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言烬接过来,顺手摸了摸男朋友的头,“帮大忙了。” 段淮幽抱着一堆法器呆在原地,原本沉重的心在这一模后悄然放松不少。 他是一群人中唯一的普通人,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连言烬都帮不上忙,他只有被保护的份。看到其他人都在拼命,段淮幽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挫败的。 这时言烬的一摸,就好像在告诉他自己不是没用,也不是拖累,而是虽然不懂玄术,但依旧能在某一瞬间帮上大忙的优秀普通人。 言烬将葫芦拿在手上,细细感知着其上的法阵铭文。 玄诚道长见状也过来看:“这是……镇压非人的法器?” 言烬点头。 “这葫芦确实能勉强收服一个灵力稍弱的非人,却不能收入灵体,最主要的是空间太小,只能装一个。”玄诚道长摇摇头,“想用它装下这铺天盖地的魂魄,简直异想天开了。” 言烬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只细狼毫,头也不抬将灵力聚集在笔尖,找准位置后果断下笔:“原本是不行,改过之后就行了。” 玄真道长看见他的举动,眼睛瞪得老大:“你这是在修改铭文?” 法器是人类修士独有的宝贝。玄士要在本就有一定灵气的物品上篆刻法铭文,再用灵力甚至精血炼制。 可以说每一个法器都是都是玄士的心血。 而现在言烬竟然想要在已经炼成的法器上修改法阵铭文,这就好比要将已经烧好定型的瓷器茶壶改成盘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言烬已经开始改了,而他旁边的几个小伙伴也一脸理所当然。 “我弟弟篆刻符文的能力是一绝。”这是那只情绪不很稳定的魔。 “小言说行就肯定行啦!”这是近距离吃了一晚上瓜的普通人霸总。 “哼!”“嘿嘿~”这是队里的两个看上去就不聪明的非人。 “行不行的,试试呗。”这是……玄真一愣,这是自家师兄! 师兄都发话了,玄真只能眼巴巴看着言烬抬笔落笔。 半分钟后。 “成了,试试吧。”长着娃娃脸狗狗眼的可爱青年抬起头,冷静宣布。 “这就……成了?”玄真道长一脸迷幻,“这么快的吗?” 言烬将葫芦置于掌心,注入灵力催动法器:“改是改好了,但只能坚持十分钟,而且原本的半永久法器被我改成了一次性的。只能说是败家了。” 十分钟,一次性…… 玄真道长看着言烬催动着巴掌大的小葫芦,顺利将四周还没被图腾锁定的魂魄尽数收入其中。脸上表情称得上呆滞。 “这就是小辈的能力吗?”玄真游魂般喃喃。 “不。”玄诚道长负手而立,“这是奇迹。” 未来玄界的奇迹。 图腾的红光包裹中,司天原本正疯狂吞噬着魂魄献祭后的无上能量,可渐渐的,能量越来越少,最后竟完全没有了。 山灵望向山坡外,正看到言烬手持小葫芦,冲他挑衅一笑。 司天神色阴沉下来,花不惮却乐了:“小孩子就是调皮。” 司天看向他,花不惮也淡淡回望:“这次就公平了。” 山灵似是气急,他抬起双手将领域中的所有能量聚集在两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球,有玄奥的符文在其上游走。 “这是活祭才能获得的祝福和能量,你和我说公平?你不配。” 如此能量世所罕见,花不惮被笼罩其中,不确定自己敌得过。可已经到这一步,他也只能奋力一战! 花不惮郑重汇聚起将士们赋予他的力量,使它们随着灵力游走遍全身。几个呼吸间,他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莹白色光芒,似是穿上了一套由精纯能量制成的铠甲。 他静静望着前方,心中无比平静: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击了。 花不惮率先握紧手中的宽刀,灵力运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山灵。 司天没想到他竟以自身为武器,难得重视起来。他将所有的能量都汇聚于手中的术法中,用尽全力将其打出。 花不惮挥刀迎上足以完全遮蔽住他的光团,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征战沙场的日日夜夜、与同袍在城墙上的畅快痛饮、灭国的悲痛绝望、睁着大眼睛的小孩第一次叫爸爸、瘦瘦小小的婴儿被他和哥哥抱在怀里、一家四口在夕阳下开怀大笑…… 原来这百年间,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花不惮笑笑,忽然就释然了。 光芒逐渐掩盖了他的身形,如海洋般蓬勃的能量显得他如此渺小。花不惮感觉自己可能要败了,但他竟然并不担心,也没有丝毫的不甘心。 他的后辈很优秀,即使他败了,华国也一定会在他们手中安稳无恙。而他,只要有这些记忆陪着他,即使没有来世也是开心的。 他将所有灵力注入刀锋,这一刀,即使杀不死司天也一定要重创他! 就在他决定孤注一掷时,面前的能量团竟毫无预兆缩小了一圈。 花不惮一愣,收住刀势还以为出了幻觉,结果那光团竟然又在他的注视下生生缩小了一大圈。 原本能遮蔽他身形的术法,现在竟然只有两个篮球那么大。 花不惮握着手中的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司天没搞清状况,只能感觉到他领域中的能量忽然变少,自己的力量也在不可抑制的流失。 阵中只有两个人,他咬牙狠狠道:“你做了什么!” 山坡外众人也是一脸懵逼:“花不惮做了什么?” 言烬却看得分明:“不是师父。” 柳子霁抬眸看向远方:“是千米之外,山灵的图腾被毁了。” 众人一愣,玄诚道长最先反应过来:“一定是进山寻人的其他小组,他们在寻人过程中发现了异样,破坏了领域!” 几人茅塞顿开,段淮幽却觉得不对:“领域被毁顶多是能量供给断了,可为什么司天的灵力会被抽走?” 言烬愣了一下,似是感受到什么忽然看向远方的群山,轻声感慨:“说不定是龙脉的护佑呢。” 花不惮也意识到了,他畅快大笑:“岭山来惩罚你了,司天,你罪孽无数,满身恶果,现在天道的惩罚要来了,你怕不怕?” 司天呆呆定在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这一结果:“我明明是要解放你,要给你自由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反过来害我?!!” 他彻底疯狂了,调动起仅剩的灵力,嘶吼着攻向花不惮:“为什么不想要自由,为什么我生下来就该死!为什么!” 花不惮慢慢举起刀,刀锋上凝结着岭山中无数冤魂的期盼和岭山的祝福。他看着逼近的扭曲人形,眼中没有丝毫情感。 一刀挥下。 闪耀的刀光直冲云天,照亮了深蓝色的夜空,也照亮了众人的眼眸。 山灵本应是面部的位置疯狂扭曲着,似是在抽搐,又像在哭泣。 “我……我只是想活着,我想有人的五官四肢,想哭想笑……想要自由……”他断断续续,声音低低的,“我错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山灵的身体在半空中化作了红色的粉末,风一吹便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滴水落在地上。 不知是山灵的眼泪,还是岭山对自己的孩子最后的怜悯。 花不惮收起刀,就静静站在原地。 他看着深沉的夜空,想他这一生好像都与岭山牵连在一起,从前在岭山中征战,后来在岭山中忏悔,现在也将要葬身岭山。 我没有来世了,但我将与自己的同袍和百姓们一同长眠。 我没有遗憾了。 花不惮轻轻闭上眼,一阵风吹过,他随风离开这里,奔向千里外的远方。那里有他的挚友,还有数万万的百姓们。 看着花不惮在自己眼前瞬间化作飞灰,言烬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却被段淮幽拦住,将头按进自己怀里,不让他再看下去。 暮玄也化作大猫,将花不尽挡在自己的毛毛中,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花不尽没有挣扎,也没有动。站在那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他仍然怔怔看着那个方向。 “爸爸,我们终会分离。”花不尽喃喃,“但如果这是你所愿,那么我会为你高兴。” 忽然风住云消,墨色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金光,直直打在花不尽的身上。 天道降下了赏赐,没有灵魂的魔拥有了不朽的灵魂,得以再入轮回。 花不尽在此刻放下了一切偏执,坦然接受失去,获得了新生。 在一人魂飞魄散之际,他的孩子获得了新生。 周围的众人看着神迹降临,纷纷露出或惊喜或震惊的表情。 言烬从段淮幽的怀中抬起头,不知该哭还是改笑:“哥哥……” 花不尽看向远方:“你会为我高兴吗?” 忽然,一道细微的破碎声从上方传来。几人以为还有什么变故,猛地转身戒备。 又一声碎裂声响起,原本完整的空间忽然碎了一角。 是神灵结界。 司天消失在天地间,他所设下的神灵结界也无法维持。结界自动解开,四季如春的小空间露出了真容。 在花不惮融合灵魂与□□那一刻,他曾想偏头看一眼那个方向,但最终也没有看成。 当时言烬还以为他在看自己,现在结界消失了,他才意识到,花不惮看的方向竟然是他在结界中住的小木屋。 此时小木屋的门恰好响了一声,然后嘎吱向外打开,言烬和花不尽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后,一个年轻窈窕的身影走出来。 那是一个清秀温婉的女人,脸上带着令人舒适的微笑,眼中却是无生命的冷淡。 言烬的眼睛瞬间睁大:“……师娘。” 虽然他忘记了师娘的长相,但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 花不尽也呆住了,眼眶不停地滚下泪来,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们的震惊或哭泣没能让女人将视线转向他们哪怕一秒。 那个精致如木偶,表情和动作也像木偶一样僵硬的奇怪女子没有看周围的任何人,她好像也看不到那些,只是直直走向花不惮消失的地方。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只剩他生前用的一把宽刀,静静躺在地上。 她蹲下身,颈部僵硬弯曲,眼珠慢半拍转向下面。很久过去了,她似是才看到了那把刀,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她没有哭,也没有表情,只是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在的地方。 她的眼中没有焦距,只是看向这个方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就满足了。然后莹白的光带从她的身体中抽走,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直到身体变成一具空壳,直直落在地上。 前一刻还温婉美丽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副古铜色的木制玩偶,零件散落了一地。 玄诚道长震惊道:“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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