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厉老爷根本没往儿子脸上瞥,单凭父子默契就把对方胡说八道圆了个天衣无缝,不仅认下空穴来风的领养说辞,还自行补充,反驳卢灿灿小姐,有亲戚不代表可以托付养育。 有理有据、逻辑严谨,连寻亲任务也一句话接到自己手里,不给卢灿灿留半分争持余地。 卢灿灿碰了个软钉子,却笑靥如花感恩戴德,满口认同。 可见气势强弱与否,也是个相对值。 厉海自觉又跟亲爹学到一手;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道理要讲,但不必凡事针尖对麦芒。 卢小姐说“血缘亲情”,厉老爷讲“人情世故”;只要格局高一点点,对方继续纠缠就成了无理取闹。 所以一刻钟前,厉海被卢灿灿几句话吓得魂不守舍,感觉傻媳妇马上要被人抢走。 眼下他又得意起来,有爸爸真好,亲爹地真棒! 卢灿灿无话可说,这时本该撤开回去搞自己社交,但赶巧新司长与财政部高官敬酒团途经此处。 年轻司长由数位财政部官员陪同,其中一个是人形提词机,专门给领导介绍宾客身份;例如姓甚名谁,做什么买卖,身家几何等等。 但也有些商贾被引荐时用词极缩略,好比到厉老爷这里,对方只讲:“这位是之前跟您提过的厉先生。” 若遇此种情况,说明你有名望,身份高级,当官的事先已经对你做过功课,有较为详尽的了解。 至于为什么提前做你的功课?是想跟你交朋友,还是提防你,就要自行品味了。 这种时候不仅当事人会无端萌生压力,旁观者心里也犯嘀咕。 厉老爷不动声色举杯回敬,谨慎用词恭维对方。 费尔斯通夫人随即笑吟吟开口,对新任司长讲中文:“刚才听您说,您也在伦敦商学院做过研学生?” 邓司长微笑:“是的,莫非夫人是邓某校友?” 西洋贵妇点头:“我和翰斯,就是在那里念书时相识。想不到时隔半甲子,千里迢迢来到沪城,还有机会遇到一位校友。” 邓司长顿显诧异,再次对二人举杯:“这么说二位是我师兄、师姐。” 费尔斯通夫人当仁不让,猝不及防吟起古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喜,我们今晚占一半。 您来沪城就职,好似我等久旱逢甘雨,想不到这场及时雨,竟还是故知。可喜可贺。” 邓司长当即笑逐颜开连声附和,追问厉老爷与西洋贵妇当年学院导师情况。 夫人说什么校友是信口胡诌,但厉老爷的确毕业于伦敦商学院,只是他先前不方便自吹自擂与高官生硬套近乎。 现在人家主动问,再攀交情就很顺水推舟,驾轻就熟。 周遭华商纷纷向厉老爷投来艳羡目光,尤其是那些年过半百的富贵绅士。 能进这扇大门的大老爷,哪个家里面不养几位美艳绝伦的小情妇?可惜好看与好用不可同日而语。 费尔斯通夫人两句漂亮话力挽狂澜,陡然拉近情人与权贵私交,别说普通商贾太太学不来,就连说一不二的女强人卢灿灿也要自愧不如。 卢灿灿的眼睛里闪过些许遗憾,与丝丝缕缕怨愤。 二十年前要不是这位西洋贵妇横空出现、横刀夺爱,如今厉国坚身边的女人就该是她卢小姐……说不定已经当上厉太太。 可气的是当年比不过她,如今大家全都年老色衰……而西洋女人衰老得还更明显一些,居然仍然被对方抢去风头。 厉海窝缩在亲爹背后暗自苦笑,心道难怪我额娘从不跟老爷子出席大型宴席,这帮人精,真他娘的搞不过。
第210章 小冤种们 官门酒会宾客众多,原则上主角与每一位陪客至多寒暄三句话。 厉老爷及其情妇与邓司长首度会面,拉家常居然拉了五分钟。 最后连厉海都被推出来介绍一番。 可惜新晋权贵身边的人形提词机盯住厉二爷三秒钟愣是没憋出个正经响屁,大概觉得厉海实在乏善可陈,干脆使出一招“移形换影”。 说厉先生长子是西浦区巡捕房的局长,年轻有为,工作负责;厉局长任职以来,西蒲区刑事案件侦破率一直排在沪城辖区前三名里。 厉海在一旁讪然陪笑,心想破案率高,那不都是我们当探长的能干吗?难道我不值得夸?嗐!没处说理。 好不容易熬走高官敬酒团,厉二爷长吁一口气,把手中香槟一口闷到底,跟他爸说:“我去找庭庭了。” 厉老爷点头,但把人叫住:“阿海,你今晚女伴是谁,还有印象吧?” 厉海大咧咧扬眉:“记得,艾伦嘛,她跟庭庭在一起呢。 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女伴弄丢。” 卢灿灿在旁边一脸好意帮腔:“翰斯你不要担心,家明和他们在一起,会照顾好那两个小孩子。” 厉老爷颔首,这才安心放小儿子继续自由活动。 厉海对小洋妞虽然清心寡欲,但仍具备基本责任心,只要对方不对他持续释放言语攻击,他肯定不会真把人晾在一边不搭理。 但是等大家在休息区再次会面时,艾伦似乎已经打算把厉二爷晾起来了。 卢灿灿半路上被熟稔友商叫去应酬,厉海一个人回来找任家明等人, 结果他们这桌此时又多出一男一女。 男的是车行少东巩才英,女的是船厂千金蔺宏远。 两伙人能聚到一起,不用问也晓得是任家明与巩才英友谊使然。 巩才英对蔺宏远态度之殷勤,可以说追求得一目了然。 任家明坐在艾伦和霍振庭中间,但身体明显往艾伦这边倾斜更多一点,大抵也在献殷勤。 艾伦和蔺宏远的坐位相隔最远,好似在打对台遥遥对峙。 两对男女一会儿讲中文一会儿说英文,表面热闹和气,实际火药味颇重。 只有霍振庭仍在专注美食,但应该也吃到八九分胞了。 孤寡小智障抿着点心半天不见嚼咀,单单是让吃食占着张嘴,不然他也没什么可说,因为别人说的他都听不懂。 任家明尽职尽责陪伴傻庭庭,但也仅仅就是陪着而已;眼下小洋妞对任公子的吸引力明显更强烈。 厉海到沙发跟前,没坐,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朝霍振庭伸手:“达令,吃好了散散步,消化一下。” 霍振庭当即雀跃起身,伸手拉住厉海直白示好:“哈尼!庭庭想你啦。” 厉二爷听不得傻媳妇说情话,一听就想笑,笑得整张脸阴霾尽扫,仿佛春暖花开。 坐在沙发上的两对男女闻声齐齐抬头,四个人表情各异。 蔺宏远快要酸成怨妇了;巩才英是白开水,礼貌微笑,没有多余表情;任家明礼貌微笑中比巩才英多一点难为情,搞不清他羞涩哪方面,是没有帮厉海招待好小傻子?还是原地撬走厉海女伴? 厉海挽上霍振庭胳膊才问小洋妞:“我带庭庭到处走走,你跟我们散步,还是再坐坐?” 小洋妞瞥一眼任家明,又看向蔺宏远,大概正在心里面做抉择,是留下来享受任家明恭维关照?还是和厉海离开,给蔺宏远添堵? 厉海爱装傻又不是真傻,哪可能明明白白把自己借给小洋妞当工具人,看对方犹豫一秒,立即主动退缩:“我带庭庭走走就回来,很快。你坐这里多休息一下。” 艾伦看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不理智的胜负欲陡然占领脑回路高地,蹭地站起身,追前两步挽住厉海胳膊,满脸雀跃回应过期话题:“那我们一起散步吧。” 厉海下意识挣巴两下,没挣开,反被对方恶狠狠瞪一眼。 接着蔺宏远也拽着自己候补男伴巩才英起身,倒是没说跟厉海一起“散步”,但左右不离两步距离,还阴阳怪气议论:“听说欧洲打仗打到男少女多,女人全都找不到结婚对象。” 巩才英不想附和拈酸吃醋的小怨妇,但不得不陪笑。 蔺宏远虽然凶悍,也不喜欢他,但如果两家联姻,大差不差相当于将整个沪城民用交通把持在手中。 巩少爷这辈子就算只办成这一件事,都是他巩家的大功臣。 所以就算蔺小姐只对他有一分将就的好感,他也要勇往直前追爱。 小洋妞也没闲着,蔺宏远说一句她就顶一句,自说自话与厉海讨论东方含蓄美,拐弯末角诋毁蔺宏远人品放荡。 她俩一个英文差劲,一个中文拙略,为了让对方听懂自己贬损,绞尽脑汁思索可用词汇。 想必今晚之后,二位大小姐的外语水平皆可大幅度提升。 厉海越听越好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来。 因为身边两位女人,一个是他爸请来的贵客,另一个手里攥着他的把柄,哪一个他都开罪不起。 最终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好险憋出内伤。 宴会场的中心区域比较热闹,他们几个贴边溜达,表面是几名豪门子弟富贵男女闲庭信步,实则暗潮汹涌,随时有可能吵出个狗血淋头。 厉二爷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抽身时,忽然瞧见前方同样满脸通红的亲大哥。 厉江和中野优泰,还有另几名同样穿公职服饰的男女在一起,人人手里擎一杯酒水,谈笑间不停彼此劝饮。 厉老大已经不知道被灌几杯,酒会才进行一半,他已经站没站相,侧身倚在一条楼梯扶手上勉强保持立姿。 厉老二觉得此时此刻,他们兄弟俩都必须甩脱喧嚣,找地方缓口气才行,否则不晓得今晚谁会先出糗。 人到病笃生急智,厉海拉霍振庭快走两步,径直上前:“哥,庭庭想上厕所,我找不着卫生间。” 市政厅不是大酒店,办公场所非请勿入,所以卫生间虽有指路标识,但不够明确。 可厉海这么大人找不着厕所,定然惹来众人一番窘笑。 厉局长的几位同僚,除中野优泰以外,纷纷开口询问兼调侃:“这位就是西浦区本月连破数起凶案的大探长呀?” 厉江乐不可支一把搂过霍振庭肩膀,醉醺醺取笑:“瞧我这个傻弟弟,不讲话的看起来还蛮机灵。” 说着又指了指厉海:“那位我可不认识。” 霍振庭大为震惊,傻乎乎但一脸认真争辩:“大哥!他是庭庭的哈尼呀!” 结果又惹起众人一阵哄笑。
第211章 捉奸成双一起铐上 厉江当局长之后,每年都要来市政厅三两趟汇报工作,对大楼布局较为熟悉。 因为大楼一层的卫生间在宴会厅另一端,所以带弟弟和霍振庭沿侧方楼梯上二楼,去更近便的二楼厕所解决内急。 沪城市政厅楼房盖得大,厕所也大,里面长长的两排坐便单间,可容纳三十几人同时屙屎,相当“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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