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哥哥这么一拍,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言烬喉头快速滚动,压下了心底的酸涩。与生俱来的乐观又占领了高地。 玄学讲究天命难为,他偏相信人定胜天,既然知道了病根,回去就把能找到的资料都翻一遍,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魔物生灵的方法! 心中有了计划,言烬也不再纠结,问起了另一个在意的点:“你既然看到了我,那师父和师娘……” 他问的小心翼翼,做足了听到任何答案的心理准备,却不想花不尽摇摇头,风轻云淡:“不知道,我忘了。” 言烬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把玩骨节分明的大手,大脑疯狂转动。 花不尽以为他不信:“确实忘了,总归应该不是人。” 他眼眸闪动:“因为那天之后,我就失控了。” 情绪瞬间突破了临界值,在没人发现的角落,他的全副心神全部滑向了极致的恶。 其实从山上下来那天,他就已经开始走向崩溃,只是崩溃的声音太细微,连自己都没发现。 那时他站在滴雨的凉亭中,满目朦胧,心中却想到很久前的一个傍晚。 那天是研制出榕湘的日子,他和花不惮相对坐在客厅的地上,折腾了半天,两人的脸上手上沾满脏兮兮的颜料。 他们抬起头看到对方花猫一样的脸和一身狼狈的色彩,先是一愣,然后齐齐大笑出声。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夕阳很美,橘黄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爸爸的侧脸上,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里面满是柔情和喜悦。 刚上初中的弟弟性格开朗俏皮,可爱异常。父兄做研究的时候,他就乖乖坐在窗户边写作业。此时看到他们笑得开心,他也傻乎乎地笑。 母亲话很少,听到笑声从厨房中探出头来,无奈看了傻笑三人组一眼,又钻回去继续做饭。 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傍晚,也是此生都难忘的家的回忆。 现在,这副温暖的画面被打碎在无人知晓的深山暴雨中,碎裂的声音甚至没人听到。裂痕中每个人的笑脸都扭曲着,明明光线还是那么明亮,却带了莫名的晦涩感。 当了这么多年的人类,他没能掌控情绪,却掌控了理智。成了一个被理智支配的、只有恶念的疯子。 水镜中再没有其他的信息,画面只停留在他踏进大学校园那一刻。花不尽挥手收起灵魂残片,让它再次回到护身玉中做一朵小花。 段淮幽接过护身玉戴回脖子上:“这就是全部的记忆?” 花不尽点头:“那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关于花不惮的记忆在逐渐淡忘。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记忆完全消失之前取出一部分的情绪之力,将我的记忆拷贝给他,将他藏在小鸡仔可能找到的地方。” 言烬这时也终于懂了,为什么灵魂残片并不渴望完整,因为他本就不是灵魂的一部分,只是花不尽随意从失控的情感中抽出来的一缕能量体。 情感的空缺很快就能补上,这一点情绪残片只是一张存储卡,现在已经没用了。 有线索就有方向,花不尽在最后这一年也没有安分等死,而是开始有计划地调查花不惮,了解了很多信息。 “花不惮在为一个大型法阵做准备,我只查到阵法可能与岭山中的怨气有关。启动法阵只需要一个祭品,但那个法术从没有人真正试验过,为了更稳妥,他在准备了八字全阴的我之后,又在四年后选了八字全阳的你。 阵法需要的时辰与祭品的生辰相对应,十年前那天是极阴之日,因为我的失控,他失败了。唯一的祭品只剩你,而与你对应的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就是明年的正月初八。” 言烬算了算日子,眼神一暗:只有一个多月。 花不尽说了很多话,又记起了很多回忆,脸色十分苍白。 他目前的状态很不好,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但是时间紧迫,他现在唯二的正向情感就绑定在闻人余和言烬的身上。他能保持一定的理智,全凭着保护弟弟的执念在支撑。 他自己已经废了,但言烬已经有了灵魂,他还有无限光明的未来,他决不能放任言烬再被花不惮毁掉。
第96章 小山 “我们不知道花不惮的行踪,更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处于劣势。你已经摆脱花不惮,有了新的生活,我原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花不尽看着自己的傻弟弟:“但是就在昨天,我给你卜了一挂。” 言烬还没来得及问,段淮幽先开了口:“卦象显示什么?” 花不尽斟酌了下语言:“我没从卦象中解读出任何东西,也没算出言烬未来的吉凶。只知道他终会参与到事件当中,这是天命。” 天命? 段淮幽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想到了前几天玄诚道长赠与言烬的那首诗中,也提到了天命。难道玄诚道长也预见到了什么? 花不尽没注意到段淮幽的情绪变化,继续道:“那天后我就知道,不是我想要保护你就可以真的把你隔绝在外的。你的命运从出生那刻就已经与整个事件连接在一起。花不惮迟早会找到你,到那时,如果你还什么是都不知道,必然会猝不及防吃亏。” “所以在我屡次发私信表示想要见你后,你给了我地址?”言烬终于捋清了一些事情。 果然,花不尽无奈点头。 原本他是想着找一个好的时机再出现在弟弟面前,给他一个惊喜,现在因为弟弟太聪明,差点变成惊吓。 想说的都说完了,花不尽看了眼时间,他的状态支持不了太久,该结束这次对话了。 他刚要说什么,段淮幽却再次开口:“我能再问几个问题吗?” 言烬有些惊讶地看他,段淮幽却紧盯着花不尽,神情严肃。 他喜欢并永远相信着言烬,但对于这个失踪十年才出现的花不尽,却并不太相信。 虽然他一见面就非常坦诚地分享了自己的记忆,但是他是一个被负面情绪支配的魔,同时还很会伪装,谁也不知道他的此举是善是恶。 更别提还有段家人被夺运势在前,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段淮幽不会考虑他说的话,也会提醒言烬提高警惕。 花不尽不在意段淮幽的态度,但他现在是言烬的男朋友,真的让他心里有疙瘩,可能会影响到宝贝弟弟的心情。 他只能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意:“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言无不尽。” 段淮幽点点头:“化工厂事故,也就是花不惮阵法失败那天之后,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失踪了十年,死亡证明又是怎么回事?” 言烬猛地转头看向段淮幽。他知道段淮幽不信任花不尽,也知道他一直想弄清楚段家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的是,即使这样在意,段淮幽问的第一件事也是自己最在意的。 段淮幽不会在意什么死亡证明,但是言烬在意。 花不尽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对段淮幽这人没有任何的情感产生,但看他如此为弟弟着想,还是不可抑制的柔和了表情: “那天花不惮在整个工厂都设了阵法,即使我万般警惕,还是在踏进大门那一刻就已经成了阵眼,等着被献祭。” 说到这里他甚至愉悦一笑:“但是我失控了,不符合献祭条件,阵法只能失败。” 花不惮和陶薇有没有受到反噬他不知道,但亲眼目睹敬重的父亲毫不犹豫激活法阵,母亲如同木偶一般站在父亲身边,连眼神都没给他。他的理智崩盘了,情绪彻底陷入混乱。 但他还是活了下来。 “我再次醒来是在闻人余的别墅中,闻人余告诉我,我没死,但是另外两个人什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而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暂时没有办法控制躯体,基本上来说就是回到了两岁之前的样子。 能保持清醒的理智已经是我奋力抗争过的结局了。想要重新控制身体中的能量体,支配身体,重新成魔,不知道要多少时间。” 两岁之前的他懵懂无知,没有理智,在最纯粹的条件下还是花了两年多耳朵时间才彻底有了身体的支配权。 而当年的他,理智崩盘,善恶极端,想要重新成魔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言烬想到这一点,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心疼:实践已经证明,需要十年。 这十年,花不尽躺在床上,能动的只有五官,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会陷入沉睡,与自己失去掌控的情绪能量做斗争。 如果言烬没猜错的话,博主幻月出现的那时,花不尽应该刚恢复自主行动没多久。 花不尽道:“我动弹不得,又查不到花不惮的状况。为了省些麻烦,也为了让花不惮不能明目张胆行动。我让闻人余伪造了死亡证明,把三个人都伪装成事故中丧生的受害者,绝了后患。” 听了花不尽的回答,段淮幽的手指轻轻点着膝盖,似是在评估这一回答的真实性,半晌后,他似是相信了他的话:“下一个问题,洪德道人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言烬眼睛一暗:来了,段淮幽最关心,也是言烬一直担心的问题。 花不尽却不很在意:“就是闻人余交代的关系,他没有骗你们。” 说完他又爆了一个闻人余没提过的料:“洪德道人确实与闻人余有过很长时间的合作,但是据我所知,他在跟我们合作之前,就一直有一个主顾,或者说是主人。” “周林生用地煞因果阵盗走段家的运势,多半是洪德道人在背后怂恿,或者说起码他起了引导作用。而且他的目标应该只有你一个,拿走段家全家人的运势,应该是周林生本人的意志。” “洪德道人和闻人余的合作早已结束,那之后也没再关注过这种上不得的台面的小角色。 直到他偶然发现你聘请了我弟弟当保镖。事关言烬,我只能让他紧急去做了一些调查,但是查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只知道这人幕后的那人想要你的运势,而且是非常想要。” 段淮幽神色不变。 与言烬担心的不同,他自从与闻人余交谈那一次过后,就知道段家的事不是他们做的,此时再问也只是想确认他们与幕后人有没有牵扯。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完全不知情。 但现在又出了一件事,他绝对知情。 段淮幽问:“你说洪德道人的行为与你无关,我信了。那请问你在网络上以算命博主的身份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不尽心中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敏锐,只得诚实道:“当然是为了相同的目的。” 言烬被自家哥哥的坦诚吓了一跳,赶紧看向段淮幽,却发现男朋友根本没生气,甚至还非常淡定。 “我尝试用命盘引导的方式加深你的员工与我、与周围人的命线,想要在适当的时机借用你身上的运势。 但我的借用也只是迫不得已的保命手段,与洪德道人强取豪夺的方式有本质上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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