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深见儿子拱手行礼后离去,微微舒了口气。 【接下来,还是同夫人商议下,给裴儿订一门亲事吧。】 比胡裴出使还早离开金都得是文璋夫人祖孙三代。 狄赓帝亲见六子死去,没赶上救人,他含了丝对轩辕月的愧疚,所以下令善待轩辕月的妻儿。 他准胡韵珊可以带随从侍者,领地方文书,离开金都。 年后的清晨,胡韵珊带母亲、女儿及一行人悄悄地离开金都。 天不亮,朦朦胧胧的时候,胡府一家人都去长亭送行。 胡韵珊怀抱小小的女儿,红肿双大眼睛狠狠地瞪向人群里的胡裴,那目光飘着恨,似要生吞了他。 文璋夫人拘着女儿,同季暮云和居衡夫人告辞后,拜别大伯胡云深、三叔胡云岫,至于她的夫君胡云知没来送行,儿子胡棠也气她不顾母子情、不肯来送别,唯有媳妇宁馨儿来相送。 文璋夫人交代几句儿媳妇的话后,满面愧疚地抱了媳妇下,随后同胡韵珊母女上了马车,带一帮人远去。 长亭送别暗销魂,他日相见不知期。 上马车回城前,胡芸翎先一步到胡裴的旁边,轻声道:“小九,你马上就要出使了,别说七姐没提醒你。以往那是别人出银子,成事不易,这次你八姐出了银子,在黑市悬你。”她抬手在颈项下一抹,挑眉提醒他注意点。 胡裴微愣,想起之前高雪松在暗巷里的说法,【什么金都地下黑市有人以黄金出价悬赏要人。】 他道:“金都竟然这么乱?真该整顿整顿。” 胡芸翎赶紧放好手腕,立正做淑女的模样,温声道:“你七姐的生意堂堂正正,没有那什么方面啊。不过是同我往来的人的人……背后听说过,经了几道人口传到我这里。 你也知道,金都就这么大,搭着地下的生意,哪有不透风到地上。我可是搭上沈天心哦。七姐和你说,韵珊那眼睛里都是恨,你防着点儿吧。” 胡裴哪里会没看到那眼神。 但这事怎么说,大概有些人恨起来轻松些,又或许应了雷冥尊那句话【胡裴活着就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胡裴颔首,转了话题,问上句:“去岁至今,黄仙和谁走得很近?” “嗯?我啊。”胡芸翎目光游离,自然道。 “不对。七姐用得不是松韵石墨。”胡裴盯在胡芸翎的脸上,巧见她的目光微闪,就知道这事她定是清楚,提醒道,“黄仙这人跳脱,难以定心。若是有心仪之人,甚至要嫁人,七姐一定要知会我,她是我的侍女。” “嗯嗯嗯……我知道了。”胡芸翎在胡裴严肃清冷的目光里败下阵,应了几声后跑去后面的马车。 开春前的几日后,胡府太君就把膝下的三房掌家都招到一起。 她看向二房胡棠的媳妇宁馨儿,耳闻侍女们在传这个孙媳妇把二房掌握在手里,没让老二的平妻温婉玲、少妻程襄得势,可见是个有真能耐的。 【不愧是司寇宁啸的女儿。】 胡老太君心里满意,招了宁馨儿近前,缓声慈爱道:“你婆母说走就走了。你们这房,辛苦你了。” 宁馨儿的一切都挺小巧,不高的个子,小巧精致的五官,被老太君抓着也嘻嘻地笑,“无碍的,太祖母。娘亲是怕姐姐路上孤单,陪她住段时间,还回来呢。” “好孩子。”老太君又看向三个儿子以及两个媳妇季暮云和居衡夫人,除老二胡云知这个多情种外,其余都是好的。 她缓缓道:“人常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有说一户两门难聚齐力。独木难支的道理,你们这么大了,不用为娘多言。” 胡云深垂首躬身,难过地喊道:“母亲,怪儿无用。” 老太君狠瞪他一眼,骂道:“你确实无用。人家一堂七代,都处得好。偏偏咱们这传承二百多年的家族就处不开。罢了,这事也怪老身,不似祖上的夫人老太君们……我生多了呀。” “娘啊……”在场几人不论男女纷纷喊道。 老太君摆了摆手,一双尚且清明的眼睛里流出睿智的光:“云深暗里已经把家分了,墙也砌完了。春官宗伯的官位云深说了,等胡裴出使回来就向圣上辞了。” 胡云知和胡云岫都看向大哥胡云深,纷纷震惊地道:“哥!?” 胡云知更是道:“大哥,你这是要给胡裴让路?他如此年轻,你就……” “算不到胡裴的头上,”胡云深重重地道,转而望向老太君,“母亲,胡府任宗伯之位历经五朝,你懂的现状,咱们该退了。” 老太君自然懂。【如今的狄赓帝乃是先帝外甥上位。】 狄赓帝即使继承轩辕姓氏,也不可能完全秉持轩辕家的传承意志。 这皇子夺位就是个预兆。 遥想前几代轩辕帝,即使后宫倾轧,有皇子过世的情况,一旦到前朝的皇位一事上,皇帝都甚为清明,选得太子极为不错。 偏偏轮到狄赓帝,权欲熏心。 太保轩辕凯死后,太子被囚困天机宫,谁晓得下一个会不会是掌握“宣袁”去向的胡家? “娘老了,看开了,所想不过是大家平平安安,安稳度日。老身同意老大的决定,该退就退。至于你们两人,不必争执。若老大退后,你们还想争取宗伯之位,就各自去朝堂上挣。挣来了是你们的本事。而这家……今日就正式分了。至于老身,哎……” 老太君捏着宁馨儿的小手,朝孙媳妇缓缓道,“你家可还欢迎老身?” 宁馨儿的眼泪扑簌落下。 她知道老太君是去撑腰,无论是离去的文璋、还是自家亲娘,都提点过句:【若是压不住二房府里的场子,就把老太君请过去小住。】 她含泪点头:“谢谢祖母,娘知会过我,已经把东苑整理出来,祖母随时可以去住。” 季暮云不忍道:“娘啊……” 【哪里有分了家,家母跟去叔叔家呢?】 老太君摆了摆手,看向垂脸不语的胡云知,再及理解的胡云深,还有神色平静的胡云岫夫妇,缓缓地道:“老大、老三的院子里清净,暮云和居衡都好,用不到老身去镇宅子。唯独老二院子里,文璋走了,留下馨儿一人……” 老人家慈爱的目光看向宁馨儿的肚子,慈祥道,“老身住在二房的府上后,你们几位能多来二房走动,看顾馨儿。” 季暮云和居衡闻言,赶紧表态,一定会看顾好老太君和馨儿。 胡府分家的事就在这个清晨定了。 公中库房里各人上交的俸银在除去用度后退回各家。 二房胡云知在平妻和少妻的提醒下,在西边的府门口挂了《小胡府》的匾额。 他没敢夺胡府的金字招牌,用米黄底黑色字,算是对大胡府的敬重。 三房的居衡夫人在衡量过后,学二房的做派也挂上匾额。 不过,她用得不是“胡府”二字,而是别出心裁的《居岫居》作门匾,别有一番诗情写意,倒是极配他夫妻二人。 胡府的老太君还在,胡府却已分家一事,一时成为金都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过,在胡云深的好友司士晁纲的使劲下,胡家的风评没有太坏,还一度引领了金都名门分家的潮流。 又半个月后,开春在即,出使西北的使臣队伍全部按部就班到位。 胡裴一行人带得不是礼品、贵重物,而是筹备至今、极为重要的战争粮草。 按狄赓帝的意思,他们这一行人本就是奔着在冬日前打服摩尔戎人的计划去的。 胡裴正式交接完小宰事宜,拜别家中父母后,怀揣暗旨,随行军的大部队坐上前往西北的马车。 行进队伍出西城门,一路上晁错都在咬牙。 作为带队将军,他可以和使臣谈事,唯独不可以坐进使臣的马车里去。 而那两个遭人厌的大、小皇子却可以与胡裴一路摇摇同行。 晁错都憋出内伤,绞尽脑子想出各种请示。 三番五次询问轩辕端行军事宜,最后终于把这八皇子熬出来骑马上路。 晁错笑得像个傻子,对八皇子接下来各种有意图的询问都极尽礼数地回答。 他就是想要把轩辕端唠在身边,不让他去打扰胡裴。 而轩辕端同意出使,也是想学三皇子轩辕玄,竖起一股军中势力。这会,他就想要拉拢晁错。 两人各怀鬼胎,带行军队伍一路向寒雪关奔去。 前大司马大将军轩辕凯手底下的校尉石振勇,作为这次神鹤甲的副将。同时,石振勇也是晁纲的好友,在军中算是晁错的师父。 在石振勇的提议下,晁错没有在沿路驿站歇息,加快行军速度。 去岁至今,定下行军事宜后,已经浪费许多时间。 何况,狄赓帝的旨意是在冬日到来前打完战。 但是,一万多人的队伍后面拖着粮草,速度快不了多少。 石振勇提议晁错:“小司马大人,我提议兵分两路,出使队伍轻便,可以先行,一探摩尔人的究竟。这小宰胡裴号称灵均,想必应该是有注意的。” 晁错听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跑去询问胡裴。 胡裴正和九皇子在马车上玩五行旗,听晁错的来意后,就道:“你这将军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不妨直接到玄坤山再来找我说事。” “哎,胡裴,真有事。九皇子,你给挪个位置,去后面的马车。”晁错直接笑哈哈道。 轩辕睿九岁,小小的面容极为精致,凝目过去时,骄傲道:“小司马大人太见外了,本皇子已经打算拜胡小宰为先生,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且说来吧。” 晁错磨了磨牙。 这轩辕家的兄弟没几个好的,都缠着胡裴不放。 “军机大事,小屁孩子一边去。” 胡裴看不得晁错这欺负人的模样,按住要叫的轩辕睿。 他见晁错已经脸色带黑,不由叹气道,“石校尉是想要兵分两路,由我先行探路?” “……”晁错重重地咳了声,“我打算和你一起,带一队人先行。” 胡裴直接拿看傻子的目光凝去,“你一定没同石校尉说这话。” “……”【不聪明一次,能少你一块肉?】 晁错瞪了看戏的九皇子一眼,朝胡裴摆出认真脸:“比起行军打仗,我确实不如石振勇,但是探查寻机,确是我的擅长。” 胡裴直接摇头道:“不行。你既知道自己不足,就好好跟着有能力的人历练起来。至于他的提议,待一个月后出了寒雪关再说。” 轩辕睿好奇道:“金都距离寒雪关好远好远,先生怎么就知道还要走一个月?” 胡裴轻笑了声,把桌面的五行旗收了起来:“我们的车用得是轱辘,乃是大周定制,一车以此速度日行多少都有数,遂而可以估算出到达寒雪关需要多少时日,乃至路程有多少丈。”
122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