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灵魂的力量补足,胡裴睁开眼睛,收回凝望月华的目光。 他不知道此时对雷冥尊是何种想法,他来去缥缈,留下修炼的法门,而后不声不响地离去。 胡裴叹惋一声,拢了拢肩上的袍子,转身回了厅里。 他阖上门就去了寝室入睡。 墙垣后目睹一切得晁错待门关了,才敢小心地呼吸,而后念念不舍地看向那扇寝室的窗户。 早前想象过胡裴开窗就看到自己的场景……他拍了拍脑门,差点发出大声响,转身跃入墙垣,向胡府外纵去。 翌日上寮,胡裴就发现太宰寮里的气氛已经变了,士一大夫和小臣多了亲和,递来的事务折子也多会提点几句,至于廖褚、戎刚三人明显情绪不高,而且直接避开正面冲突胡裴。 季雪康直接给胡裴解惑,语重心长道:“裴儿,三人算计你,你借势反将,先生觉得你做得很好。但是,还不够好。你的手段太软,之前我就提过,太宰寮里事涉整个大周民生百计,万不可一时心软而害了更多人。 三人在寮里年岁已久,心思各不相同。 今日早朝,圣上没有出现,但是定了八皇子的差事,统领太宗寮所。 太宗寮地位在宗伯之上,显见你若继承先生现在的位置,太宗大人下设宗伯,八皇子就会亲自掌太宗寮所以下的宗伯事务。” 胡裴轻愣,没想到自己还没当上太宰,就面临家族宗伯之位变故的情况。 季雪康看他不言,抚须间缓缓道:“裴儿,帝王心术就是如此,不会把全部的胜算压在一人身上,想必宗伯大人应该也在苦恼。此事,尚且可以拖一拖,但是太子一事,还得解决。” 胡裴凝目过去,讶异地道:“圣上他?” “是。咱们的圣上做事果决,一旦定下就一意孤行,一旦醒过神也绝不容置喙。而且,圣上希望国宗天机带走九皇子,作为下一任天机宗主。”季雪康淡色道,“此事,先生予你去办。至于最后,你借谁得刀去做,全看你的选择。” 胡裴咽口吐沫,面色淡然,心里则极为沉重。 他不齿于圣上的决定,也不喜季雪康拿人当刀子,可是路就在前面,必须得走。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恐怕最先疯狂得就是算计他人的那个自己了。 胡裴看着这政局,与此前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曾经,父亲还问:“裴儿若是做太宰,想要做什么样的太宰?” 当年侃侃而谈的话犹在耳边,但身在棋盘,所行所作于民生不过点滴,而这权势倾轧确如雪崩卷来,沾染得每一片雪花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坐在寮所里,揉了揉额头,随即翻出今日的政务处理,大抵又是民事税捐一类,还分到了部分学衙变动的呈折,再及当前各地司马分拨地方粮食的折子。 胡裴翻到胜争道府,过目一遍后,就去了卷宗寮,直接调取此前胜争道府的前折,对比之下,果然有所不同。 远方的鸟儿回来时就说过,胜争道府的兵力远超隔壁荷卿道府等地。 轩辕玄在回金都的路上留下后招,同地方宣袁有了勾连,不难联想,若皇位旁落,那么他最后的招数必定是兵入金都,以求登顶。 知子莫若父啊。圣上又何尝不是在防着三皇子。 胡裴放回折子,转身就看到一角宫袍匆匆而去。 他心里一沉,看来自己也被人盯上,不知道又是哪一方的势力? ----
第43章 == 胡裴在放寮前,遇上等候已久的八皇子轩辕端。 “裴郎,一起出宫吧。”轩辕端自然道。 胡裴颔首,同他一起出宫,就见高头大马上的晁错大喇喇立在宫外,见到胡裴欣喜,而后见到轩辕端脸色立黑。 轩辕端呵呵一笑,朝下马走来的晁错道:“晁小郎君,该改口叫晁校尉,如今统管一万三千铁甲卫,不简单啊。” 晁错朝八皇子抱拳:“好说好说,晁某给八皇子见礼了。我来接胡裴下寮一起去喝一杯。”随后看向胡裴,眼神意动,似在说:你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胡裴垂敛眸子,露了丝笑意,朝八皇子道:“确实约好了。” “不如一起?”轩辕端直接笑道。 胡裴眼见面色擦黑的晁错,心下好笑,嘴上道:“八皇子觉得如今和臣走得近,合适吗?” 轩辕端面色一整,本意就是想问十六字后接下来该如何,既然胡裴如此问,心里就明白了。他依旧言笑晏晏,拱手道:“行吧,我还是回家陪我的正妻美人。”而后上了马车,缓缓而去。 余下晁错笑嘻嘻地面对胡裴,上次被八皇子给抢走了次,这次不就赢回来。他面上骄傲,言语倒是恳切:“如何?上马去竹林。” 胡裴直接蹙眉,嫌弃地瞟了他眼,转眸道:“去过良宵楼吗?” “啊?”晁错没回过神,就被胡裴拉上胡林的马车。 “走吧,去良宵楼。”胡裴直接定了地方。 胡林挥鞭子的手一顿,又问了声:“少爷,去哪里?”不会是晁错少爷又把我家少爷带坏了吧? 晁错也瞪着胡裴,哪里学来的官架子还去良宵楼? 他直接道:“不去,去仙云楼。” 胡裴懒得理他,朝胡林道:“不去仙云楼,是鹤鸣台后面的良宵楼。快点,我饿了。” 胡林哑口,“哎”了声就打马跑起来。 晁错本来还想跟他争,结果一听他说饿了,就想起良宵楼里的食物应该不差,去就去了。随即笑道:“胡裴,小宰的俸银比右拾遗高还是怎么?以前也没见你去那良宵楼啊。” “我不是为自己去。”胡裴凝在晁错的白袍子上,而后目光下移至那暗处。“我是为我兄弟去。” 晁错顺他目光看向自己那处,哄得一下,脸面发热,热血下涌,就连那地方都不受激得立了起来,激得他哑声怒道,“胡裴,你……别太过分。” 胡裴呵了声,别眼瞅向飘飘荡荡的帘子处:“晚间,你还跑我院子来守着,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居心。” “……”晁错张口无言:胡裴发现了?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接下来呢?会被嫌弃? “良宵楼里男女都有,要什么有什么,且看看你到底喜欢哪一款。”胡裴又道。 “……”不是谁都可以!胡裴! 晁错再次张了张口,那热血都往脑袋里跑去,这铁杵是慢慢地下去,而心里凉了半截,还有股怒气盈心,想发又不敢发,还不能发。 胡裴见他哑巴,探手过去拍在他放在膝盖上握紧的拳头,拍了拍说:“晁错,一念之差可以改,终生之路却要慎行。” 晁错心里一狠,反手就拉住胡裴的手不让他挣脱出去,咬牙道:“若是我执意此道呢?”你可愿意陪我? 胡裴看向如虎盯来的目光,心下微惊,扯嘴角稳了面色,“这种事当得两情相悦方能结两姓之好。” “你……”晁错终是不敢问出那句话,放开了胡裴的手,孤坐在一旁生闷气。 良宵楼前,人声鼎沸,天色半黄几黑,却也亮起数排红灯,照亮了金红交错的檐廊图彩。 胡林一说到地方,晁错就直接掀帘子下车。 等姑娘围上来,他避过后抓在姑娘覆薄衫的嫩手上,而后轻推向后面紧跟来的胡裴。 用兵之道贵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信你胡裴爱这口。 胡裴果然停下脚步,避开去,而漂亮如花的女子岂肯放过这张雌雄不辨的俊雅公子脸孔,直接堵住他的前路。 “公子好雅,女魁媚雅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胡裴的目光直接穿过姑娘的发髻顶端,瞪向闲闲抱胸的晁错,“我……” “咿,你是灵均公子?”媚雅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叫出声,还原地转了两圈,十分欣喜地道,“公子,这边请,媚雅带你走这边。” 这架势颇有种把人带去藏起来的感觉。 晁错冷眼看着,见那女子去抓胡裴的手,心里又十分不痛快,上前一拦道,“怕什么,灵均公子也是男人,男人那地方,不摸都能起来,还遮什么。” “你……这人好粗俗。”媚雅一甩帕子砸在晁错的身上,眸光盯在胡裴的脸上,身体又向晁错靠去。没办法,男人的脸好看可以欣赏,但用起来却不是靠脸就行。 晁错不耐她靠上来,反手就把姑娘的手押在背后,媚雅一下子惊叫出声,招惹了周边各处的目光。 淡定如胡裴都觉得尴尬上头,直接绕过两人往良宵楼走去。 晁错磨了磨牙,松开了媚雅,冷笑道:“走,带你那灵均公子好好见见场面。” 媚雅揉了揉手腕,嬉笑着跟上晁错的脚步,还甩帕子给看戏的众人,“忙去忙去,这两位公子都是我了。” 晁错哼唧了声,“凭你拿得下谁?” “嘿,公子明明也是个雏儿,偏偏是雏中猛虎,媚雅无论哪里都能满足公子。但是,那灵均公子是真正的君子,以我才能虽不能胜,但令他一展笑靥肯定没问题。”媚雅自信道。 晁错就觉得这姑娘眼神真是……准了。他比姑娘还快得追上前面把魁母看呆的胡裴。 “姆妈,还不快弄个雅间,不然你这楼里尽是看客人的,谁还稀罕你的姑娘。”晁错一个眼神过去,魁母回过神,哎哟了声,“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胡裴回首,瞥了晁错一眼,跟魁母往轻纱曼妙的灯花楼上去。 此时正是各府下寮后相约进场时,晁错和胡裴算是客人里到得比较早,那些姑娘们下楼来时擦肩而过,直接愣怔在楼梯上,喃喃道:“我不是眼花了吧?这和挂在魁母房里的画像有六成相似了。” 媚雅哼了声,路过这些同行姑娘,“说反了,是那画像和他有几分相似,实则连神韵都勾不出一笔。” “哎,媚雅,这个客人我帮你啊。”姑娘赶紧去拉媚雅。 “哎呀,今日个怎么不早点去门口……” 一时间众姑娘没去拦魁母,也不敢拦那两年轻客人,直接拦住媚雅。 媚雅嬉笑了声,扭身一甩轻纱腕带,“今日个我就感觉自己有喜事,早些出了门。这么说吧,诸位,须知这逢妙客啊,要赶早哦。” 众姑娘看媚雅依依袅袅地进了雅间,都堵在门口不愿意离去。 胡裴和晁错落座后,晁错就取出银子摆在案上:“先来一壶清冽的良宵香,再来几个下酒菜,那媚雅姑娘厉害,上点她说得可以令我们灵均公子展笑的本事。” 魁母把桌上的银子往回推去,目光流连在晁错腰间的封腰金牌上。 她轻笑道:“今日个灵均公子第一次开荤,这银子啊,姆妈代出了,媚雅,快过来。” “哎,来了。”媚雅接过侍女匆匆送来的琵琶,莲步至魁母身旁,向两人屈身一礼。她朝晁错抛了个媚眼,又朝胡裴正正经经道,“公子,媚雅的琴技一般,不敢在贤人面前献丑,但媚雅的念娇曲用琵琶弹来最好听,请公子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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