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挣脱大气层,跃入太空,朝着目的地而去。 泽维尔看着诺亚沉睡的侧脸,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睡了过去。 太空航行寂静得近乎寂寥,四周只有士兵们拧开水瓶喝水或者进食产生的轻微声响。 泽维尔觉得自己头脑昏沉起来,如同进入了一个绵长的梦。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那你们呢?现在跑出来,不怕皇位落在别人头上吗?” 当什么? 女皇吗? 为什么要当女皇? 泽维尔神志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自己在哪,四周的一切飞速扭曲,恍如置身于一个扭曲而又虚幻的空间内。 飞船上下颠簸了一下,泽维尔如同着陆一般,猛地落到了实地上。 他睁开眼,忍着头疼打量四周。 金砖铺地铸就的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出现在眼前,向着上方延伸而去,台阶的尽头,金碧辉煌的王宫隐藏在云中。 这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 虫族的王宫。 四周空无一人,本该时刻值守在这的台阶两旁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迈步,拾阶而上,朝着记忆中的王宫而去,绕过大殿长廊,如同被指引着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方大殿明显比其他大殿更加奢华,雕梁画栋,处处都是粉□□画。 他记得这是他母亲的寝宫。 大殿内隐隐传出谈话声,他走近了几步,听出那是他二哥的声音。 二哥怎么会在母亲殿里? 泽维尔疑惑了一瞬。 对了,他想起来了,母巢雄虫出世那天,妈妈确实宣召过二哥。 泽维尔的脚步一顿,他想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了。 那天他约了二哥切磋,大哥的雄父酿出了蜂蜜,大哥拿来给他们尝尝鲜,金环胡蜂是没有酿蜜能力的,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酿的,反正闻着挺香。 这罐蜂蜜可以说来之不易,他和二哥都盯上了,大哥把蜜罐子一放就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说让他们自己分。 菲利克斯阴险惯了,完全没有要礼让弟弟的意思,当即来了一出调虎离山,谁知泽维尔却不上当,坚决捍卫这罐蜂蜜。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兄弟两人各退一步,决定用一场决斗来决定蜂蜜的归属。 然而,到了决斗当天,他却没有找到菲利克斯,沿着菲利克斯身上的味道找过去,就找到了妈妈的寝宫外面。 然后,他听到了…… 泽维尔退后两步,不想去听里面传来的声音。 但那声音却如同梦魇一般,无论他是躲远还是捂住耳朵,都源源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 太好的记忆力成了一种折磨。 他记得那天他凑到殿门边,看到了—— 他最努力最聪明,对他最好的二哥跪在女皇的宫殿里,听到自己敬爱的母亲告诉他—— “你的弟弟年纪太小了,他是那样娇弱又善良,根本承受不了上战场这样残酷的事情,菲利克斯,你懂我的意思吗?” 菲利克斯沉默着没有说话。 女皇怜爱地看着他:“我的孩子,你在我所有的孩子中都是最优秀的,虫族的未来需要你,你不能把自己耽搁在女皇这样华而不实的位置上。” 菲利克斯仍然没有说话。 女皇终于显露出不悦之色,垂落的眼眸里再无慈爱:“菲利克斯,你就是这样应付母亲的谈话的吗?” 菲利克斯往常总是满带笑意的嗓音只余沙哑,他问母亲:“母亲,您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了,你是我的孩子。” “那为什么您这样偏心呢?”菲利克斯抬起头,直视着王座上的女皇,“您已经逼走大哥了,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您还想再逼走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吗?” 女皇没想到他会这样忤逆自己,震怒不已:“菲利克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菲利克斯再次沉默了下去,大殿里陷入了久久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女皇强横无匹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碾压在菲利克斯身上,泽维尔看到从他身上流淌而下的汗水,从他身下往四周浸染开,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差点就冲了出去。 菲利克斯在这样恐怖的压力下依然仰着头,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喘着气,笑着问母亲:“母亲,您知道舅舅们为什么对我们如此怨恨吗?” 不等女皇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他们也受到过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受到了来自您的母亲的偏心和压迫,因为您善于巧言令色,善于讨她欢心,所以她把皇位给了您。” “您以为他们只是怨恨错失皇位,想待在后方安享富贵吗?不,不是的,他们耿耿于怀的只是连竞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而已。” “所有雄虫从出生都被教导着为女皇服务,无条件服从女皇的命令,但我们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我们会爱,当然也会恨。” 他唇边已经溢出了鲜血,却仍执拗地盯着自己母亲的眼睛。 他的注视太过用力,连眼球都感到了一阵不适,也或许不是太用力,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自觉地留下了泪水。 “现在,您想如法炮制,再制作出一个心怀怨恨的‘舅舅’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也回荡在泽维尔心里,无论过去多久,都宛如发生在昨天。 是啊,菲利克斯当然不甘心。 这世间,有能者居之,哪有靠着善良和可爱这种狗屁理由上位的? 再说他也根本不想做这个女皇。 泽维尔委屈地想,你们好歹他妈的问一下我的意愿啊,这么自说自话的算什么? 无数星辰化作尘埃般的光点流向宇宙深处,目之所及的远方,片片璀璨星云洒下点点光辉。 飞船在这万籁俱寂里飞速航行,载着满仓沉沉睡去的游客穿越茫茫宇宙。 “醒醒。”有人粗暴地推了推他的脸。 泽维尔猛地惊醒过来,双眼发直,足足呆了十几秒才回过神。 诺亚艳丽无匹的面庞出现在面前。 “睡得一脸哈喇子。”他嫌弃地说。 泽维尔一擦嘴角,手上干干净净的,哪来的哈喇子? 他控诉地看着诺亚,“大哥!” 诺亚给自己架上墨镜,随意地问:“梦到什么了,这么销魂,做梦都一直在喊雅蠛蝶?” “……” 泽维尔猛地抱住他。 诺亚愣了一下。 小蛇一颗脑袋埋在他胸口,委屈惨了,嘤嘤抽泣:“我梦到你给我和二哥的那罐蜂蜜被二哥骗走了!说好了谁打赢就是谁的呜呜呜!” 他拎起小粉拳,用足有半吨的手劲疯狂锤诺亚胸口:“我不管,你再酿一罐给我。” 诺亚:“…………” ----
第9章瑞文 半夜10点,翠鸟星,B军区军用机场。 已经接近凌晨,机场内人迹罕至,只有塔台还在待命,等待即将返程的飞船。 等候区内,一队士兵整装待命,为首的是一名肩扛上校军衔的Alpha。 上校仗着在场没有比他军衔高的,颇为吊儿郎当,等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军帽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无聊地转着玩。 柔软的棕发被飞船降落的气流掀动,硬朗俊美的面孔上满是期待。 一名中尉小声嘀咕:“这大半夜的,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啊,上校非要我们在这等着。” 他身旁的上尉目视前方,满面严肃,只有嘴唇微动:“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位啊。” “他?”中尉撇了撇嘴:“一个Beta,升到中校就顶了天了,还要我们……” “大声点,”瑞文笑盈盈地遥望着降落的飞船,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你这点声音他可听不见。” 中尉顿时噤声。 瑞文笑容不变,淡淡地斜睨他一眼,丢下一句,“有本事当着他的面说,看他能不能把你脑壳都打掉”,便热情地迎了上去。 “亲爱哒你回来……” 刚下飞船的诺亚虚弱地靠在泽维尔肩膀上,美艳的面孔苍白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瑞文补完后半句:“……啦。” “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伤亡吗?”他大惊失色地接过诺亚,“这是怎么了?亲爱的,你哪里受伤了?谁干的,告诉我,我弄死他!” 诺亚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 泽维尔。 泽维尔目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他做梦刚醒的时候,情绪过于激动,看到亲人,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没忍住搂着诺亚发泄了下。 他光记得这是大哥,不是脆弱的人类,十分结实耐打,结果忘了另一件事——随着年纪增长,他的力气比诺亚离家前大了不少,以他现在的手劲,诺亚也已经不再金刚不坏。 瑞文目光不善地看过去,一看是张生面孔,还以为是沐恩那边派来找事的,笑里藏刀地勾了下唇:“这位是?” 诺亚道:“讨债的。” 泽维尔:“大哥QAQ!!!” 诺亚“啧”了一声,偏过头去,“家里的三傻子跑出来了,没吃没喝没住处,三无人员一个,来投奔我来了。” 瑞文挑了下眉,面色稍缓,客气地朝他一颌首:“原来是三弟啊。” 他满脸的你怎么这样:“三弟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提前说的话怎么也得摆个满汉全席招待下啊,看这三点钟,我想搞点山珍海味都搞不来,除了西北风就没第二道菜,多寒碜,这不是丢我这东道主的脸吗。” 泽维尔视线在他和诺亚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福至心灵:“你是……大嫂!” 瑞文:“?” 他缓缓看向臂弯里的诺亚,“大嫂?亲爱的,小弟是在喊谁?” “……”诺亚硬着头皮,摆出虚弱的模样,“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快带我去看医生啊我差点被这蠢货锤得内出血!” 瑞文收紧臂弯,把人紧紧禁锢住,嗓音温和得让人打寒颤:“好的,亲爱的,今晚我一定好好给你治病。” 他扭头对身后等候的人说:“来个人带我内弟去休息,大半夜的,都散了吧。” 又对泽维尔客气一笑:“招待不周啊,明天再请弟弟吃大餐,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 瑞文的副官把泽维尔安顿在了士兵的军营里,瑞文没有特意吩咐,他便把人安排在没人住的宿舍里,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单间。 翠鸟星的军营条件还行,军营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房间两侧摆着两张高低床,带独立卫浴,起居非常方便。 宿舍内有准备好的起居用品,统一的军绿色,结实耐用,洗漱用品仅限于毛巾和牙刷,更多的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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