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弟不是魔鬼。 而他,却拥有非人的力量。 倘若他是魔鬼。 画师坐在马背上。 他侧着脸想要回头看,却最终也没有回头。 那么,神……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大雪,封锁住前行的道路。 画师咳嗽的厉害。 他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有人……咳咳,有人在吗?” 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如果有人想要离开,他们应该会到这边才对。 嗯? 画师忽然听到,周围有些声响。 他赶忙凑到,被大雪与枯死的树木掩盖住的道路旁。 “等一下……我来帮你们!” 画师拿起地上的树枝,并奋力清理道路。 而对面的人,也在努力扫清障碍。 “还好吗?” 终于清理出,仅能让单人通过的窄路。 画师顾不得自己,被冰冷的雪水冻得僵硬的手。他对支撑着树枝,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人问:“没关系吧,坚持住……” “唉。” 对面的人苦笑:“遇上了雪崩……但至少,也不算太亏吧。” 男人对老画师说:“多亏您,不然我们还出不来。剩下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了。” …… 突如其来的雪崩,带走了一部分人。 老画师沉默不语。 他看着人们,有着各不相同的悲欢。 有的人回来了,他的家人欣喜若狂。有的老人在寻找自己的孩子,有的孩子在找自己的父母。有的则在呼唤,自己的亲人。 他不愿意,再看下去了。 年迈的画师,独自返回自己的住所。 他不需要知道,到底谁回不来了。 道林先生面对着众多的画像,叹气。 能够自己移动的画,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只能轻轻环抱起,自己的弟弟。 也许,死亡是一件好事。 道林先生,出身于一个信仰神的家庭。 尘归尘,土归土。 死后的灵魂无法上升到天堂,反而被美好的幻象,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他开始痛恨,自己无法控制的能力。 灾难。 总是无法放过,这座城。 严寒,瘟疫。 悲伤的痛哭声,响彻在城池的每个角落。 死亡的阴霾,控制于整个鸢尾国。 画师想要安慰人们。 他做好了准备,想要告诉他们。 不要难过。 他们会在一个美好的地方,过得很好。 但没等到,他说出口。 “……!” 画师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的拉开窗帘。 “冬天……过去了……?” 道林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 46 章 “不,这怎么可能!” 冬天,才过去…… 道林先生,突然瞪大了眼。 他的声音。 “我……”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抬起的双手。 “……我?” 道林先生冲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他澄澈的蓝眼睛,没有一丝浑浊的迹象。 “我……” 他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 “你是说,他们是因为已经死了,才被你拉进画像里面?”埃米尔和尤里面面相觑。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啊,是。” 道林只给他们展示了,人们的灵魂被困在画像前的记忆。至于他自己的内心想法……那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他们,就不好对画师下手了。 埃米尔忍不住扶额。 “所以,他们是被你无意间拉进来的吗?” 尤里一本正经:“现在应该过去很久了,你还是不能掌握这份力量?” 如果让他们来破局,那很容易误伤画师。 道林摇头。 “要是我能掌握,就不会被困在画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进入画中的世界。 “实不相瞒。” 画师看着,周围模糊的景象。 人们又在继续,那个晚上的宴会。 “我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能离开这里。” 他一开始觉得,这样活着也不错。 没有悲伤,没有迷茫。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也不用考虑自己与家人的安全。 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并不希望,他们只能被困在画里。” 没有人,能够一直停留在人世间。 不经历死亡,忘却了时间。停留下来的,到底是人,还是一个个行尸走肉的空壳? 他无意识的握紧,牵着人偶的手。 然后好像回想起什么似的,又放缓力道。 埃米尔盯着画师。 “有一个问题。” 画师本来有些游离的目光,聚焦到黑龙身上。 埃米尔问出一个,在道林看来有些奇怪的问题:“你的力量是画,那它呢。” 人偶,可是在画师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了。 道林先生微微一愣。 “他啊……是我从一个老旧的人偶店里,接回来的。” 他略微垂下眼帘。 手指轻轻抚摸,人偶的头。 “我看见了他,就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金发蓝眼的人偶,给他带来属于过去的感觉。 它就像,当年和他在一起的克劳德。 在喧嚣声不断的幻境里,画师旁若无人的,与他的人偶亲密对视。 埃米尔:“……” 但愿画师的脑子,没有被驴踢了。 黑龙手指颤抖的,指向从画师看不见的方向上,狠狠瞪视他的人偶。 “那刚才,它怎么自己动了?” 自欺欺人啊,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尤里表情崩裂。 精灵头一次,与埃米尔的想法达成一致。 长期的画中生活,可能有损人类的大脑。 “也许是我的幻觉,让他有了活动的能力。” 画师有些不满:“不过我更希望,你们能称呼克劳德为‘他’。” 太没礼貌了。 怎么能用形容物品的称呼,来代指他的弟弟? “……你高兴就好。” 埃米尔也无语了。 好家伙,这也能圆回来? 明摆着人偶就是有问题,画师愣是一点都没怀疑过它? “那现在呢,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如此苍老的声音,不该属于年轻时的画师。 “我试图,将他们带出画像。” 道林解释道:“但也仅仅只是,将城堡与画像分离开。一旦有人进入城堡,画像里的场面,就会在此处重现。” 而哪怕是能将城堡分开,他也还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幅巨大的油画。 埃米尔决定忽略,一直对他和尤里虎视眈眈的人偶。他尝试拉拽,旁边的东西。 “如果我们来动手,你说不定会被反噬。” 他没怎么接触过幻境,自然不确定是否会对制造它的人,造成伤害。 “没关系。” 道林看向他们:“我已经……活的够久了。” 也是时候,应该离开。 “况且,你们也要出去。不是吗?” 他知道,这两位都不是会被困在画里的生灵。 “……您说的对。” 尤里拉住,埃米尔的胳膊。 “……” 拉他干嘛。 埃米尔与尤里对视。 行,他知道了。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是,是是。不打起来当然稳妥。 不过想要离开这里,肯定还是要从画师下手。 至于画师带着的人偶,忽略就好。 埃米尔转过头:“你无意间,将他们带入画中。”但却没有一个,觉得有问题。 不可能所有人,都觉察不到怪异。 他上前一步:“他们,仍都具有灵魂。” 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 尤里突然想起,他摸上最后一幅画时…… 火。 烧焦的痕迹,侵蚀上油画的画框。 “你有没有……?” 想到这,尤里赶忙问道林:“你是否还记得,在你睡觉之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如果,真如同他想的一样。 “没有。” 画师的神情,极其平静:“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会。” 不。 埃米尔接上尤里的话:“这座城堡,最下面的几层是做什么的?” 空空荡荡的城堡,不可能属于曾经的城主。 那些雾气……或许不仅仅是,进入画中世界的预兆。 “是会客的地方。” 道林觉得很奇怪。 这两个厉害的客人,为什么总问古怪的问题? “它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城堡,你们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外面的城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或许没有意识到……” 自己已经死了。 埃米尔被尤里用手肘,猛锤了一下侧腰。 他匆忙改口:“……那什么,你觉得自己还是人吗?” 还不如直接说。 尤里干脆也不维持表情。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埃米尔。 “不是。” 道林无语:“想想就知道,人类不可能活在画里。但要是说死,可能也不是。” 他觉得,自己不该相信那人的预言。 完,最坏的结果。 画师不知道,为什么城堡里只有画像。 这人还是没听懂。 哦,不对,可能他已经死了。 埃米尔眼神空洞了。 所以呢,怎么搞? 火。 如果真是大火,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植物意识懵懂了。它们只是新生的草木,当然不可能有清晰的思维。 尤里斟酌再三,对道林说:“剩下的人们,你还记得吗?” 谁会知道,城堡的旧事? “我的记忆不太行了,但能肯定的是。” 道林做出思考的动作:“当天晚上,是有个侍女来找的我。她的话,应该会知道一些。” 侍女。 两个非人,都意识到她会是关键。 埃米尔抢先问:“她是不是,穿着一件灰色的裙子。”刚才,引他们进来的女人! 画师点头。 好极了。 埃米尔和尤里,赶紧往人群中看去。 “等等!” 尤里眼神很灵敏。 他快速看到,正在端盘子的女仆。 女仆回头。 “哎?” 她惊讶的问:“……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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