祁景心想,这就是吴家现在的家主吴璇玑了。 吴优道:“三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您身边的那些人呢?” 吴璇玑淡淡道:“都死了。” 吴优像是想起了白雾中的活死人,也略微沉默了下,又道:“您没事就好。” 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慢慢扫了遍这些人的脸,祁景和他目光对上,不知为什么后脖领就是一片寒凉,他明显感觉到,挨着他的陈厝的胳膊抖了一下。 江逾黛道:“这边请。” 他们穿过重重帷幕,后面竟然别有洞天,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桌,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议事堂。 众人坐了,江逾黛道:“这次我请各位前来,实则是为了穷奇墓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去年秋天穷奇墓就因为暴雨塌了一次,从那之后,镇边本来就有的白雾越来越浓,甚至还出现了活死人。” 吴璇玑幽幽道:“既然明知道白雾里有活死人,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我们之前的几波人恐怕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折在此处,你莫不是故意的?” 江逾黛脸色一白,他年纪轻轻,气势自然压不住吴璇玑,讷讷道:“是,是我的错……只是那时不知哪个信息能被送出去,我……” 吴璇玑哼笑了一声,满脸不屑。 白净微微一笑:“逾黛,你继续说。” 江逾黛有点尴尬的咳嗽了声:“自从那次后,镇上的情形就越来越坏,连带着种种怪象,因此我想请各位来看看,解我们燃眉之急。” 他看了看周围,又道:“我只想将青镇从这个尴尬的境地里解脱出来,至于穷奇墓大印……如果你们有需要,就拿走吧。当然,要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诡异的情况。” 祁景心想,合着这是拿大印换平安啊。他清晰的看见了吴璇玑脸上的轻蔑,江逾白如此懦弱,着实担不起一个家主之为,不过本来,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白净道:“那我们何时下墓?” 江逾黛道:“其实,这穷奇墓的入口连在我们江氏祠堂下面,祠堂上有先祖立下的规矩,每到除夕,清明,重阳,中元才能开庙祭祖,其他时间都是大门紧闭,不许入内的。” 陈厝悄声嘟囔道:“他们家规矩还真多。” 江逾黛咳嗽了一声:“而且先祖也立下了阵法,想硬闯都闯不进去。据说还是因为每次开放都会阴气外泄,所以要更加小心一些。” 孔寅道:“现下已是年关,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再等一等,应该也不要紧。” 他这么一说,祁景才恍然觉出时间流逝的迅速,从离开学校到现在,竟然已经快要过年了。更奇妙的是,他竟要和这样一群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过除夕。 周炙点点头:“在这段期间,我和伊伊可以为江家主调理下身体。” 白净看向吴璇玑:“三爷意下如何?” 吴璇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 这场会又这样不了了之了,祁景走出了议事堂,看着这个平静的小镇,第一次在下墓之前竟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瞿清白道:“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像找了个小镇来度假来了。” 祁景正要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等下。” 他们回头看去,吴璇玑正负手而立,阴晴不定的看着他们。准确的说,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厝身上。 陈厝被他看得像初中时被班主任点名一样,浑身难受,直想往后躲,就听吴璇玑道:“你就是陈家家主陈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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