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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很多调查人员来说，运气也很重要。就像考古人员不是随手挖个坑就能出化石出文物出遗址，就算是仔细考察过，仍然有人一辈子都挖不到什么，只是兢兢业业地寻找。 “这里确实很美。”徐兰韬双手握于身前，手指微微绷着，颇为尊敬地点点头。 汤教授偏过头，“啧，拘谨什么。放心，李教授要真想挖你，你要不乐意，我给你拦着！本来就是互相选择嘛。” “倒也不是因为教授……”徐兰韬摇摇头，“能得到大家赏识与接纳，我很满足了。” 汤教授打量着徐兰韬，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啊，有灵性。你放心，有什么事儿，还有个高的扛着呢，不用紧张……哎，机长，起来了？” 徐兰韬一转头，正瞧见任既同站在门口伸懒腰。 那舒展的四肢，健康且流畅的曲线，还有他与生俱来的气度，当真让人一见倾心……赞叹不已：机长这身板儿这气度，妥妥的大众明星，大浪淘沙之后万里挑一啊！ “任……机长，您早！”徐兰韬问了个好。 任既同擦了擦略有些泪汪汪的眼睛，笑容中充满阳光，“早啊两位！” 这边赵双雁等着秦铁寒，左等右等，偏偏等不来，眼看着一众人都起来了，吃过早饭，都准备出发了，开始有些焦急。 不是说找山精要锅么，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碰上危险了，比如什么吊睛白额大虫，或遇强人劫道，或被藤蔓绊倒、山石砸中？不过将军到底是将军，在这和平年代的荒郊野外，能碰上什么危险？ 赵双雁环顾四方，不见将军影子，只得跺跺脚，藏着一筐栗子和香椿，在地上留下前进方向，先追着考察队去了。 出去没多远，考察队在浅滩穿起防水鞋套，涉水过去，幸好近些天没下雨，水位不高，只是没过了脚脖子，脚下也不是那种一踩一个坑的烂泥，不然他们还得游泳，或者更加狼狈。 赵双雁背着篮子站在水域前，犹豫良久，眼看着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远。 下水一定会把裤子弄湿的…… 于是他放下篮子，仔细卷起裤脚，脱了脚上的运动鞋提在手里，光脚踩进冰凉的河水。 水流拂过脚面十分清凉，腐化的草叶、水草、浮藻滑腻的触感像是光滑的小蛇从脚趾缝游走到脚面在他的脚脖子上吐着信子…… 赵双雁整个人呆立在水里，那种手脚冰凉，胃里有点恶心的感觉忽而又翻涌上来。他猛吸口气，决定一鼓作气冲到干燥的岸边，早死早超生，快刀斩乱麻！ 他脚底抹油，跑了十来步，临到岸边踩上一块长着苔藓的石头，篮子里的栗子随惯性摇晃，赵双雁重心偏移，猝然跌倒，激起雪白的浪花朵朵，仿佛一只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小狗闭着眼睛摔进了小水塘。 赵双雁躺在水里，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惊动了前面的考察队。好在那些人正忙活着采集岩壁上的样本，压根儿没人注意到水里还躺着个仙人。 赵双雁既不希望被发现，又觉得自己没人搭理好惨。他轻手轻脚地把掉在水里的栗子捡回篮子，落汤鸡似的从水里站起来，将灌了满鞋的水抖落出来，丢在石头瘫上，人也躺了过去。 虽然神仙不至于感冒，但这冷水流过全身，冷嗖嗖的感觉也那么真实，就像冬日里在柴房的几百个夜晚…… “哟！赵小雁儿你咋回事？” 这最近才开始熟悉的声音真是有够喧嚣。 赵双雁叹气，“你怎么才回来！” 秦铁寒的外套和裤子被划得破破烂烂，精神却好得很，他拎着铁锅和一锅柴火，带了两个鸡蛋与一片肥滋滋的猪五花，幸灾乐祸地看着赵双雁，“别说俺！你咋整的！” 赵双雁斜了一眼他，“你是不是迷路了？” “俺，俺怎么会……咳，快把湿衣服脱了！”秦铁寒放下铁锅，作势要脱自己的衣服。 “麻烦你生火吧，我这衣服晾晾就干……我这叫忆苦思甜！”赵双雁勉强坐起来。 秦铁寒笑出声，边笑边用打火机在河边挖个坑，去除掉周围的易燃物，生了堆火，“来，给你火，好好烤烤！我顺便把栗子烤烤！” “记得切口，不然会爆炸……”赵双雁气若游丝。 烤栗子是喷香的，带着炙烤的热气与传说中的“美拉德反应”。 “烤出香气了！”秦铁寒兴奋得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也不嫌烫手，把开口烧焦发黑的栗子挑在手中抛来抛去。 赵双雁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生机，“先吃点儿，差不多咱们就跟上。” 秦铁寒听见这话，愠道：“你说你，他们俩这事儿，说你坚持你要放弃，说放弃你又，又什么藕什么丝的，像个鼻涕虫！” 赵双雁撇撇嘴，小声承认，“是，我是不甘心而已。我想设置一个考察期，确认这桩姻缘可靠之后，我就祝福他们，由他们去吧。不过你放心，不会一直做跟踪这种事儿的，我可是公务繁忙啊……” 秦铁寒丢给他一个栗子，满不在乎道：“趁热吃！俺不在乎你做什么公务，不妨碍俺休假，别急着把俺送回去就行！” “谢了将军……嘶好烫！” 吃顿栗子和香椿炒鸡蛋的工夫衣服是不可能干的，不过今天天气晴朗还没风，晒着太阳倒也不冷。 赵双雁麻溜地用猪油润了锅，下鸡蛋，拿光滑的一根柴火棍儿搅散，随后下入手撕香椿叶，一股春日独特的香气扑面而来。 “也没拿点盐巴？” 秦铁寒翻个白眼，“哼，那小妖精不肯认输，还做了陷阱害我！我打进它老巢，这才要到这些……他们又不吃盐！” 赵双雁顿时明白过来“捉迷藏”的意义，还有他一身破烂的缘由，“分明是土匪行径啊……罢了，炒差不多断生了，尝尝吧。晚上我去找一趟小山精，礼尚往来才好。” 说白了，是赔礼道歉。 估计是秦铁寒把山精当做妖怪，抓了半宿，小山精迫于无奈送给他一些礼物希望他不要再折腾，哪知道秦铁寒又去压榨，就想给个教训，才害他衣衫褴褛。 “这香椿不加盐也好吃！”秦铁寒打岔，迫不及待地开始抢锅里的热菜。 “将军你可真是皮厚，哪哪都不怕烫啊……” 赵双雁简直要忍不住去捏他脸皮：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无所顾忌的？ 也许说白了就是一个字：憨！ ----
第14章 人与仙 = 当晚，两位神仙赶上了考察队的脚步。这次他们停留的地方临近一处村子，不远处，有一条水泥路直通柏油大路。 “白姐，是我，兰韬。” “我这几天都在北京考察，结束后我去看看您二位。” “不用不用，不用准备，您客气了！” “嗯，家里还缺什么吗，我回去时给您带点。” “好，我记下了。” “嗯……邻居的弟弟吗，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做漆的？” “道士……这样的话，我明天去拜访吧，如果能碰到，也好咨询一下。” “最近……有些，但是已经习惯了。您不用担心。” 他们正赶上徐兰韬打电话。 秦铁寒问：“他这是在给谁打啊？” “是帮助他上大学的家庭，是北京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也是好人，必有后福。”赵双雁早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喏，咱们往那边去去，我削根鱼竿出来，然后钓个鱼试试看。昨天我和小龙聊天，说有些鱼正肥呢。” 削鱼竿这种事儿，赵双雁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正经的做鱼竿，至少需要好几个月。 以前的鱼竿多用竹制。先是选竹，没有虫眼外伤，粗细均匀，两年以上，竹龄适宜的金竹、厘竹、矢竹、淡竹、紫竹等均为韧性、硬度、长度等良好的竹材。最好的选竹季节则是深冬。 再选取较直的，长度足够的竹材。一般成型的普通竹钓竿以两三米长为宜，不同节的硬度要适宜匹配。修剪竹节处的竹枝，打磨竹节并采用火烤的方式让弯曲的竹节软化，使用巧劲让整条竹竿变直。讲究的还得通节扩壁，让钓竿重量更轻巧，调整它的调性。 有的还会做成分节的鱼竿，便于携带，那么连接处还需要仔细打磨，更考验工匠。 再有用石头悬吊定型风干，以及制作打磨玉口、玉棒，上大漆、刷桐油防虫、绑线、调整手把节等复杂操作。 赵双雁解除隐身，决定做个最简单的钓竿，正巧旁边有丛竹子，恰好是紫竹——北方的竹子必须耐寒，品种会相对少些，天气冷的冬天还有可能被冻伤，这丛孤零零的竹子能活下来殊为不易。 可惜，下一秒就要被砍掉其中一支。 “咱们直接拿一支，拴上细线和鱼钩，凑合一下。”说着，赵双雁开始拉衣服拉链。 神仙总有些可以随身携带的道具，如孙思邈、王惟一等医家的九针，如李天王的塔，观音的净瓶，哆啦A梦的百宝囊……咳，而赵双雁被允许随身带的，则是一套简单的木工工具。说简单，仍然包含了锯、斧、铲、刨、钻等数十样工具。 秦铁寒看着不断从胸口掏大小家伙的赵双雁，目瞪口呆。 “要不是祖师爷出面，哪有土地爷能带这么多东西的。”赵双雁叹气，“只是一直带着，留个念想，也没什么机会用到。” 用的话，最好也不要用来防身。 秦铁寒那好奇与惊讶的眼睛虎视眈眈，恨不得扒了赵双雁的衣服。 “别别别别动手，是我把仙家的百宝囊缝在衣服里了，不是变戏法啦！”赵双雁连忙解释，并从中挑出斧头，匆忙砍下一支还算直挺的紫竹。 “这竹子年头短了点，韧性还行，钓小鱼应该没问题。” 赵双雁手脚麻利，没用多大会儿工夫，就做了根娱乐性质的鱼竿，并用打磨好的竹针充当了鱼钩，随手捡的小苇筒作为浮漂。 “以前我还做过卡子钩，所谓的直钩，但那个做起来很花功夫。” 秦铁寒弯着腰，似乎从地上捉了点东西，戳在钩上。 “这是什么饵啊……” “虫子和栗子！” 赵双雁无语，但想着随意钓钓，让将军体验一把，就算空手而归也无所谓，便将鱼饵抛出，把轻盈的鱼竿交给秦铁寒，自己呢，则拾掇起全部工具，塞回百宝囊。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任既同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看有人在钓鱼，便停在了原地观看。 赵双雁觉察动静，主动走了过去，上下打量。 “看你们钓鱼，我不打扰……” “没事儿！”赵双雁一狠心，突然抓向任既同的手腕，把人吓了一跳。 任既同努力压低声音，心里闪过若干种脱身方法，“您做什么？” 赵双雁装模作样翻开他的手，低头查看，手指拨弄着那根凡人看不见的，结结实实的朱漆红线，“我看你手相，近日有桃花降临，再三考虑，再三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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