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证明,霍青鱼的想法过于天真,村民们顿时炸开了。 “这怎么可能?那些都是邪,村子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夫子要回去,我定然不会放过……”村民们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直堵得霍青鱼难以再说下去。 或许,夫子真的应该回到属于他生活的世界里来。 曹猛嫌他们烦,大喝了一句,“还想不想离开了,再吵吵下去,天都亮了。” 二当家这一声喝,当真有效,将所有声音全压了下去。 霍青鱼为难的看了前面那道浑厚的大铁门,有些发愁,“这么厚的钢板,要打出去必定不行,得靠智取。” 曹猛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本来不是这样的,老子上一次想找机会出去,一拳打烂了他们的门,所以后来就加固成这了!” 霍青鱼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白,“你为什么要跑啊,你又跑不掉。” “喂,小子够了啊,打人不打脸,你说这话就是不给老子颜面,我好歹是不荒山的二当家。”说着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就在他们为这扇难以打开的门内讧时,忽然“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探进来的半个高大的身子,是冼雄狮半倚在门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典狱长回来报告,说你这小子跑这边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冼雄狮说着,一手朝腰间一握,抽出一根树干来,又开始啃咬咀嚼,津津有味中,还带着三分欠扁的架势。 霍青鱼和曹猛对看了一眼,曹猛忽然“去你娘的”一声爆喝声出,将霍青鱼像球一样朝冼雄狮一踢过去,霍青鱼措手不及,只好顺着曹猛这一踢的力道,以力借力,朝冼雄狮飞去。 冼雄狮没有防备,霍青鱼这一脚直踢冼雄狮心口,将他飞出几丈远。 霍青鱼冲着身后村民喊:“趁现在,按计划跑。”说着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大牢外头的街道上,一人挡在冼雄狮的跟前,为后面逃跑的村民们隔开了一道屏障。 “二当家,咱们一左一右……”霍青鱼正当说着,本想说和曹猛两人联手,最起码能牵制冼雄狮一段时间,可是霍青鱼说着的时候,忽然发现身旁根本没人。 再回头看,曹猛早就跟着村民们一道按照原定计划的路线跑去了,哪里还管霍青鱼。而那个和“叶轻驰”长得一模一样的军装械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机械性的追赶了上去。 这毫无信义的家伙,霍青鱼气得大喊:“曹猛,你不讲江湖道义。” 远远的,只传来曹猛一句,“你又不没在我们山上插过香头,跟你讲屁的道义。” 得,霍青鱼这下心里越发的没底,回过头来看像冼雄狮的时候,发现这大叔越看,越不是好惹的,特别是他拿着那树干一口一口啃咬,咀嚼着再吐出来的模样。 根本,就是野兽撕扯猎物的架势嘛! “小子,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话音才落,风沙狂卷过身旁发着青紫光芒的招牌,“啪”的一声,闪着霓虹灯管的招牌被风吹得掉落在地上,这一瞬间,天地仿佛彻底湮灭了下去。 只余霍青鱼和冼雄狮,对立于黑暗之中。 **作者寄语:**
第三十六章 人类温度 ===== 越是夜深,风越呜咽,逐渐掩盖过破庙之中夫子的残泣,断断续续。 玄机则是捂着头,生无可恋的样子依靠在背后的墙上,时不时的看向那小老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械人泪腺也这么发达,竟然一哭就停不下来。 “别哭了。”玄机无力的提了一句,已今夜已然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不出意外,玄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夫子的哭声更加此起彼伏,无尽悲戚了。 玄机喝了冼雄狮的酒,里面可能添加了一些消耗械人能量的东西,是以玄机 一直昏昏沉沉,这会在这里恢复得差不多了,见夫子好说歹说都要哭,玄机干脆暴躁了起来。 “叫你别哭了,听到没!” 果然,夫子的声音止住了,抬起头,一双花白又眼泪巴巴的老眼盯着玄机看,敢怒不敢言,隔了好一会还又止不住啜了一下,又害怕得赶紧收起。 玄机这才收了怒,面对夫子缩着身子在那里强忍着悲伤的模样,又有些同情起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大地大,霍家村不接受你,自有别的去处,何必哭得如此难堪。” 夫子向来自持,只有他训斥别人的份,哪曾被人这么训斥过,当即反驳,“此处乃是械人蜗居之所,有辱斯文。” 玄机瞄了他一眼,“据我所知,阁下也是械人!” 夫子气鼓鼓的,却难以反驳,“老夫自见天日起,就在村子里教书育人,与人为伍,此处,此处……”夫子说得激动,却又同位械人,不忍数落,“姑娘,你我自是毋须躲躲藏藏,君子坦荡荡,换做是你,可愿留下此处?” 玄机闻言,倒是沉寂了下来,看向外头一时默然不言了。 此处虽说亭台楼阁,却绿瓦青墙间绿萝满布,斑驳锈渍。另一头是工业废区,就像是在地底世界用钢筋架起了一处窝棚。 两处截然不同的风格,却有同样的氛围,颓败,毫无生机,没有“人”的气息。 “我不会。”玄机沉默了许久,黯下声来答了这么一句,“我是人!我的思想,我的考量,乃至于我的喜怒哀乐一切情感,都是从心出发。这里潮湿阴暗,于万丈红崖的底下还要深的世界,这里会将我内心的火热给踩灭的。” 就是冼雄狮他们,也未必真的心甘情愿住在这种地方吧,玄机心想。 漆黑中,玄机的声音平平的更加显得其心稳定,毫无波澜,却听夫子无比的激动。 “知音哪,老夫愿引你为知音。” 玄机皱起了眉头,怎么忽然又成了知音?但,夫子不愿意的留在红崖世界里,玄机想了想,给了他另外一条路,“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不荒山上吧!” 夫子原本激的神情,骤然冷却了下来,本想上前来絮叨一番的热情,顿时也了无情趣,只剩下一句不可思议的暴怒,“你让老夫上山,落草为寇?” 夫子的声量提高得几乎变形。 玄机不解他为何如此激动,“有何不好?” 这老头真是好生奇怪,人间村落不欢迎他,让他上山他又一副伤天害理的模样,他究竟想怎么地? 夫子径直站起身来,要不是这小老头手无缚鸡之力,玄机差点会以为他将拔山河,这气势可冲斗牛。 尤见夫子英姿迸发,义薄云天,撕开了声浩然正气地道:“老夫一生行事不阿,老夫学识才破八斗,立志桃李满天下,育德载世,万古流传。你竟然叫老夫上山,你竟然叫老夫落草,你辱杀斯文!你自甘堕落当了贼首,还妄想染指老夫一身正气,你你你你恬不知耻。” 玄机差点没被他一句话噎死,怎么就恬不知耻了,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只须一句破他正气。 “夫子人间正气,奈何霍家村不要你!” 果然,夫子刚还站在那里英姿勃发的模样,当即瘪了下去,退了几步又止不住蹲在墙角,再度呜咽啜泣了起来。 玄机又觉得头疼,“你别哭了!” 蹲在墙边的夫子回过头来,泪眼婆裟,“老夫只想教书,你又不懂,做人得有理想。”说着,哭得更大声了。 玄机捂着头,还扯到理想了。 “谁说你上山就是落草了,上去教书呀,那群歪瓜裂枣也该染染书香,接受一下教育了,省得天天喊打喊杀。哦对了,我那山上还有个前朝探花,文采酸臭,性子迂腐,简直就是一绝,定然与夫子你投缘。” “当真投缘?”夫子半信半疑。 “当真投缘!”玄机点头。 “当真是去教书?” 玄机再次点头,“当真是去教书!” 夫子沉寂了下去,一双枯目深沉,玄机以为他应下了的时候,却见夫子的目光是往外面投去的。玄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霍青鱼刚才去的方向。 原是他,还在等霍青鱼回来,想得他最后一句话吧,夫子应该也猜想得到,霍青鱼去找村民们商量是否留下他了。 如此想,玄机也不强求,唯有叹了一口气,“你且思量思量吧!” 说着,玄机起身整理了自己。 却见夫子看向外头的目光,从刚才的沉寂逐渐浑浊,继而玄机发现他竟瑟瑟发抖,玄机再次转头朝他目光所去的方向看去。 却见长街主干道上,村民们一路狂奔前来,惊扰了四野寂静的械人,原是寂寂无边的黑夜,自此村民们行迹过处,又纷纷亮起了光芒来。 引在最前头,跑得最快的,俨然是曹猛。 玄机当下一喜,两步便跨出这破庙,站在街边呼喊,“曹猛,在这边。” “不能这边啊,机姐!”曹猛狂呼答应了一句,继续飞速的往前跑。 玄机往后边一看,身后有不少穿着黑色立领,脚下穿着黑靴的械人面无表情的追赶着,已有不少村民被按住,不得动弹。 而这群负责追赶的人中,有一个湛蓝色的身影尤其吸引了玄机的目光,玄机当即吸了一口气,惊讶者居多,“叶轻驰怎么会在此处?” 但,玄机再仔细看那人,分明是一身民国复古的军装打扮,冷酷无情的长相与这身装扮格外契合,他与身后这些毫无表情的械人一样,只有机械性的动作,压根……没有情绪波动。 俨然,就是一架……机器人! 不是像玄机和冼雄狮这种有芯片的械人,更像是玄机以前所生活的现代世界里,那种依靠着命令而动的工作机器人,没有感情,没有自主思想。 “他不是叶轻驰!”玄机冷静了下来,“叶轻驰不是这样的。”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唯有一张脸和叶轻驰一模一样,其余的都不像。 这个地方,怎么会恶趣味到塑造了一尊和诛邪司的人一模一样的出来? 没能等玄机去想这些,就连跑在最前面的曹猛已经被那个典狱长给按了下去,曹猛正想一个反抗。玄机却看得清楚,这个典狱长一拧曹猛的手肘,用膝一压。 这一膝盖压下去,曹猛这条手必废不可。 玄机情急之下出手,纵身跃去将擒住曹猛的“叶轻驰”一踢,踢翻了他在地,曹猛借机起身来,扭动着自己的手,退到玄机身后。 “这人不好纠缠。”曹猛提示玄机。 玄机没有分神,只叮嘱曹猛,“救下其他人,冲出谷口,在客栈外面等我。”玄机将手往身后一探,摸到了她分成两半别在腰间的取鳞。 “一起冲呗。”曹猛道。 玄机注意到前方,并没有那抹火红的身影,“花花还在这里,你先走。” 曹猛当即不敢贻误玄机,于是冲到其他被钳制住的村民身边去,一顿开打,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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