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辞?” 男人冷哼了一声,放开了纪苏。 “就不该来这种未开化的小村落探什么险……你仔细看看前面那个祭坛,上面那些褐色痕迹全都是风干之后的血渍,也不知道这帮邪.教徒在这里杀了多少人,搞不好连我们都要把命搭在这里。” 村民们此时走了大半,只留下两个人在此地看守。 顾向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手掌压住光芒看了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鬼地方连个信号没有。” 纪苏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信号。 纪苏不认识面前的人,他怕顾向辞发现自己的异常,所以没有多说话,只安静的听着顾向辞发牢骚。 男人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应该是在上大学的年纪。 他长得很好看,眼瞳很黑,右耳上有一颗闪闪发亮的耳钉,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皱着眉,紧紧的盯着被绑在祭坛上的两人,眼眸中闪过担忧的神色。 “也不知道郑源他们是不是死了……”顾向辞轻啧了一声,转头对纪苏道:“你先在这里乖乖的,别动,我去看看他们。” 顾向辞的话音刚落,纪苏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就像鬼魅一样闪了出去。 他隐在浓浓的夜色里,向祭坛的方向缓慢靠近。 顾向辞的身手很好,他先是用石头敲晕了一个,然后又在背后控制了另外一个村民。 然后用极快的速度给被绑住的两个人解开了绳子。 其中一个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额头凹下去一大块,猩红的血液依然源源不断的从头部的伤口处渗出来。 顾向辞神色凝重的晃了晃他的身体,男生没有丝毫反应,像是进入了深度昏迷。 另外一个的情况还算好一些,最起码能够保持清醒。 “别管他了,顾向辞,我们快跑吧。”郑源声音颤抖,惨白的脸孔抽搐着,仿佛经受了极大的恐惧。 他神经质的四处张望,唯恐那帮村民发现不对,折返回来。 顾向辞可以打得过两个,三个,四个,却打不过整整一村,还携带着锄头镰刀的壮年男人。 见顾向辞没搭理他,郑源情绪不免激动了些许。 “你还管他干嘛?他都快死了,万一那帮疯子回来,我们谁都跑不掉!” 那个被按在地上磕头的男生实在伤得太重了,就连皮肤都呈现出了一种失血过多的死白。 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呼吸也在逐渐减弱。 这里没有医师,也没有处理外伤的工具,等待着他的只有渐渐逼近的死亡。 “没救了,走吧。” 顾向辞面无表情,他将男生的外套盖在了对方的脸上,然后对躲在草丛里的纪苏说了句出来。 纪苏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在灌木丛里站起了身。 …… 几人在山林里奔跑。 丛林里既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只能听见纷乱的脚步和剧烈的喘.息。 纪苏体力不行,被远远落下了后面,好不容易追上前面的人,却看到他们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在他们面前的是熟悉的景色,破碎的石头上是猩红的几个大字。 ——殷河村。 他们朝记忆中山下的位置跑去,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郑源崩溃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发出如野兽般的惨叫。 顾向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进展。 前方忽然亮起了火光。 那些村民如同守株待兔般,齐齐聚在村口的位置,阴森着脸孔,直勾勾的盯着几人。 他们像纸人一样,扬起夸张的笑容:“嘻嘻嘻,跑不掉,嘻嘻嘻,你们跑不掉。” 这样的场景简直惊悚又诡异。 纪苏听着他们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嘻嘻嘻的恐怖笑声,心脏几乎都被吓得停止了跳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还是顾向辞拉了他一把,带着他跑了起来。 那些村民没有追过来,被他们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他们胸有成竹,断定他们是在做无用功,根本跑不出村子的范围。 纪苏勉强撑着身体,跟着顾向辞的步伐。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再次停了下来。 因为过于强烈的运动,纪苏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嗡的响,肺部像是要燃烧一样抽痛,咽喉处满是血腥气。 他们的前面—— 仍然是高举着火把的,用深冷的目光,直勾勾凝视他们的村民。
第60章 殷河村(十九) 纪苏呼吸一窒,差点腿软的直接跪在地上。 他旁边两个人的情绪也算不上稳定。 顾向辞还可以,只是呼吸稍稍急促了几分,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绷紧,警惕而戒备的盯着那些诡异的村民。 比起顾向辞的镇定,郑源就狼狈多了。 他瘫倒在地,像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瞪大双眼,手脚并用的向后爬。 一直未动的村民们忽然动了。 大概是看穿他们体力不支,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迅速逃跑,举着火把的村民正在向他们缓慢靠近。 纪苏实在没力气。 但还是被顾向辞拽着胳膊,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顾向辞没有厚此薄彼,他一只手拽着纪苏,另一只手将瘫在地上的郑源拉了起来。 郑源大概是太过害怕,四肢像面条一样,怎么扯也扯不起来。 身后不远处的村民们还在不断靠近。 郑源吓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用哽咽的哭腔不断恳求顾向辞:“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求你了,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死。” “不想死?你他妈的先给我站起来,别像个软脚虾似的趴在地上。” 郑源像个大型拖油瓶,用全部的力气撕扯着顾向辞的手臂,生怕顾向辞抛下他独自逃跑。 他太恐惧了。 人在极度紧张时有时会很难控制自己的躯体,手脚发软,而越站不起来,他就会越惊慌失措,从而陷入某种恶性循环中。 郑源几乎是将全身重量都坠在顾向辞的手腕上,顾向辞即使力气再大,也经受不住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体重。 他被郑源拖得一个踉跄,差点被他带着也摔在地上。 顾向辞的脾气一向不好,他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母。 在自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前提下,他不可能会义无反顾的帮助别人。 郑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收紧了力道,死命的抱着顾向辞的胳膊不放,唯恐顾向辞改变主意不想救他,把他丢下。 “顾向辞,顾向辞你不是很能打吗?你去和他们打架啊!就和在祭坛时候的那样,你打过他们,我们就都能跑掉了,也不用这种鬼地方兜圈子了。” 顾向辞显然被他的脑回路震惊到了:“你脑子有问题吧?!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去打?你能不能站起来?站的起来就赶快跑,站不起来就给我滚!” 郑源要求顾向辞要求十分理所当然,却被顾向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怨怼。 怨恨顾向辞为什么非要跑,怨恨顾向辞为什么不听他的,回头将这帮追过来的村民们统统解决,拯救他们所有人。 他更怨……为什么只有他腿软的站不起来,为什么只有他被落在后面……为什么他们都还能跑,尤其是顾向辞,居然还有力气跑那么快! 他甚至阴毒的想,落后的怎么就不是顾向辞呢,他身手那么好,合该在后面为他们拖延时间,争取逃命的机会。 郑源没活够,他还不想死。 他不想被人剥皮拆骨,把碎烂的血肉成堆塞在腥臭的坛子里,连灵魂都被禁锢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不想!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将本就不多的良知摒弃,对想要放弃他的顾向辞爆发出了浓重的恨意。 …… 纪苏体力已经趋于极限,即使被顾向辞拉着也没跑多远。 他看到郑源和顾向辞僵持不下,看到后面的村民正在不断接近。 人在面对死亡之前,会爆发出极大的力气。 就像溺水的人会死死的攀附在救援者的身上,然后拼命的把救援者往水里按,为了能够浮在水面上,获得片刻的喘.息。 顾向辞挣了两下都没有挣开郑源的挟持,而后面的村民也在越靠越近。 纪苏眼前开始出现出一道一道的光圈,这是体力到达临界点时,脑部缺乏供血而开始短暂的昏厥。 在这光斑交替的视野中,纪苏模模糊糊的看到,原本像瘫死鱼一样软在地上的郑源,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竟将原本在前面的顾向辞扯到了后面。 趁着顾向辞摔倒的间隙,郑源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如此还不算完。 最前面的村民已然追了上来,与郑源近在咫尺。 顾向辞大概也没想到,他刚才还想着能救则救的同伴,会在最重要的时刻对他下黑手。 他被站起来的郑源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在了最先追过来的村民身上。 郑源的眼神满是恶意和狠毒。 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刚刚还想要帮助他的同伴,而是彼此之间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顾向辞和纪苏淹没在蜂拥而至的人群中。 郑源跌跌撞撞的身影逐渐远去。 …… 纪苏被粗劣的麻绳,绑在了祭坛的旁边的柱子上。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反抗,表现得很乖顺,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顾向辞却不同了。 他浑身都是伤,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帅气的一张脸都为此破了相,眉峰处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过有一说一,顾向辞的确很能打,他一个人至少撂倒了一半的村民,不过双拳到底是难敌四手,体力也总有耗尽的时候,顾向辞还是一时不慎,被人控制住了。 村长大概也没想到,这个人的骨头会这样难啃。 他站在两人身前,用死气沉沉的目光,冷森森的盯着顾向辞,似乎下一秒就要拿刀结果了他。 远方却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鸡鸣声。 天快亮了。 村长的瞳孔不安的收缩着,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如同白纸般的惨白,他不知道在惧怕着什么,整个人都在细微的发着抖。 大概是天亮让他们有所忌惮,他们没有对纪苏和顾向辞痛下杀手。 只草草将二人绑在祭坛上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祭坛的四周摆了一些半人高的坛子。 黑漆漆的坛子被人用白布简单的封住,破烂的坛口溢满了鲜红的血液,那些血液很新鲜,还尚未凝固,正沿着坛身缓慢滴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昭示着在不久之前,在尚未天明的黑夜里,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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