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低头瞄一眼手表:“那肯定来不及,我们等下要陪家人去逛拍卖会。” 就算来得及,他也不敢违反家规去泡夜总会歌舞厅,只不过当众说出来太难为情,所以只含糊地讲,没时间。 众位贵公子显出些许讶然神采,他们之前听任家明说厉海是巡捕房警官,看衣着也不像有钱人。 所以都认为他只是攀附有钱人的小警员,来这里吃饭也是给富绅老爷当临时保镖。 这时听厉海说和家人一起去逛拍卖会,才晓得他大概和自己一样,也是位富家公子哥儿。 于是委婉开口问厉海家人做什么行当的买卖。 厉海实话实说:“家父是洋行买办。” 任家明思索片晌,讪笑欠身:“恕我卤莽混猜一二……您既然姓厉,令尊是否万通洋行总买办,厉国坚先生?” “是是,正是家父。”厉海神情谦虚点头承认。 厉老爷在沪城小有名气,被生意人熟知甚至追捧都不足为奇,但洋行买办在国人口中褒贬不一。 所以无论他爹做高做低,当总买办还是小买办,都教育儿子在外做事务必虚心低调;就算不能受人爱戴,至少别遭人憎恨。 厉海和他哥虽然性格迥异脾气相左,但有一条共识贯彻最通透,就是绝不在外面主动炫耀亲爹。 哪怕小时候跟同学吹牛也只讲:“阿拉额娘,那可是前朝的八旗贵女!” 沪城人又不认这个,时常图惹哄笑一场。 其实在沪城生意场上,买办身份极受推崇,洋行有钱有势,外贸出口、办贷款、码头买卖,皆要经由买办之手主持。 几位富家子得知厉海是厉国坚的儿子,连看他的眼神都与适才大相径庭。 刚才请他过来,只是看他长得不错,身边的霍振庭也容貌不俗,觉得可以带他们一起玩,增添些许玩乐趣味。 此刻看厉海脑瓜顶好像突然多一圈财势光环,各个眼睛里都好像映出行小字:“请让我们陪您玩吧?” 【作话】 伪二更,爱你们(*^3^)比心。
第168章 招瘟的嘴啊缝了吧! 惠灵森拍卖行的「水墨艺术展拍会」晚上八点钟举锤。 所以厉海和霍振庭在大美人温老板身边没坐多久,就被他爸指使的酒店服务员过来通知离席。 富家公子们起身与厉二爷道别后也没再坐回沙发椅,而是直接叫服务生结帐,准备去歌舞厅继续玩乐。 等厉家人先一步离开餐厅,众人顺理成章展开议论,七嘴八舌追问任家明:“你霍表弟和厉二少到底是什么关系?” 任家明和他们同样满脸困惑,琢磨半天也只含糊一句:“总之不是亲戚。” “哎!这不是废话吗?”他同伴们纷纷窘笑挤怼。 其中一个伸手拽了拽任家明胳膊:“你表弟会不会被厉二少‘那个’了?瞧他俩亲近样儿,可不像普通朋友。” 任家明茫然摇头:“厉二少说他们就是查案子认识的……我听说厉国坚家里规矩森严,应该不会吧?” 另一位同伴开口:“我觉也不像,刚才霍表弟讨好温老板,厉二少眼睁睁看着,一点都不吃醋。” 他们哪知道,厉二少早麻了。 一帮小纨绔越推敲越迷糊,最后只能又把探求真相的使命扔给任家明:“阿明,你务必快一点把事情弄清楚哦。” 任家明哂然点头:“当然,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不能放着我表弟不管。” 少爷们闻言很快恢复逍遥自在笑脸,簇拥着雌雄莫辨的俊美名伶离开西餐厅。 水墨字画拍卖会上,厉老爷和他西洋朋友为了看清楚拍品,结伴去前排就坐。 厉海和厉大奶奶坐在老爷太太们后边一排,厉大奶奶像军师一样给大家讲述与拍品有关的典故,帮忙分析哪件可能是赝品,哪件值得买,哪件有收藏价值。 厉江当翻译,把自己太太的观点用英文转述给厉老爷身边的国际友人们。 厉海等拍卖师开始敲锤,看别人聚精会神挑选字画,自己则是悄没声推推傻媳妇:“咱俩换个地方坐。” 霍振庭起身跟老公往场地后方走,直走到离拍卖台最远的地方,找一溜空位坐下。 厉海把外套脱下来当小毯子盖身上,脑袋枕霍振庭肩膀小声交代:“你尽量别乱动,我眯盹一觉……但是如果你想上厕所的话,叫我,别憋着。” 霍振庭点头:“哈尼你睡吧,庭庭不想上厕所。” 俩人商量妥当,旁若无人偎在一起闭目养神。 不过厉海刚把眼皮合上,霍振庭就出声询问:“哈尼,你咋还能睡着?……庭庭睡过午觉,都不困了呀。” “我能睡着。”厉海把保镖外套往上推推,连脑袋也罩上:“我下午没睡好。” “哎呀……”霍振庭语调很是心疼地叹了口气,把一条胳膊环到他老公后背上搂紧:“嗯,那哈尼快睡吧。” 霍振庭虽然觉得自己睡不着,但他们坐这边灯光暗淡,厉海轻浅鼾声也引人犯困,没过几分钟就不由自主把眼帘落下来,跟老公一起打起瞌睡来。 俩人一觉睡到快十点,拍卖会结束,厉江拎一捆装字画卷轴的锦盒过来踢他们椅子:“你俩可真行呐!走到哪睡到哪,瞌睡虫钻你们脑子里下崽啦?……快点起来帮我拿东西。” “没有虫……”霍振庭小声反驳,同时抬手抹抹疑似涎出嘴角的哈喇子。 厉海打着呵欠站起身,裹紧外套拧眉抱怨:“这地方好冷,冷气开太大了。” 他哥气得直翻白眼:“下回给你带床被子好不好?” “好……不是,不用。”厉海讪笑伸手接过大哥手里画轴:“买完了是吧?我帮你拿着哈。” 他们走出拍卖行很快暖和起来,睡眠充足神采奕奕的厉二爷主动给大哥开车。 返程时厉大奶奶跟他们乘同一车,和厉江坐在后排,夫妻俩时不时小声讨论厉老爷新购的字画。 霍振庭坐副驾,摇开车窗欣赏霓虹闪烁的沪城夜景。 汽车开出一段后,百无聊赖的厉海忽然想起件重要事,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老大,我想请几天假。” 厉江:“嗯,请几天假?”他说的是个问句,但语调起伏不大。 厉海听成感叹句,于是把自己诉求又自顾自重复一遍:“是啊,请几天假。” 厉局长一脸嫌弃:“……我是问你,请几天假?” “哦哦,这是样的……”厉二爷这会儿精神饱满、头脑清晰,很好脾气地给他哥解释自己需要花点时间帮霍振庭收拾房子的事情。 并表示如果“领导”允许,他想清明节之前就不上班了,另外如果大哥愿意发善心,最好再借点钱给自己。 厉江咂舌:“你俩工资加起来七八十呢,还不够?” 厉海:“也不能说不够,但是挺紧巴的。” 厉江:“够就行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厉海扁嘴:“……小范还借我二十呢,比你够意思。” 厉江:“他都借你二十了,你干嘛还管我借?” 厉大奶奶耸眉窘笑从中调和:“阿海有多少先用着,实在不够跟嫂子说。” 厉二爷马不停蹄道谢,把借贷关系作实:“好的大嫂,谢谢大嫂。” 但是厉大奶奶很快又出言补充:“随便收拾一下就行了,又不长住。庭庭搁咱家住得蛮习惯了,你干嘛让他搬回去?” 厉海主要是怕他爸妈哪天突然因为他和霍振庭的事情发难,要把他俩撵出去。 但这话不好直说,厉海只含糊着点了下头:“挺好的房子,荒废了怪可惜的。” 厉大奶奶不置可否轻笑一声,转而询问霍振庭:“庭庭,你真想搬回原来那个家吗?” 霍振庭转过身,冲后座上男女腆颜谄笑:“庭庭听哈尼的话。” 厉江面无表情伸脚踢驾驶位座椅:“听说你中午跟蔺宏远出去吃饭。……是认命了?还是有把柄叫人拿住了?” 厉海闻言不禁脸色一苦,心说两样有多大区别? 沉默隔片晌后长长叹一口气。 满腹糟心事,尽在不言中。 厉江也没往下追问,快到家时开口准假:“你先休两天班,不够用再说。” 厉海原想请一个礼拜事假,大抵有点逃灾避祸的心思。 他想蔺宏远再怎么混不吝,应不至于来他家里胡闹,况且如果他和霍振庭躲进霍宅,外人更不好找。 可惜厉局长不肯成人之美。 厉二爷虽不满意,但近期多得兄长援助,没脸反抗,最终选择忍气吞生答应下来。 他和霍振庭仗着下午睡眠充足,虽然洗漱沐浴再上床时已经快到半夜,却仍有冗余精力做一番深入浅出的情感交流。 第二天俩人神采奕奕早起吃饭,然后骑车直奔工匠集市,买几桶刷墙的白浆跟整箱灯泡,再雇两名装修工一起回霍宅干活儿。 座落在弄堂把头的大宅院被荒弃整整一个月,但除了铁门上几张封条褪色脱落掉一部分,别处和之前相比并没太大落差。 毕竟霍家已经破败七八年,该陈旧损坏的地方早已破旧到底。 反而由于最近天气转暖,使院子里的草更深、花更艳、树更葱翠,显出比冬末春初时更富有活力的气像。 厉海三两下把封条残纸撕干净,用钥匙打开嵌在大铁栅门上的小窄门,进院子里给两名短工派活儿。 “大门里边挂锁的钥匙找不着了,你们等会儿拿钳子剪开,方便我们后续往里搬东西。 进楼之后先拧灯泡,把有灯头的地方都装上照明。 然后刷墙,争取今天把墙都刷一遍;白浆不用刷太厚,瞧着干净些就行。 收工前把地板擦一遍,这些都没问题吧?” 临时工边听边点头,表示一切按老板要求办事。 “厉老板”正准备带工人进楼,转过身却发现霍振庭不知去向,连忙扯开嗓门儿吆喝:“霍振庭!” 霍振庭立刻在大门外高声回应:“庭庭在!” 厉海快走几步到门口查看,只见霍振庭孤身一人站在霍宅大门右侧墙根底下,神情潸然的模样好像在缅怀什么…… 那块地方是原先陈记包子铺的位置,因为包子铺里发生命案,本身又是违规建筑,在陈本旺被抓后,小楼很快也被市政管理部的人拆掉了。 从前的二层小楼被拆得一干二净,连块多余的砖头都没留下,就像它从没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厉海上前轻拍霍振庭肩背,柔声询问:“是姨姨吗?” 霍振庭神情伤感讷然点头。 厉海目光与阴阳眼的小傻子保持一致,攒眉叹气:“商翠娥,你还有什么未了心事吗?” 隔两秒,霍振庭道:“姨姨说好心疼铺子没了,以后再也不能给庭庭包肉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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