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嘈杂中跳出个突兀的童声。 “华东指挥处收到请回话!收到请回话!这里是极光旅团第二十一中队,我是申一,我们在南下途中遭遇炮火袭击,人员损失难以计数,正原地救治伤员,是否继续南下,请指示。” “极光旅团第十七中队,北上途中遭遇伏击,死伤过半。” “我们是极光旅团第十三中队,抵达避难点后遭遇空袭,存活人员不足百人。” “极光旅团第……” “华东指挥处,这里是105部队,撤离途中遭遇不明生化武器袭击,除部队成员外,平民……全部死亡……” 华西新基地陷落,旧址尚未转移的三十万民众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华东民众撤离途中遭遇袭击,总计存活人数尚无确切数据。 年朝听着信息,缓缓松了口气。 密讯仪是可以用的,时暮还活着,只是隔绝了气息,不想被他找到。 时暮,时暮…… 年朝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 年朝看向上方被黑烟遮盖的天空,悬空坠落的火海越发瞩目,损失惨重的第一战,战火风卷残云掠过这片土地,留下满目疮痍。 —— “这就是你说的普通炸弹!” 束华舟一脚踹翻床边的轮椅,枪管抵在束华策眉心,厉声怒道:“热核弹,你居然敢用热核弹啊束华策!你这么不想时暮活,那五年间你怎么不把他弄死一了百了!” 束华舟喘着粗气,枪管逐渐移到自己脑门,重重敲了几下,自顾自道:“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你不是懂基因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时暮,必须活着。” 束华策对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靠着床头不动如山,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是华中司令部的方向。 从炸弹到核弹,计划实施时又转变为热核弹,原来他早就被排除在权力体系中心,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 眼见束华舟向门口走去,束华策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微光,善意提醒道:“时暮在华西基地。” 束华舟动作一停,侧身露出半张脸,相似的面容彰显不屑。 束华策道:“三天前,一架飞机绕行过华北上空,飞越雪山时,我们的设备检测到两股能量波动,是白虎和朱雀。” “我没有闲心骗你,时暮生死不明,信不信由你。”束华策说着闭上眼睛。 那道疾恶如仇的目光在束华策身上停留数秒,随后传来声冷哼。 束华舟大步离去。 过去约半小时,耳麦中传来消息,“报告会长,小少爷带了那四个实验体,刚出华中基地,向西边走了,是否继续跟踪。” “不用,回来吧,去趟医院。”束华策舒心道。 “是。” 华西基地外围。 束华舟带领山中客四人一路西行数十公里后停下,对着尚有意识的狼青道:“你带着海棠去华东,救回时暮,务必杀了年朝。” 狼青点着头含糊道:“时暮……华…华西。” “我去华西,你去华东,兵分两路,我可不信他的信息。” 狼青大抵是懂了,揪着海棠黏糊的躯体放到自己背上,两手着地飞快向东部前进。 束华舟带着余下两人片刻不歇前往华西。 华中医疗部。 众医护人员对轮椅上坐着的束华策纷纷弯身致以敬意,见了这一幕,面罩下的脸终于微微扬起。 轮椅停在外科诊室。 束华策抬手示意助理止步,转着轮椅进入。 一连大半月,石乔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消极度日,没料到曾经的恩人突然造访,面露局促,抬手散了散身上的气味。 束华策眉心微皱,道:“立刻安排截肢手术。” 石乔没反应过来,只见束华策拍向自己的双腿,重复道:“立刻安排截肢手术。” 手术室。 束华策直视头顶的灯光,像是即将迎来新生,畅快道:“不用麻醉。” 习惯束华策脾性的石乔没有多问,向身边一同进行手术的几人打了个手势,告诉几人千万不要多嘴。 这位是真没好脾气,喜怒无常,品行恶劣,曾经因为别人多看了几秒他的腿,将那人丢入华中监狱,活生生被异种分而食之,甚至录了像当做礼物送给所有在位官员。 世界上有多少个人看着自己的腿被截断还能笑出声?束华策估计是独一份,石乔想。 垂落的皮肉盖在截面上,只听束华策低声道:“不用缝合,去拿恢复剂。” 听见恢复剂三个字,石乔咯噔一下,华中医疗部的只是仿制品,根本不像华东医疗实验室的恢复剂那般神乎其神,副作用一箩筐。 石乔拧着眉,顺从对身边的人交代道:“去拿吧。” 不多时,医护人员取来恢复剂,束华策伸手接过,一连开了数支针剂,弯了眼睛对着伤处扎进去。 淡绿色液体顺着切断的截面溢出,这画面实在让人反胃,石乔重重拧了把身边人的手臂,才让这人收住表情躲过一劫。 扎进多少恢复剂,就有多少恢复剂从□□的切口处涌出,见状束华策掰断针剂,仰头喝了下去。 一直未发出痛呼的束华策全身开始颤抖,牙齿打战的嗤嗤声响个不停,莫约十分钟,伤处的皮肉开始包裹。 失去一半腿的束华策惨白着脸大笑出声。 —— 再次睁开眼时,闯入眼中的是洞穴一样的地方。 海量信息在脑海闪过,华西数十万民众流离失所,四散游荡,剩余战力全部编入华东部队,华东俨然成为主战场,击退数次异种袭击。 极光旅团再次对华中基地发起突袭,一举摧毁华中武器库,牺牲四分之一成员换取了炸毁华中监狱的机会,数以万计的异种怪物在华中基地肆虐,生灵涂炭。 时暮偏头看向火光燃烧的一侧,一个有些印象的身影围坐在火堆旁打瞌睡。 是早已死去的从飞。 这样说,难道自己还是死了吗。 如今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不知道。 竭尽全力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时暮看着那抹跳动的火苗,熏得眼睛发酸。 明明答应了年朝会活着,明明答应了年朝那么多,又没做到…… 透明液体在眼里凝聚,一个打滑惊醒的从飞刚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时暮躺在床上静静地流泪,眼泪哗哗顺着眼角往下淌,火光一照,跟宝石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瞬间从飞想的居然是先不要打扰他,让他哭。 转念又一想,这家伙的弟弟罪孽深重,他自个都没哭,反倒是时暮先哭上了。 “时队长?”从飞打断道。 床上躺着的时暮朝他望了一眼,说了句,“我死了多久了。” “啊?”从飞傻眼,狠捏了把自己的脸,确信道:“没死啊,我是活的,你也是。” 时暮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平静道:“活的。” “对对,都活着呢。”从飞追问他,“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思绪回笼,时暮发现身下的床是打磨了一半的石床,垫着几层厚毯子。 飞快观察一圈,时暮反问从飞,“今天是哪天。” “今天啊,11月13日了,你可是睡了足足十八天!”从飞惊道:“我们都准备去地面给你找医生了。” 看出时暮疑惑,从飞叹了口气,道:“这地方是绝密工事,新修建的避难所,位置就在华北基地最北面的墙里,基地塌了那天,我们带着不少民众往里藏,结果爆炸威力太强,把洞口也给堵死了,十来万人,差点憋死在里面。” 十来万人……这个地方还有十来万人,时暮的心情持续沉重,回答起从飞。 “外面在打仗,华东华西和华中,我们……损失惨重。” “哦~打仗呢,怎么个惨重?能有我们死的人多?” 听着从飞一下嘲讽起来的语气,时暮强忍肢体的幻痛缓缓坐起身,警觉看向一旁的从飞。 从飞也不装了,两步上前站在石床边,手里的尖刀贴到时暮脸上,毫不畏惧所谓神力,凶狠道:“知道你弟弟害死我们多少人吗?”
第118章 太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 所有人都避免在时暮面前提及。 时暮垂眸看向那把尖刀,冷光里映出那张为人称赞又深觉厌恶的脸。 幽深的红眸映不出喜怒。 下一刻却见时暮对着刀刃狠狠撞上去,数公分长的刀口撕裂面容,鲜红顺着脸颊滴落成线。 时暮夺过从飞手中的尖刀, 狠狠朝自己脸上剜去, 顶好一张脸眨眼间变得血肉模糊。 从飞哪里料到时暮会这样,骇然后退两步, 紧接着冲上去抽掉时暮手中的尖刀, 片刻不停冲到外面大喊, “医疗兵!快!” 两三个医疗兵提着医疗箱进来围在床边,前后不过数十秒, 时暮抹了把面上的血,露出完好无损的脸。 准备取药物的医疗兵手一顿, 转身拿了清洁棉布来。 时暮用力擦着脸上的血腥,眸若死潭,医疗兵不知道他从哪搞出来这么多血糊在脸上,悉心问道:“需要其他帮助吗。” 不等时暮回答, 后一步进来的从飞见他的脸分明什么事都没有,松了口气抬手挥散医疗小队。 从飞反复踱步, 一会儿叹一口气,一会儿干笑一声, 半晌拖着椅子坐到石床边, 收敛了先前的怒气, 又成了和善近人的样子, 道:“时队长, 你可别告诉我你对自己的脸不满意。” 满意吗。 时暮看着眼前半人高的小孩,问他, “满意吗。” 时郝拖着小脸笑了笑,重重点两下头,伸手向时暮讨抱。 从飞看着时暮盯着他身边的位置,怔怔说了句,“可那时候的你很害怕,不喜欢也认不出我。” 时郝的身影被一双手打散。 从飞伸手到时暮眼前挥了挥,问他,“时…时队长,你和谁说话呢?” 时暮低下头不作回答,毯子下面的手死死攥紧。 从飞一向拿别人沉默没办法,时暮这状态他个大老粗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好换了个话题,问时暮,“华西华东和华中打,你这怎么就掉到华北了?还是一个人?” “你别觉得我话多,我们这都和外界失去联系一个多月了,实打实的坑底洞人,啥事都不知道,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 “再说你出现那天,风刮的呼呼的,怎么着,你被风吹过来的?” 时暮从有关时郝的记忆中脱离,看向跃动的火苗,带着难以察觉的期待问从飞,“任上将呢?” “牺牲了。”从飞低头沉思,道:“我们队长,他是叛徒,不过也没了,找人算账都没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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