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岚问:“喝血可以么?小隐的血好喝。” “你家闺女儿是个凡人,呆瓜,凡人喝奶不喝血。”黑猫道。 “这大黑天儿的,上哪找奶去?”戚隐抓耳挠腮。 “猫有六个奶头。”扶岚道。 “老夫没有奶!”黑猫一爪子拍开扶岚的脸,“别打老夫的主意!” 脸被黑猫一别,扶岚正好瞧见戚隐赤裸的胸脯,灯火下,橘黄色的光勾勒出他胸膛起伏的线条。扶岚睁着黑黝黝的眸子盯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道:“小隐的胸挤一挤会有奶么?” “……”戚隐格开扶岚的手,木着脸道,“哥,男人没有奶,挤扁也没有。“ “……哦。”扶岚看起来有点失望。 别无他法,他们抱着娃娃,挨家挨户去讨奶。很多年后幺儿长大,戚隐跟她说起这段辛酸往事,仍是感慨万千。他们奔行在黑夜,闯入无数妖魔的洞窟,惊起无数红眼的蝙蝠,拜访那些历经灭世蛾灾大难不死的妖魔鬼怪。 扶岚举着幺儿问一只魁梧壮硕的黑熊精,“你有奶么?“ “瞎了你的狗眼,老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个屁奶!”黑熊精破口大骂。 戚隐敲开九尾狐妖的山洞,问道:“大嫂,请问您有奶么?” 狐妖双颊绯红,掩着嘴儿道:“瞧你长得人模狗样,想不到小嘴儿这样下流。”她一把拉开衣襟,媚眼暗送秋波,“喏,给你。” 终于遇到个有奶水的,戚隐差点儿喜极而泣,忙闪开身,让出后面抱着娃娃的扶岚和黑猫。 狐妖见这俩小孩儿并一只猫,挑了挑眉,“郎君,你半夜偷情,还拖家带口?” “啊?”戚隐懵然。 扶岚举起幺儿,道:“幺儿饿了,可以喝你的奶水么?” “……”三人一狐一猫对视半晌,凉凉的风钻进狐妖敞开的衣襟。狐妖咬牙切齿,一把关上门,吼道:“妖蛾乱世,老娘旷了大半年,谁承想遇见一个傻子。给老娘滚!” 奔波了半个时辰,总算讨到奶水,勉强喂饱娃娃。幺儿哼哼唧唧地睡了,两人一猫都累得瘫倒在地,琉璃镜忽地一震,戚灵枢的声音传出来,“戚隐,我方才翻到《千金孕方》,上书若无乳汁,西山琼浆仙露或可代之。仙门市集常有,明日我寄些给你。” “……”戚隐沉默了一阵,问,“小师叔,你有没有兴趣带孩子?” 戚灵枢回答得很果断,“并无。” 大家道了晚安,熄了琉璃镜,终于能上床睡觉,戚隐剪了灯烛,放下床帘,窝进大棉被。被子里耸动,是扶岚靠近他。说幺儿是个婴孩,扶岚也差不了多少。五岁的个子,手脚都短,站在板凳上还够不着炉灶。因着这个缘故,扶岚做不了饭,白天的时候很是沮丧了一会儿。 戚隐戳了戳他的肚皮,软乎乎的,不像从前,身板儿练得结实,肌肉紧实,铁板一样硬朗。戚隐笑道:“哥,你不长大也挺好。” “不行。”扶岚说。 “为什么不行?”戚隐道,“小小的,多可爱。” “不能洞房。” 戚隐一怔,万没有想到,他哥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脑子里还有这种想法。他从前还总觉得,他哥对床帏之事一窍不通,现在想来,是他对扶 岚了解得不够深刻。想想也对,毕竟是好几百岁的的老男人了,怎么会不懂这个。说不定他在没有逢见戚隐的某一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戚隐话儿里略带点儿酸 味,“你从前有和谁那个过么?” “嗯。” 戚隐心里咯噔一下,问:“和谁?” “和你。” “和我?”戚隐震惊了。 黑暗里,扶岚摸摸他的脑袋瓜,“你那时候喝醉了,不记得了。” 戚隐回忆了一阵,对了,在大王寨的时候确实喝醉过一回。仔细想,当真是半点儿印象也无,戚隐问:“我俩谁在上,谁在下?” 扶岚回忆当初滚被褥的情景,道:“一会儿我上,一会儿你上。” 天爷,玩得这么开。那时战况一定很激烈,绞尽脑汁想,仍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戚隐感到遗憾。算算等到扶岚长大,还得等十数年,心里不免怅惘。 “小隐。”扶岚忽然喊他。 “嗯?” “幺儿还未取名。” 今日又是搬家又是找奶,忙得兵荒马乱,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戚隐问:“你有想法么?” “嗯。”扶岚点点头,“包子、馒头、汤圆。” 戚隐扶着额头笑,“哥,咱家又不是开早点铺的。幺儿是个女娃娃,要取个一听就是美人的名儿。”戚隐摸着下巴思索,“女孩儿……名字里带个花什么的,就跟咱娘似的。“ 扶岚认真想了想,说:“荷花、菊花、海棠。” “……”简单直接,果然是他哥的风格。戚隐给他掖好被子,道:“哥,咱还是先睡吧。” 作者有话说: 戚隐和扶岚的寿命参照妖魔的寿命,所以他俩老得很慢的,等呆瓜长大,两个人肉身的年龄上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150章 外篇第二 养在深闺人不识 第二日两人一猫合计半晌,仍是不知道能给娃儿取个什么寓意好、有福气的好名字。戚隐总算知道他爹为何总用掷千字筒的法儿给孩子取名,说什么这样能得到大神庇佑,其实根本是想不出好名儿。他娘那时候沉溺爱河,头昏脑胀,竟还真信了他爹遮掩自己取不出名字的鬼话。 戚隐和扶岚决定也掷千字筒。 破旧的白鹿庙前,千字筒哗啦哗啦响,啪嗒一下,一根木签儿掉出来。 戚隐抱着幺儿,小女娃娃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溜圆,似乎也知道这小签儿决定了她终生的姓名。扶岚拾起签子,一瞧,上面方方正正写了个“渊”。 依着扶岚的心意,幺儿必定是要跟着他姓的,“孟渊,这名儿会不会太像个爷们了?”戚隐锁着眉关,不是很满意。 黑猫道:“依老夫看,不如加个‘沉’,凑个‘沉渊’。蛟龙沉渊,名剑含光,这大名儿多气派。往后这小娃娃前途不可限量,虽则她两个爹一个呆一个傻,还一样儿的不思进取,但毕竟是阿芙的外孙女儿,将来定会是个叱咤风云的女豪杰。” “沉渊”,更像个爷们了。戚隐汗颜,道:“猫爷,咱不指望她建功立业。她只要当个娉娉婷婷的大家闺秀,往后咱给她挑拣个人品端正的好女婿,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就好。” 扶岚一呆,问:“幺儿以后会嫁人么?” “会啊,”戚隐揉揉他脑袋瓜,“就像你嫁给我一样。” 扶岚看着幺儿思考了一会儿,道:“小隐,我要教幺儿打架。” 南疆妖魔混杂,确实有点儿法术防身比较好。戚隐点头,“行啊,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将来她的郎君不听话,就打到他听话为止。”扶岚淡淡地说。 戚隐:“……” 扶岚从乾坤囊里捧出一个檀木大盒子,摆在白鹿神像的神台上。那是巫郁离的骨灰,他们无法照料月牙谷的孩子,只能隐匿了姓名,将月牙谷的来龙 去脉告知人间,让人间仙山门派接收那些孤弱的孩童。这样一来,月牙谷将暴露于人间,扶岚便将巫郁离的骨灰带来了这里。戚隐摸了摸扶岚的脑袋瓜,他的哥哥向 来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小花仙。 “我们改日把这里修一修吧。”扶岚仰望白鹿神像,这里的神像没有神殿的大,却也肃穆庄严。 “你们修,老夫监工。”黑猫道。 “好。我来修,你俩监工。”戚隐淡笑,给幺儿掖好衣领,大家一起跨出门槛。 外头雪积了半尺来高,戚隐抱着襁褓,扛着黑猫,拉着扶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他们参差的脚印向后绵延,曲曲折折迤逦地通往那深藏在山坳子里的小破庙。寂静的深山里,他们的声音随着风,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哥,赶明儿做衣裳,给你做条开裆裤怎么样?” “……” “你还小嘛,小孩儿就得穿开裆裤。露出一点儿小屁屁,又白又嫩,多可爱。” “小隐。” “嗯?” 扶岚的声音很沮丧,“你不要说话了,我不想听。” “……” 春夏秋冬,一年一年地过。幺儿两岁,被扶岚喂成了个小胖墩,手脚都莲藕一样葱白结实。猫爷很气愤,说天下没有哪个女豪杰是个胖墩,严禁扶岚 继续不节制地投喂幺儿,并把她的肉粥吃掉一半。这两年,南疆和人间都渐渐复苏。那些在大雪和落叶下僵硬、腐烂的行尸或被掩埋,或被焚烧。南疆和人间休养生 息,鲜少起争端。戚灵枢觅得以寒气淬炼心境之法,常来大雪山,托戚隐以凛冬术帮他营造冰雪寒潭,供他修炼。云知那厮人影儿不见,信倒是常来。九头鸟飞过大 雪山,抛下的信十封有八封是戚隐家的。 这厮生来话痨,海上风光奇异,奇闻颇多,一提起笔来洋洋洒洒一页纸顷刻就没了。戚灵枢坐在戚隐家屋檐底下读信,阳光洒在膝头,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浅浅一弧。 “出海两年,未见凤还一草一木,吾意惆怅,吾心伤悲。好在小师叔音容常记于胸,时时挂念,时时温心。” 戚灵枢心中微叹,既然挂念,为何迟迟不归? “前日途经罗刹海市,见奇珍异宝,奈何囊中羞涩,不曾购得上好佳品。随信附一鎏金指环,无甚大用,好看而已,望小师叔不弃。罗刹海市奇闻甚多,颇有所感,忽生著书立说之意。他日百年之后,有吾一纸流传于世,想必亦不枉此生。“ 看到这厮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所上进,竟还萌生著书之意,戚灵枢很是欣慰。倾倒信封,里头掉出一个金灿灿的小扳指,往拇指上一套,指环儿自动缩了尺寸,严丝合缝贴着指肚。戚灵枢心情大好,天光也正灿烂暖和,放目远眺,穹窿蓝得像细腻的杭绸。 转头看,戚隐也在读云知的信。他的信封包包鼓鼓,厚厚一沓,也不知装了什么。戚灵枢低头看自己的信,薄薄一张纸,一个扳指,没了。 戚灵枢:“……” 戚隐一边读一边笑,戚灵枢抿了抿唇,拳头握着放在唇下,淡淡咳嗽了一声,问:“戚隐,何事这样高兴?” “没什么、没什么。”戚隐笑道,翻了一张纸,笑得乐不可支。 “……”戚灵枢沉默半晌,又唤了一声,“戚隐,他给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些无聊的东西。”戚隐道,“你就别看了,你肯定不喜欢。” “我要看。” 戚隐正看得入迷,没听清,抬起头问:“嗯?” 戚灵枢望着他,再次重复,“我要看。” “小师叔请。”戚隐迅速双手奉上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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