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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苏楞了一下。 他想到了之前不了了之的造谣。 想到那个没有被学校开除，偶尔在校园遇见了，还穿着一身名牌的学生。 他摇了摇头，嗓音带着几分干涩：“不用了。” 男生抬起头看了一眼拐角处的监控。 那里没有任何灯光的显示，明显处于关闭状态。 他轻声说了一句好，尊重纪苏的想法。 原本承受了两下重击，陷入昏迷的陈怀一，四肢忽然抽动了一下。 他闷哼了一声，似乎很快就要醒了过来。 男生见状，直接拎起厚重的名著，又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种沉闷的，好像能把整个脑袋砸坏的剧烈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无比清晰。 陈怀一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又静止不动了。 纪苏稍显迟疑：“你这样砸……他真的没事吗？” 他倒不是担心陈怀一会不会有事，主要是担心男生年纪轻轻的就背上一条人命。 男生踢了陈怀一一脚，声音冷淡而清晰： “别担心，我有分寸。” “他死不了。” 纪苏：“……这样。” 男生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怀一，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处境，也不在意他后脑被书籍尖锐的棱角刺破的伤口，会不会流失过多的鲜血……… 简而言之就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他用几张纸擦干净了书籍封面上的血迹，顺便擦掉了自己的指纹。 他将这本名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看向纪苏说：“我们不要管他，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他做了……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哦。”纪苏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追问了一句，“他真的不会死吗？” 男生一脸淡定：“当然不会。” 他走向一旁的窗户，感受到窗口沁凉的夜风。 略显刺鼻的血腥味道也被微风吹淡了一些。 男生向下看了一眼，大致确认了一下高度，然后直接撑着两边的边框，跳了下去。 纪苏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少年瞳孔骤然缩紧，急急忙忙跑到窗户前，向楼下眺望。 二楼的高度虽然不算特别高，但离地面也足足有两三米的距离，下落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把腿摔断，如果再倒霉一点，还有概率会伤到内脏。 纪苏神色慌张的寻找着男生的身影。 男生好端端的站在水泥地面上，远方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拖曳的很长。 他向纪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因为是背着光的缘故，纪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看他四肢俱全活蹦乱跳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好厉害，这么高也敢往下跳啊。” 他光是看一眼高度都觉得眼晕，实在难以想象男生是怎么做到毫不犹豫跳下去的。 “你也可以。” 男生的手臂向两边缓缓张开，做出来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扬起声音，对纪苏说。 “跳下来，我接住你。” 纪苏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怕。” 纪苏：“……！” 该怎么和对方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门不是被锁住了吗？想要出去的话只能从二楼跳下来了。” “你放心，我力气很大的，绝对可以接得住你。” 男生说得很笃定。 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有说服力，好像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只要纪苏敢跳下来，他就会稳稳接住他。 纪苏心中的念头微动了一瞬。 觉得稍微勇敢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他鼓足勇气想要跳下来的时候，男生却突然收回了手。 他像是在和纪苏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算了。” “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万一出现点什么状况，他根本承受不起。 男生选择了另外一种稳妥的方法。 他让纪苏下楼，去图书馆的大门。 他说他会想办法给他开门。 纪苏有些不明所以，以为男生会找人来撬锁。 他越过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陈怀一，然后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男生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消防斧，对着玻璃就狠狠砸了一下。 他的力气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很大。 玻璃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呈放射状，向四周碎裂开来。 男生让纪苏向后躲远点，别被飞溅的玻璃碎渣伤到…… 他还想接着再砍几下，却突然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 铁锁中间明晃晃的插着钥匙，只要顺着锁扣的方向轻轻转动，紧缩的大门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打开。 他放下消防斧，很快的打开了门。 经历过二话不说就跳楼，拿大斧子直接看砸玻璃这两件事之后，纪苏原以为他再做出什么样的操作他都不会感到震惊。 直到铁链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他还是难掩惊讶的开口。 “……你怎么开的门？” “钥匙就插在锁里。” “……啊？” 男生又重复了一遍：“钥匙就插在锁里。” 纪苏：“………” 或许是张晨太过紧张之下忘记拔出了钥匙，又许是他残留着最后一丝善心，想要让外面的人发现异常之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纪苏都不是很在意。 他看向男生，道：“你砸了图书馆的大门，学校很可能会找你赔钱。” 归根结底男生是因为他才用斧子砸门的，所以纪苏觉得，这钱应该他来出。 “我是高三B班的，我叫纪苏……如果学校找你麻烦的话，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这附近的监控都被人为破坏了。”男生似是不经意的提起。 “所以……”所以无论是被人锁在图书馆中，还是挥舞着消防斧用力砸门，都不会有人发现。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偏僻的小路，离开了案发地点。 他们在拐角处道别。 男生微偏了一下头，问纪苏。 “你是高三B班的？” “好巧，我也是。” 纪苏虽然对班级里的同学都没什么印象，但也大致记下他们的面孔。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位同学。 似是看出了纪苏的疑惑，男生紧跟着解释。 “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明天才会正式转入B班，今天就是来逛逛校园，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里睡着了。” 纪苏对男生的说辞没有一点怀疑，他弯了弯眼睛，笑得很真切。 “那太好了，我们以后还会是同学呢。” 男生冷淡的表情僵了一瞬，耳根泛起不甚明显的红晕。 他轻咳了一声，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语气，和纪苏说了一声明天见。 ……… 第二天早晨，纪苏如往常一样走进班级。 坐在他前面位置的张晨，反应很大的猛颤了一下身体。 他一张脸完全失了血色，呈现出一种极度尴尬窘迫，完全不敢面对纪苏的状态。 他看着少年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来几张试卷，翻到最后去计算最难的导数题…… 张晨倒是希望纪苏能骂他几句，或者打他两下，而不是做出这样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姿态。 他和纪苏道歉说对不起，想要和他说，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欺骗他……那些人用武力胁迫他，用前途威胁他……如果不做的话，他们就会对他下手。 他也是万不得已，也是有苦衷的。 张晨的嘴巴张张阖阖，这些与借口几乎一般无二的解释，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 在早自习即将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轻敲了两下房门。 “大家安静一下。” “我们班级今天转来几位新同学……” 教室内一片哗然。 班主任皱起眉，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声安静。 在吵闹的教室重归寂静之后，她勾起和善的微笑，神色温和的同身后的几位转校生说了些话，询问他们进入班级之后是否可以做个自我介绍。 没有人反对。 班主任将他们都沉默当成了默认，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 五位转校生陆续进入了教室。 班主任随手指了一个人：“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被指到的长发女生挑了挑眉，报完名之后，又随口说了几个爱好，什么喜欢唱歌喜欢读书，透着明晃晃的敷衍之意。 ……… “沈奕。”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纪苏从数学题中收回思绪，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身姿挺拔的男生。 男生也留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的方向微点了一下头。 纪苏指尖微僵，圆珠笔在洁白的试卷上划出了一道刺眼的黑痕。 ……果然是他。 纪苏眼睫轻颤了两下，想到昨天晚上和他一起做下的事情，心跳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沈奕的自我介绍更加简短，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停顿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说道。 “老师，我可以坐在纪苏旁边吗？我和他……认识。” 班主任显然很惊讶，她的视线在纪苏和沈奕之间来回移动。 看到沈奕明晃晃的凝视着纪苏，就连唇角都勾起了似有若无的微笑，她的面色变化了几瞬，下意识的就想顺应沈奕的要求。 不过最后一刻，她还是想起了另外一位当事人。 “纪苏，你怎么想的，也想和沈奕坐在一起吗？” 纪苏对身边有没有别人，的确有几分在意。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将整张桌子全部占领，将书洞书桌都占的满满的…… 但如果是沈奕的话，也不是不行。 纪苏刚想说可以，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思路。 “等一下，我不同意。” 纪苏的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将目光移向了忽然发声的人。 是一个完全陌生，却莫名有些眼熟的的少年。 他五官浓稠艳丽，像是一朵开到极盛的玫瑰，充满了攻击性。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姝丽的面孔，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 他看向纪苏的眼神满是无可抑制的思念和……贪婪。 然后，他用冷冽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不同意。” 班主任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她不太自然的干笑了两声，想要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被少年接下来的话语完全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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