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打伤人,但他打伤的都是当时追杀他的人,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杀死任何一人。 “师尊你又说戚玉打伤了你,你的伤口难道不是你自己打伤的吗? “至于他囚/禁我这件事,早在我杀死他的那年,我和他之间就已经两清了。” 陈鹤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角赤红,呼吸沾染着一种说不清的怒气变得越发滚烫,愤怒又悲伤地道: “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戚玉罪孽深重,就连我,也不能。” 濮雪峰脸色顿白,站在原地直冒冷汗,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对上陈鹤轩幽暗深沉的眼睛。 许久,濮雪峰才出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莫明旭推开门闯了进来,冷笑道:“掌门,你真以为他这么多年只在修炼吗,我看他早就被戚玉蛊惑了,自从他把太阿剑送去至灵岛,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和戚玉有关的事。” 濮雪峰也不问莫明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转头看向陈鹤轩,劝道:“鹤轩,不要被戚玉蛊惑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蛊惑……什么叫被蛊惑了?”陈鹤轩说完,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只觉得好友和师长昔日亲切的面容变得愈加陌生、扭曲。 “我只是想查明真相,想知道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陈鹤轩原来想,算了,戚玉连同太阿剑都已经被送到至灵岛销毁了,再查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在他已经放下和戚玉有关的一切,渡劫飞升之际,再度看着戚玉灰飞烟灭,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背后隐藏的事情有多可怕。 “你还说你没被蛊惑,你说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难道不是准备飞升大典吗”,莫明旭皱眉怒道,“自你百年前从至灵岛回来,整个人就不像原来的你了。你还是原来那个一心追求大道的陈鹤轩吗?” “明旭,别说了。”濮雪峰喊住了莫明旭,接着对陈鹤轩道:“我知道你怨我隐瞒你,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飞升大典,飞升大典之后,无论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相信你明白飞升大典的重要性,懂得怎么权衡轻重,你离修成大道就只差这一步了,千万不可功败垂成。” “我懂,我怎么不懂,这全天下还有谁能比我更顾全大局?”说着,陈鹤轩苦笑一声。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当年他怎么会把太阿剑送去至灵岛销毁,又怎么会造成今天的惨淡结局。 陈鹤轩实在不想再面对濮雪峰和莫明旭,推开门便消失在月色里。 …… 冀州,玉扬山。 玉扬山是鹤轩仙尊渡劫的地方,山上往日茂密葱茏的树林,都被天劫劈得光秃秃的。 一道修长的身影犹如一道长箭在山林间穿过,最后停在了山顶。 曾棋骞循着陈鹤轩的神识,停在了山顶,就见陈鹤轩坐在一块烧焦了的土地上,那里显然是被雷劈过了。 “鹤轩,你在这里做什么?” 曾棋骞走上前去,问道。 陈鹤轩依旧是七天前衣冠不整的样子,看上去竟比七天前刚渡完劫时更加狼狈。 闻言,陈鹤轩僵硬地转过脖子,那双向来温柔坚定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和迟钝。 或许是很久没有说话了,陈鹤轩的声音略显沙哑:“你是为了飞升大典来找我的吗?” “是,也不是。”见到陈鹤轩这样,曾棋骞心里一涩,还要往前走。 “别过来。”陈鹤轩喊住了他,又痴痴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里是我渡劫成功的地方,也是戚玉替我挡劫的地方。” 曾棋骞停下,默默地听着陈鹤轩诉说。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不对劲,而不是放任不管……那么多次,从我杀死戚玉,到我把戚玉送去至灵岛,再到戚玉为我挡劫而死,但凡这期间我有一次停手,或者是深究查明真相,也不至于这样。” 说着,陈鹤轩的眼神越发暗淡,痛苦和懊悔在他的眼中盘旋又碎裂。 他望着魔界的方向,目光沉重,闭起双眼,语气很平静地说: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戚玉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戚玉。” 曾棋骞叹了一口气,面露犹豫,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木盒,道:“鹤轩,你无需自责,这是戚玉自愿的,害……你看完这封信就知道了,他肯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戚玉”两个字,陈鹤轩猛然睁开双眼,下一秒,曾棋骞手上的木盒便到了他的手上。 不知为何,陈鹤轩捧着木盒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打开木盒,便见里面放着一封折了几折的信。 他颤抖着嘴唇问:“这是谁写的信?” 然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戚玉最爱写信给他,因为这是他联系陈鹤轩的唯一方式。 在察觉到戚玉喜欢自己后,每次戚玉一靠近,陈鹤轩就会想方设法地躲开,导致戚玉很少有机会能和他交流。 后来,陈鹤轩躲的次数多了,戚玉便不敢再来找他,就想出了写信的办法。于是陈鹤轩时不时在自己的书几上捡到一封信。至于信的内容,或是倾慕,或是诉苦,又或是安慰陈鹤轩。 但是,收到过那么多戚玉的信,陈鹤轩只回过一次信。 曾棋骞道:“戚玉写给你的,他告诉我,如果你因他的死而伤心自责,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思绪万千,陈鹤轩却没有打开这封信的想法,他盯着盒子里的信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把盒子关上了。 曾棋骞看到陈鹤轩的举动,不解地问:“鹤轩,你不看吗?” 陈鹤轩珍重地将木盒的开关关上,垂着眼睛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明知道我会自责、后悔,他戚玉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答应那个荒诞的计划,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替我去死,凭什么? “他就是想我永远记住他,余生都活在他死亡的阴影里,每一次修炼都会想起我能飞升是因为他的死。 陈鹤轩恨恨地、咬牙切齿地念道:“我绝对不会如他的愿,绝对,我要他死也死得不安。” “鹤轩,你会不会……太偏激了?”曾棋骞皱起眉头,劝道:“戚玉是真的希望你放下和他有关的一切,他希望你能好好的。” “你又不是戚玉,你怎么会知道?”陈鹤轩心里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冷笑一声,黑得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曾棋骞: “你不会被戚玉蛊惑了吧?” 阴差阳错地,濮雪峰和莫明旭是这样问陈鹤轩的,陈鹤轩又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曾棋骞。 “不……你不要误会。”曾棋骞隐隐察觉到危险,陈鹤轩下意识释放出来的威压将曾棋骞压得身上直冒冷汗。 他解释道:“这是我欠戚玉的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陈鹤轩平静地望向他。 曾棋骞感觉到身上威压减轻,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修仙历二仟叁零年的试炼大会上爆发了兽潮,戚玉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在那场兽潮里了。 “但是,他为了救我使用了魔力,这才暴露了天生魔种的身份。” 听完,陈鹤轩脑袋一空,只觉眼前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问道:“戚玉为什么要救你?” “你真的想听吗?”曾棋骞叹了一声,又道:“我也纳闷他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他平素没有任何交集,最多是帮他给你传了几封信,在他向我打听你的事的时候透露了一点你的消息。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他为何独独救了我? “直到后来,我突然想明白了,因为我是你的好友,他不想你伤心,就用尽全力救下了我,哪怕暴露了身份。” 话音落下了许久,曾棋骞才看到陈鹤轩有了反应。 陈鹤轩额上青筋暴起,用尽力气握住装着戚玉的信的木盒,幽深的眼睛变得愈加红,身上灵气暴动,眨眼间便将周围百里的树桩都压得灰飞烟灭。 曾棋骞心里一惊,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陈鹤轩双目变红,这是入魔的征兆。 陈鹤轩裂眦嚼齿,语气冰冷: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做?”
第71章 退出星洲门 “你没事吧?”曾棋骞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 陈鹤轩红色的双眸中泛起一点黑色,他努力保持神智,声音嘶哑地道:“你……快走,我会按时去飞升大典的。” 若是曾棋骞继续留在这,陈鹤轩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他。 见陈鹤轩这样,曾棋骞自然不会走,再次问:“你看起来很不对劲,要不和我回门派找星姐看看,或者我马上回去把星姐喊过来?” “我没事……”陈鹤轩难以跟曾棋骞具体地说。 他现在只要一看到曾棋骞,脑子里反复萦绕着戚玉因为曾棋骞暴露身份这件事,理智也随着混乱的思绪而不断丧失。 陈鹤轩大声呵道:“我不想对你动手,快走。”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迁怒于曾棋骞,都是戚玉自己做的决定,但莫名其妙地,他压抑不住涌入心头的怨恨。 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不是曾棋骞,戚玉也就不会暴露身份,那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戚玉不会死,还是跟在他后面的小师弟。 理智又告诉他,星洲门就是因为戚玉是天生魔种才将戚玉收入门中,就算戚玉没有暴露身份,星洲门迟早也会让戚玉去死。 自陈鹤轩成为仙尊后,曾棋骞的修为与他相差了一大个阶层,无法强迫陈鹤轩做事,只好惴惴离去。 曾棋骞想,鹤轩向来稳重,有些话无需他再强调。 待曾棋骞离去后,陈鹤轩努力那些将针对他的阴暗想法摈弃。 过了一会,陈鹤轩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他垂下头,双手置于膝上紧紧捏成拳头,喉咙里发出低沉阴冷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意的。” 但无人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 飞升大典于星洲门举行,宾客如云,各大家族、门派的重要人士都来到星洲门,只为一睹飞升大典之盛景。 如果不出意外,作为五百年来飞升第一人,陈鹤轩的这次飞升将会记录在史书中。 然而,众人从半夜一直等到日落,都未见到陈鹤轩的身影,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们还没找到他吗?”作为掌门,濮雪峰不得不保持镇定,然而眼中还是透露出些许愠色。 任枭道:“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轩哥。” “他会去哪了,都跟他说了飞升大典很重要,若是错过今天,通道就会对他关闭,这是唯一一次飞升到上界的机会。” 莫明旭担忧道,眼中露出不解。 曾棋骞走上前安慰道:“再等等吧,鹤轩跟我说他一定会来的,说不定有什么事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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