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仙四下回顾,果然没有看到楚兰生纤长的身影。 “别着急,说不定是走慢了,先给他打个电话。” 姜好好也是乱糊涂了,这才想起还有高科技产品,立刻低头拨号。 “铃铃铃……” 电话在她自己身上响了。 “坏了,我帮他装着手机呢。”姜好好欲哭无泪。 大晚上在荒郊野外丢了一人,还是个什么通讯设备都没带,身体有恙肺都快咳出来的人,肯定不能撂下不管,白教授说:“上车,我们开车去找兰生,放心吧,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丢不了。” 留下一小队人守着古石碑,其余人开着车沿着来路搜寻,“兰生——楚兰生——” 没有人响应。 “奇怪,他大晚上的乱跑什么啊?”有人嘀咕。 胡小仙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转过来,“你说兰生是在我们收拾灭火,准备离开的时候消失的,他走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姜好好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一直咳嗽,哦,他离开的时候,把我的外套放在座位上了,手机就是落在里面了……” 一个病人脱了外衣,还留下了手机? 一个同学道:“会不会去上厕所了?” 胡小仙:“他那个人穷讲究,就算憋死也要熬到休息站。” “楚兰生,你在哪里——” “上车啦——” 车子顺着来路,一直搜了个遍,也没发现半只人影,倒是北风呜呜吹击窗缝的声响,把车上的人都吓得不轻。 “我怎么……有点不舒服,”那个先前说自己看见鸟了的博士生嘟囔着,“胸口压气……” “得了吧,你每次下墓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但这不是没在墓里吗……” 疾驰的车子突然刹住,停了下来,司机转头,“老师,前面路太窄了,车子过不去,您看,我们是下车找人吗?” 白雨茗向窗外望去,穿过荡起的如黑海般的树丛,竟然隐隐能看到一排房脊的轮廓,在暮色下若隐若现。 “……师傅,这一片,还有住人的聚落点吗?” 司机顺着他的目光,显然是也看到了,“我跑这条路也不多,不是特别清楚,可能是有个小村子吧,咱们过去,正好看看有没有人,找个村民问问见没见过那个同学。” 一行人于是下了车,司机停车的地方正好是个陡坡,要不是他踩的及时,说不定会有翻车的危险。 地上有很多碎石,七零八落的,有的浮在表面,有的半截入土。 “兰生——” “楚兰生——你在哪——快说话——” 学生们依然在呼唤着。 白雨茗往脚下看了一眼,不禁蹲了下去,他发现脚下的那些不仅仅是烂石碎瓦,还有些铁片,纤维之类的,还有一块较大的碎片,明显就是暖水壶内胆。 这一带,似乎还来过不少人…… 胡小仙用手机打着手电筒,跟着人群慢慢向里走,这里的地面很坑洼,需要很小心才能行进,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脚下,空气中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要我说,兰生学弟也不会来这儿啊,往这边走干什么,阴恻恻的……”一个穿着件绑带潮服的男生问自己的同学,“你帮帮看看,是不是后面的带子开了,我怎么老觉得后背透风呢?” 他博士同学早就大气也不敢出,盯着自己的脚尖,差点把脑袋钻在地下,“没没没,结实呢,你可别吓唬人。” “吓唬啥,我后背可没有鸟……” 话音未落。 “滋……滋……” 胡小仙如有所知地抬起头,他手机的电筒突然莫名其妙地闪烁起来。 起初只有几只手机出现了这种现象,后来越来越多,所有人的手电都出现了异常,像烧掉了钨丝的老灯泡一样滋啦闪动…… “鬼,鬼啊!” 看鸟的博士已经整个人跳到了同学身上,脸白得像张纸,眼镜也跳歪了,只剩下一个腿儿还挂在耳朵边上。 手电筒同一频率地“群舞”了一会儿,又乖乖地平静了,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博士这才把缠在同学身上章鱼腿一样的胳膊和腿儿都脱下来,重新回归智人的直立独立行走。看着同学还蛮镇定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太神经过敏了,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 他发现面前一片模糊,忙动手扶自己八百多度的眼镜,想要看清楚。 “!” 恢复视力的博士迎面对上一张血红色的脸! 凝滞一般的红下,两只眼窝死盯着他,变成黑洞洞的两个血坑,似笑非笑地张开大口…… “啊!鬼啊!救命,妈妈!啊啊啊啊——” 博士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他这一叫不要紧,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像是梦醒了一样,吓得大嚎,猿声啼不住。 “……” 纵情大叫了一会儿之后,他们面面相觑,才发现那些吓到自己的鬼脸,实际就来自自己身边的同学。 手中的手电筒光已经全部红色,光色暗沉朦胧,罩着每个人的脸。 像早年大婚时,高高打起的红灯笼。 火光里,他们每个人都是灯芯,静静地燃着。 “不,不好!”胡小仙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喝道,“这里有邪祟,快,快撤!退到车子那里报警!” 咯咯咯…… 远处飘来女人的笑声。 “谁!谁在那里!不要装神弄鬼!”学生失声喊道。 嘻…… 十五曰,月皎皎 山里头,嫁新娘 青铜镜,照容貌 红朱唇,好漂亮 新娘看见咯咯笑 许郎来,骑大马 火灯笼,高高挂 入宗祠,上族谱 一百年,影成双 亲友相拥入洞房 解罗衣,落盖头 未行礼,先夸赞 好女儿,若仙子 刚好送去齐享用 红嫁衣,滴滴血 柔荑花刀下油锅 金莲一双好泡酒 女人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用嘶哑的怪嗓,幽幽地唱,结尾处自认妩媚地笑了一声,似在人的耳边作情人低语。 有两个胆小的,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还有些强撑着胆子,要听清她在唱什么,支支吾吾道:“怎么,前,前面是出嫁的民谣,后来就把手下油锅,脚,脚拿去泡酒了呢……” 十五日,月皎皎 山里头,嫁新娘 …… 女声又唱起来。 白教授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最先回了神,把人笼起来,“把手电筒关起来,这个光有问题!” 学生们闻言,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没了信号,红光怎么关也关不掉,及时把手机关机了,它还是会自顾自地发出幽幽朱色…… 甚至有人感觉它在自己手心里低低地笑。 吉时已到—— 迎,客,进,山,来—— 空旷地野地上,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开门声,悠长地回荡着。 “你,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带着哭腔喊道,他指着高处,结尾破音,险些就地缺氧昏倒。 胡小仙一甩头,看到一个影子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灯笼般高高地挂着,粘湿的红色霞帔像被单儿一样,平展在树枝上,随风而动,远远望去,就像一面铺天盖地的迎亲旗。
第27章 大红色的嫁衣,在暗沉沉的黑夜里浮动,被包裹在衣领中的人相貌昳丽,脸上却白得没有一丝血丝,只有一张嘴巴红得发黑。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被架在空里的古中式瓷偶。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楚兰生!” 姜好好瞪大了眼睛,那个被吊在天上的红衣人,不就是自己的男朋友楚兰生吗?! 楚兰生瘦削的身体被冷风吹得飘飘摇摇,又单薄又可怜,姜好好一看之下,担心远超过了害怕,抬脚就要冲上去,却被一只手一把拉回,拽到了身后。 “别过去!他这是被邪祟上身了!” 胡小仙的话仿佛一个惊雷,从人群里炸开来,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学生们惊惧着四散。姜好好没有退开,反握住胡小仙的手腕,焦急道:“那,那怎么办!” “你别担心,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并没有停止,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胡小仙宽慰道,“那东西占着他的身体,现在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他言辞肯定,似乎是个中老手,这句话一说出来,很多同学都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胡小仙不预备多解释,只向白教授交换了个眼神,示意他没事。 白教授在研究生面试的时候,就知道胡小仙家里和这些神鬼巫术有些渊源,看见他这副样子,就以为是他能够解决的,于是说:“大家安静,这不过是科学还没有探知到的领域,没有什么离奇之处,没有什么可怕的,一切都听胡小仙指挥就好。” 胡小仙一伸手,掌心里冒出一小团七彩的光,在手指间蹦蹦跳跳的,好像个大号悠悠球。 胡小仙在众人探询的目光里,把手心里悠悠球向下收放了几下,检验了一下质量,然后一散,悠悠球转眼间变成一个七彩泡泡,晃晃悠悠地把大家罩了起来,还自夸一般QQ地弹了一下。 那个博士的潮男同学,大着胆子偷摸了一下,感觉泡泡壁又软又弹,但是又像是自带一种无形阻力。 胡小仙松了口气,嘱咐大家乖乖待在他画的这个圈里面,自己走了出来,拿着手机到处找信号。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域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就胡小仙的经验看,本事应该不小,现在自己的同学又落进了它手里,谨慎起见,他还是要抓紧和魏八锦联系上比较好。 他把手机举到天上,还是红彤彤的,没有一点儿信号。 地球上的磁场原本非常规律,磁南极大致指向地球北极附近,磁北极大致指向地球南极,但在这一片,却全部发生了紊乱,胡小仙随身的指南针都在乱颤。 道行较深的邪煞,往往会在自己的领地周围形成特有磁场,又叫做“小鬼域”,鬼越厉害,它的“域”的范围就越大,对人的影响就越强。有些修炼了成千上万年,最终达到化境的东西,甚至能将整块土地移入异空间,创造出一片神不知鬼不觉的独立王国。 他们遇到的这一位,连面儿都没露,就把现场搅合成这样,显然是能耐不小,但再严密的场域,在能将所有一切吞噬之前,都会有边界,也会有薄弱之处。 胡小仙走到一石头上之后,手机突然闪烁了一下,有了一格信号,他飞快地按下短信键。 “!” 学生们惊呼夹杂着姜好好担忧的呼喊一下子涌了出来。一阵怪风吹过,树上的楚兰生,突然之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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