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倦看了温山眠发白的脸色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东西能弄伤你?” 自从温山眠体内的毒液够多之后,除却秦倦亲自造出的伤痕,其他基本在温山眠身上留不了多久。 血兽尚且如此,帆绳又算得了什么? 而正常情况下的温山眠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眼下的状态就是很奇怪,好像脑子都糊糊的,想事情不如之前那么清楚明了。 瞥了眼温山眠腰间那一大早便被摔了一下的长刀,秦倦将其掌心抬起,在鼓包上的红肿皮肤处轻咬。 温山眠下意识想将手掌回收,但很显然,眼下他的力量同秦倦根本比不了。 旋即很快,秦倦便说出了之前的那句话:“你的血怎么这么奇怪?” 他亲吻温山眠的掌心,让上面的孔洞愈合,旋即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去咬温山眠的颈项。 后者自然还是想挣扎,因为此时的温山眠已经意识到他得的或许不是一场普通的风寒了。 即便先生是不死族,他也潜意识里不愿意让秦倦去接触未知的风险。 而对秦倦来说,脖颈处的血液显然比掌心的要更明显。 温山眠血就是变得奇怪了,好像少了一点东西,一点他体内本就没多少的东西。 是因为秦倦常年用习惯了,所以才能立刻察觉到那点细微的变化。 但具体少了什么,这就无法通过饮血来判断了。 甲板上有折叠木椅,是从巴尔干带来的。 水在木椅旁边的地板上烧着,秦倦卸了刀,拉着温山眠说:“过来。” 旋即便率先坐上硬邦邦的木椅,让温山眠坐在自己身上,将人环好,捏住下巴道:“张开。” 温山眠乖乖张嘴,圆圆的小舌头在里边吊着,没有任何肿胀迹象。 秦倦对人类疾病的了解不算多,他当初哪里知道自己日后会养一个小孩。 关于风寒,也只知道一些表征而已。 但很显然,温山眠眼下的情况同风寒症状并不吻合。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将这种现象归为温山眠是轻症了,连刀都拿不住,还有手上一片片的红色血点。 “你生病了。”秦倦说。 “我知道。”温山眠说。 “不是风寒。” 温山眠点点头,小声:“我知道。” 扁鱼这两天在屋顶都不怎么咔嚓了,也不知是习惯了木桶环境,还是和温山眠一样生了病。 阿二一切安好,那颗白蛋也一切安好,在屋里最暖和的地方呆着。 温山眠为了它和自己的温度着想,最近都已经不太开窗了。 却不想身体状况还是一天天恶化。 船只在暗海上飘荡,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乌云沉沉,空气凝重,海风更冷,吹在脸上都有点儿疼。 甲板上的水还在烧,这两天温山眠吃的都是阿二捉的新鱼,秦倦亲手给他做的,不再是肉干。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变好的迹象。 一点浪花扑过来,木板被风吹到发出“吱呀”的声响。 温山眠说完第二句“我知道”之后,揉揉鼻尖,不自觉往秦倦怀里凑,额角靠在先生的颈窝处,小声道:“先生,我是不是选错了?” “选错什么?” “方向。” 太阳东升西落,北面如勺星宿后有正北星,南面有十字星。 这些都是温山眠早些年夜间上山观察出来,渐渐运用在航海里的。 海洋像山脉一样,都是自然造物,虽然困难,但温山眠一样想克服。 他本就想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明明有了方向参照,也一直在努力航行,为什么就是迟迟见不到岛屿呢? 温山眠没什么精神的大脑于是反复出现这个念头:“我是不是选错了?” 如今说完一遍之后,还蹭在秦倦的脖颈里,又多说了第二遍。 细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着秦倦的皮肤。 秦倦停顿了两秒,旋即垂下眼眸来说:“你生病了。” 温山眠以前不是不会这样自我怀疑,但至少不会将这种不确定的情绪反复挂在嘴边。 温山眠瘪了瘪嘴,没说话。 秦倦将他拉起来,瞧见了其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和略有些干燥的唇。 连那浅棕色的头发看着好像都失去了一点光泽。 “害怕了?”秦倦问他。 在茫然的大海里,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还迟迟看不见岛屿,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温山眠却摇摇头:“有先生陪我,不怕。” “是了,那你担心什么?选错了再选过就好。”秦倦摸着温山眠那片红处,轻声道。 总归有他在,不可能让小孩出现什么大状况。同血族的身体相比,人类的疾病又算什么呢? “可是如果先生出手的话,那我就算失败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温山眠靠回到秦倦身上,低声说。 先生是无所不能的先生,阿眠也想成为无所不能的阿眠。 爱一个人时总是不甘于永远身处被保护的位置。 血族式微,那先生日后会不会也势弱?他在越川歇息的那些年原因是什么? 这些温山眠总想知道,又总害怕知道。 想知道是出于对先生的爱,害怕则是担心知道之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世界不是永恒不变的,曾经那么昌盛的荆棘时代竟然都能浩浩汤汤地拉下帷幕。 所以温山眠不能再天真地认为因为物种便可以处于不败之地。 世界总会变,只有足够的能力傍身时,才能去应对这些。 这是温山眠渴望力量的根源,也其实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唯一方式。 “那你要不要现在改方向?”秦倦知道他是这会儿情绪不够好,于是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顺着,温柔地询问道。 温山眠的目光朝秦倦身后的长空看去,沉默了许久,把脸颊闷进先生的颈窝处,轻声道:“不改。” 他选的是正东,骄阳在那个方向,中心岛也在那个方向。 应该没有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温山眠最近能在天空中看到一些小鸟飞过了。 以他的经验,小鸟不如大鸟一般能长久翱翔,它们总归是要落地休息的。 哪怕落的只是海湾那样称不上岛屿的地面,对温山眠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 他认为自己判断的方向没有错,如果身体没事的话,他一定会坚定这个选择。 “那就安心睡会吧。”秦倦伸手接过了一床被褥,罩在温山眠身上。 海面上虽然冷,但是比房间要通风许多。 秦倦的五感比较敏锐,他知道房内的空气这会儿对温山眠来说不如甲板上的好。 “给你做点鱼肉粥,好了喊你。”秦倦后说。 温山眠偏首,额头靠在先生的脖颈处,从被褥里露出一点眼睛,眨了眨道:“李奶奶家的做法吗?” 秦倦淡道:“嗯。” 两家不远,温山眠说什么好吃,李奶奶便会开心地表示自己是怎么做的,他又不聋。 “好久没吃到了。”温山眠舔了舔干燥的唇,咧开嘴笑了笑。 这个笑容可不是很好看,有些憔悴了。 刚刚把被褥背出来,这会儿正蹲坐在水壶旁的阿二定睛看着温山眠的表情。 同样的画面于是便也被秦倦接收到,他垂下眼眸来,很淡地说了句:“睡吧。” “不是多大事。”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温山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总归温山眠是当成说给他听的了。 于是当先生垂首给他轻轻注入一丝毒液,让他减轻不适的同时能稍微热起来一些时,温山眠看着暗金纹的阿二,以及远处卧室内的白蛋,轻轻应了声:“嗯。” 小船飘荡,海水层层叠叠地冲刷,扁鱼在屋顶莫名安静。 温山眠闭上眼睛,也不知睡了多久后,被秦倦轻声叫醒。 “阿眠。”温山眠缓缓睁开眼,属于李奶奶的粥香味飘入鼻尖,与此同时,一抹抹纯白也占据了温山眠的眼睛。 他听见先生的声音从耳边胸口处传来,很安稳也很好听:“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海真的很广阔,我个人还挺迷恋海洋的,以前刷到过一个外国视频。主人坐在船上弹吉他,群鲸回鸣,场景太美好啦。 ps:你们喜欢吃皮皮虾吗,我最近突然好想吃皮皮虾喔,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一直吃不了,馋疯了,呜呜。 * 感谢在2021-06-12 20:31:19~2021-06-13 20:4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心jw、崇明敬渊 1瓶; 感恩陪伴与投喂,啵啵~~~
第64章 64. 此时海上的风不大, 帆布都蔫着。 所以那雪是一枚一枚落下来的,给人以安详感。 且颗粒肉眼可见,有指甲盖大,可见雪量之足。 大概是因为海面也足够冷, 所以这雪飘入海中, 并不会立刻消融, 反倒会留存一会。 像暗海里开出的一朵朵小白花,绽放一会,那花瓣便会化为透明, 融入海水之中。 偶尔飘落得多了, 海水上就会出现一大片积攒在一起的雪花群。 雪花脆弱, 掉下去后好像连浪花都不舍得再热烈起来, 起起伏伏时好像白雪的摇篮。 不过即便如此, 雪也终归会消散的就是。 还是落在船上的雪比较“结实”。 积在船的围栏上、甲板上、屋顶上。 甚至是桅杆的尖端上,帆布横木上。 一层层薄雪累积起来, 给黑色的船只装点新色, 倒是好看极了。 连空气间都带着雪的清新味。 温山眠喝了热乎乎的鱼粥,努力亢奋起精神, 在杂物间里找了个扫帚,像推土机似的将甲板上的雪推入海。 然后又将围栏上的雪伸手抹到一起,变成一个个小尖山。 待他预备再造个雪人时,后边一直看着他的秦倦开声了:“不休息会吗?” 温山眠鼓劲:“要动起来, 才比较容易好。” 秦倦:“……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不是所有病都能通过硬抗解决的。 温山眠摇头:“但也还是想动一动。” 他实在是不习惯那么不敏捷的身体。 一边说着,温山眠唇间一边在冷空气下呼出一缕缕白气。 旋即很快就搓出了一个球,等把雪人搭好之后, 他又多搓了个球, 便立刻往掌心一捧, 跑去房间。 “干什么?” 秦倦偏眸,便看见门缝里的温山眠盘腿坐下,旋即将那雪人放在了白蛋面前。 正好用黑肉干给雪人点眼,旋即还多往雪人面前放了个小白球。 好像雪人是他,那小白球是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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