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你要走我都不会留一句!” 蝶娘冲哥哥撇撇嘴,兄妹俩相视一笑,决定不揭穿姬宇神的伪装。 不过十多年后,面对闹着要出去追星的姜蝶娘,号称“不会留一句”的姬宇神还是自己戳破了这层伪装,气得想下蛊杀了那又唱又跳的小青年。 还是姜英拦住他:“你越拦她不是越来劲?你们家五瘟神和小青蛇不就是个例子?” 姜姬宇看着瀑布旁盘着的几条小黑蛇,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咬牙切齿地找小青蛇:“今晚吃蛇羹!” ---- 写下的时候纠结了一下,因为觉得有些姐妹会想要看到蝶娘还是见妈妈一面。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见了。 因为蝶娘即便知道了茉莉是在已经疯了的情况下生了她,但之后她遭受的苦难实打实的,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原谅茉莉和付皓的。 能够跟着哥哥出来,让茉莉远远看一眼,应该已经是茉莉和哥哥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第123章 番外2、付皓的故事 阿公常说,白枫出生那天夜里,他梦见自己砍倒了一棵大枫树,枫树里坐着个小娃娃,小娃娃一哭,儿媳也开始哭,接着小白枫就呱呱坠地了。 他说到这里,总要吧嗒吧嗒抽两口烟,才继续说:“你是始祖神给咱们白家送来的希望,你必得好好修习蛊术,取代姜家,成为新一任的巴代雄。” 那年白枫四岁,被满地蜈蚣吓得想往阿公腿上爬,却又被扔回去。 哭着坐在蜈蚣堆里,忍受着啃咬的疼痛,听阿公和叔伯们讲白氏一族的历史,说白家最后一代巴代雄拼尽全力藏起寨子,让寨子里的一切免于被打砸抢烧的命运后,已将近五十年没有再出过一个巴代雄。 他们说,那一次耗尽了蛊神对白家的眷顾,你的出现,是蛊神又一次眷顾了白家。 四岁的白枫想,蛊神如果真的眷顾我,蜈蚣为什么要咬我呢? * 十四岁的白枫当众放出第一只蛊,小蜈蚣轻而易举地咬死了一只大水牛。 水牛轰然倒入水中,激起一地的水花,他光着脚踏上去,和小伙伴们一起跳舞,脚腕上的银镯子成了散碎的鼓点,山歌悠长,溪水上游洗衣裳的姑娘远远地合着。 伙伴用手肘撞他的胳膊:“喂,你听,跟你对歌呢!” 姑娘的声音甜美嘹亮,像是山林中的鸟雀,白枫笑嘻嘻地对答,隔着溪水和寨子里的花唱和,当晚便牵着姑娘的手,在洒满月光的草地上肩并肩地躺了。 那时候月亮落到姑娘含羞的脸上,变成了动人的嫣红,白枫凑上去亲她的脸颊:“你真漂亮,比春天的花还让人喜欢。” 姑娘也笑,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一溜烟跑了,只在钻出林子的时候,回头含羞带俏地看了他一眼,远远地问:“你会来跟我阿妈提亲吗?” 白枫说:“等我蛊术有成,过法成了巴代雄,我就去同你阿妈求亲。” * 之后的几年里,白枫真的蛊术有成,成了寨子里最有天赋的蛊师。 少年人生得高大漂亮,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总是带着笑意,会唱最勾人的山歌,爱采最漂亮的鲜花,招惹了女孩子们的芳心。 寨子里的年轻女孩们凑在一起,从绣花样子聊到未来,兜兜转转,总会绕回他身上。 她们互相问:“你说白枫以后到底会娶谁啊?” 她们又笑着互相推搡:“总之不会是你!” 笑着笑着,头顶便会落下一大片花瓣雨,少年人手里把玩着黑亮的大蜈蚣,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是满寨子的光都落到他脸上。 他笑着跳下来,一小捧花挨个别到女孩子们耳畔:“鲜花配美人。花送给你们了,可不许再编排我花心啦!” 女孩子们被他逗笑了。 收了他的花,照样数落他的花心,也会在午夜月下,偷偷在花后和他接一个小小的吻。 女孩子问他:“你真的会娶我吗?” 她想问的是,你同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同她们说的是真的? “会的,等我过法成了巴代雄,我就去同你阿妈求亲。” 他同许多女孩子说了这句话,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 白枫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挨了阿妈的揍。 阿妈拿着腕子粗的木棍揍他,要他娶那个闹上门的女孩子。 他肯,叔公们不肯。 叔公们说,他尚未过法,未成巴代雄,是不能成婚的。 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走了,没多久那孩子也没了,女孩子也没了。 白枫坐在枫树上,看女孩子的尸骨从她家里抬出来,想问问蛊神,为什么我要做巴代雄,就不能娶我喜欢的女孩子? 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朝树上丢了颗石子上来:“你在枫树上做啥?” 白枫低头看着她,觉得枫树叶子落在女孩脸上的影子很好看,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他跳下来,叹了口气说:“我在为她伤心啊。” 高挑的女孩子安慰他,安慰着安慰着,就在山洞里搂着他到自己怀里。 “你不要伤心,以后我会陪着你。” 白枫枕着女孩子的手臂想,我究竟喜欢谁呢? * 白枫在十九岁的时候,找到了答案。 * 他的十九岁,风光无两,一败涂地。 他在那一年,成为寨子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巴代。 爬上刀山,扬起五彩布看它随风飘摇时,白枫根本想不到,当天夜里,他便会美梦尽碎,一时虚誉成为寨子里茶余饭后最可惜的笑话。 当天夜里,五瘟神声势浩大地下了山,白鸟飞到那栋只剩两个寡妇的吊脚楼头。 五瘟神的身体缠住吊脚楼,黑色蛇尾垂在楼旁焦急的晃动。 那一天夜里,诞生了寨里千百年最年轻的巴代雄。 本该交给白枫的蚩尤铃,变成了哄孩子的玩具,那只会哭不会笑的小孩子,甚至不懂得怎么抓住蚩尤铃的把手,就夺走了他努力了十几年的一切。 * 白枫不甘心,去找长老理论,却看到那巨大的黑蛇匍匐在长老脚边,看到白鸟落在长老肩头,看到小孩子的头发里被种上了蛊。 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 他冲进去理论,闹着要让整个寨子知道姬宇降世是骗局,却被赶了出来。 长老说,你不配做巴代雄,你的名声坏了。 他的名声真的坏了。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没有人相信姬宇降世是场骗局。 所有人都说:“白家的小天才失心疯了,白家没有人了。” 阿公被活活气死。 阿爸扇他的耳光,骂他胡说八道。 他开始喝酒,笑着拉住那些曾经想要嫁给他的女孩子。 “我做不了巴代雄了,你还嫁不嫁我啊?” 那时候白枫想,如果一生也和父母一般,平平淡淡,不做巴代雄,是不是也能过下去? 可是女孩子们摇着头跑开了。 白枫想,多肤浅啊,我不是巴代雄,她们就不爱我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过法的当天下午,那死去女孩子的父母兄弟,哭着跪倒在长老面前,求他给他们的女儿做主。 他本该被逐出寨子,是长老们惜才,留下他,给他改过的机会。 可是,即便没有姜姬宇,他也做不成巴代雄了。 * 小神明的父母和卡博都死了。 还没有断奶的小孩子被抱进了小竹楼,找了他们本家的一对好姐妹来照顾小孩子。 苗苗背着她和阿瑶的东西走向小竹楼,阿瑶穿着一身蓝色苗服,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抱着一捧白色的火棘花。 “苗苗,你累不累?我背一会儿吧!” 白色的花,映着阿瑶乌黑的瞳,像是白日里洒下一片温柔的月光。 苗苗摇头,回头撩了撩阿瑶额前垂落的银首饰:“你就抱着花,一会儿给咱们的小神明。” 阿瑶笑着点头,用袖子擦苗苗额头的汗:“你说他那么小,听得懂咱们说什么吗?他不听话怎么办?” “那就打他屁股!” “好呀,你敢打小神明的屁股!我告诉长老去!” 阿瑶从后面抱住苗苗的手臂:“你快给我点好处,我就帮你瞒着长老!” 苗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不知道是汗水汨眼,还是阿瑶笑晃了眼。 苗女的银冠碰到一起,叮铃铃地响,合着两人的笑渐行渐远。 白枫问身边的伙伴:“她们是谁?” “哦,姜家叫去照顾姬宇神的,那边!门口有棵大红杜鹃家的女儿。” “过去怎么没见过?” “他家有个哥哥,厉害的很,不许旁人靠近他妹妹。” 白枫点点头,指指那抱着白色火棘花的女孩:“是她?” “哪儿啊!这是寨子最北边那老寡婆的女儿,她娘管的比那哥哥还严,平日里都不许出门,这不知怎么被长老说动了,竟肯让她来照顾姬宇神。” 白枫点点头,终于知道一见钟情不是作伪。 * 他开始追求阿瑶。 从每天去小竹楼接阿瑶,送她回家,到一靠近小竹楼就被苗苗打出来,用了三天。 他开始避开苗苗。 送给阿瑶的大红杜鹃换成白色火棘花,又换成山上的各色野花,无一例外被扔了出来。 在他把山里当季开着的花都送一遍后,阿瑶主动约他。 不是夜晚,是一个午后。 白枫换上了过法时穿的那身苗服,华丽漂亮,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帅小伙。 带着阿妈传下来的依尼,他在小竹楼附近的小溪旁见到阿瑶。 阿瑶蹲在溪水旁,手边还拿着小神明才换下的尿布,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在溪边蹲了一会儿,阿瑶才开口,一边敲打一边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我有心上人,绝不会喜欢您的。” “你心上人是谁?我哪里不如他?” 阿瑶没有回答他,只抱起木盆,往小竹楼走,留给他一个很曼妙的背影。 当晚他辗转反侧,想起古书里的“情蛊”。 可他不想用,他喜欢活泼爱笑的阿瑶,不想阿瑶变成只听命于他的木头。 * 白枫对阿瑶的追求,成了寨子里的笑话。 阿瑶的拒绝,苗苗甩到他脸上的耳光,就连那才会说话的小姬宇神,都指着他的鼻子奶声奶气地骂他:“滚出去!” 最年轻的巴代,成了茶余饭后,最长久的笑话。 * 白枫的情蛊在一个午后炼成,却没有机会下给阿瑶。 * 直到那黑衣服的蛊婆找上门。 蛊婆的脸藏在黑纱里,她问:“你喜欢姬宇神的侍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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