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正中靶心。 旁边的陆诀这才打出第一颗子弹,虽然也是正中靶心的, 但是显然已经慢了沈恙一颗子弹了, 胜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沈恙这边全神贯注地瞄准着靶心, 闭上了一只眼,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上将第七颗子弹打了出去,然后垂下头开始换弹夹, 他换弹夹的动作也很麻利熟练, 很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陆诀却是心不在焉的, 他虽表现出了瞄准射击的动作, 余光却注视着沈恙的一举一动, 直到沈恙换上新的弹夹,再次举起□□时候, 陆诀的枪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然而最后关头,他却突然将瞄准的视线换了一个方向, 瞄向了沈恙,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副要伤害沈恙的错觉。 ! 一边围观的新兵们发出惊呼,急忙去喊沈恙,七嘴八舌的,“教官!!”“沈上将!小心!”“陆诀你要干什么?”…… 沈恙一怔,刚反应过来,耳侧一声枪响便传过来,下一秒,他手里的枪就被一道冲击力击中,从他手里脱落掉在了地上,甚至还在地面转了两圈,发出不小的动静。 陆诀的最后一颗子弹用在了沈恙的手枪上面。 “教官,您的枪掉了。”陆诀歪歪头冲沈恙笑,眼底有一道得逞的光闪过。 对于一个用枪的人来说,枪掉在地上就宣告着死亡,同理,在这场比赛之中,他的枪落地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比赛的资格。 这是他教给陆诀的道理,如今却被陆诀钻了空子拿来算计自己。 沈恙自然想不到陆诀打的是这个主意。 枪已落地,便没有了再比试的意义,陆诀却还是给自己换了一个弹夹,对着靶心连/射了两枪,都是正中靶心的。 “好了,我八颗,老师……教官您七颗,是我赢了。”陆诀有些高兴,差点说漏了嘴,转而扬起骄傲的笑,整个人简直是大放异彩,透着少年的不羁气息。 周遭有些过于安静了,大家都没想到陆诀竟是用这样的法子获胜的,觉得这样算是胜之不武的。 可偏偏对沈恙来说,这并不能算胜之不武,只能说是被陆诀智取了。 沈恙突然笑出了声,明明他的手还因此有些发麻,他竟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的生气的神情。 毕竟在他看来,陆诀的的确确是凭本事赢的,旁的人不知道沈恙同陆诀讲过这个道理,便只觉得陆诀是胜之不武。 “很好,你赢了。”沈恙取下了护目镜,上将的长发被护目镜的收紧带勒得有些凌乱。 陆诀望着沈恙的眼睛,喉结微滚:“是您教得好。” “你想要什么奖赏?我能做到的都能给你。”当着众人的面,沈恙这样问,他确实是说到做到。 奖赏只有一个,陆诀在这里也不能说出什么不正经的奖赏,他倒是不害怕,但是沈恙就该生气了。 “我还没想好,不如我想好了再来找您讨要?”陆诀也取下了护目镜,那双眼睛干净又纯良,可眉梢之上之上却并不见得有多清白,旁的人是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的。 沈恙沉默了一阵,然后甩手离开,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随便你。” 沈恙说过比赛结束以后,他们上午就可以休息不用训练了,所以沈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直到沈恙的身影完全从这里消失了。 那些人才围到陆诀身边来。 “陆诀,你这招真是绝啊!”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什么。 “原来这样也算赢了啊,为什么呢?”陈震过来把上将掉在地上的那把枪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的痕迹,子弹给它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陆诀兴致来了,便和他解释说:“因为我的老师和我说过,如果你是一位狙击手,在你的枪被敌人打落的那一瞬间,你暴露的就不止是你的位置,还有你的命。这个道理放在这里也差不多,手枪都落地了,那就没有比赛的意义了。” 他说着摊开了手。 其实这个道理很好理解,狙击手本就是掌握全局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在他的狙击范围内,如果他的狙击枪被别的人打落,就说明他也在敌人的狙击范围内,位置暴露那也就宣告着死亡,已经没有架枪的意义了。 “还真是有道理,你哪个老师和你说的啊?竟然有这样独到的见解。”旁边有人问。 陆诀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纹上了一抹笑意,他逐字道:“我的,老师。” 说完他也离开了这里。 陈震追了上去,兴奋地问:“陆诀,那你想要什么奖赏?哇,我都不敢想象,堂堂沈上将居然输给了你。” “也就是被我的小聪明摆了一道,沈教官他还是很厉害的。”陆诀不喜欢听这种话。 在他的眼里沈恙是永远不会输的,只是这一次他为了向沈恙讨奖赏,使了手段而已,卑劣的是他。 陈震摆手:“那是当然,我就是没想到沈教官居然认可你的手段。” “难道他也知道这样的道理?”陈震摸了摸下巴思考。 陆诀露出的笑是有些得意的,他能不知道吗?毕竟这就是他亲自教给自己的道理啊。 —— 是下午,太阳毒辣了起来,训练场被熏得热腾腾的,落叶随风,卷着尘沙,上将坐在阴凉处,风卷袭着他的长发,好惹眼。 训练场的枪声此起彼伏。 有些吵。 沈恙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去门口躲个清静,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道温和的男声喊住。 “沈恙?”对方的语气是有些不确信的,所以带着疑问的语气,但好像又有些惊喜的味道。 沈恙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回过身看见了人才知道是熟人。 “瞿将军。”沈恙对着他微微一笑,有一种老友见面的松弛感。 事实上沈恙并不太想看见他。 “我原先听说你会来这边训练新兵,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你真过来了。”瞿燕在确定这人是沈恙以后就展开了舒心的笑。 他人如其声,温和又谦虚,透着一股矜贵的疏离感,但是看见沈恙的时候就有一种亲近感。 他眉眼温和,身量高大,五官清秀,是一个温柔富家公子哥的形象,但脸色并不好看,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梢嵌着挥之不去的倦感。 沈恙挤出冠冕堂皇般的笑,没有回他的话,反而问:“你也是带了新兵么?” “是,这边缺人,上面就把我调过来帮忙顶替一下。”瞿燕说着忍不住靠近了沈恙一些,上次见沈恙是在蓝星的新闻里面,事实上对于沈恙不想看见他,甚至有刻意避开他的这件事,他自己也知道。 沈恙果然往后退了小半步,有意避开瞿燕的靠近,声音也淡凉疏远,不近人情,“许久不见,瞿将军过得怎么样?” 他语气中有很刻意的疏离意味在其中。 “自然,自然是还好,你呢?”对于以往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沈恙抬脚往外走,瞿燕便跟了上去,全然没注意到训练场上的那一道眼神,几乎追着他们的背影出去了。 “我?我当然过得很不错了,现在我所拥有的权利,金钱,地位,名声,哪个不是我以前想要得到的?”沈恙摊开了手,脸上颇有得意的神情。 这些都是沈恙以前所追求的,他靠自己得到这一切本来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即便使用的手段不那么光彩,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这些话,也是在告诉瞿燕,他从来就是一个俗气的人,瞿燕该看清自己了。 瞿燕怎么不知道沈恙就是这样的人呢,可是就算他知道又怎么办呢?沈恙还是沈恙,他还是喜欢沈恙,就算知道了沈恙以往的刻意接近是带着目的的,可他还不是自愿沦陷了吗? “那就好,你能得偿所愿就是最好的。”瞿燕那日被吓出问题的心脏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看着瞿燕下意识揉心脏的动作,沈恙就知道瞿燕因为自己吓出来的旧疾又犯了。 但是沈恙不会道歉,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瞿燕明明知道一看见自己就会不舒服,为什么还要专门找过来呢? 大多时候,他是不理解这些人的,明明知道自己是利用他们,却还是上赶着被他利用。 为什么要念念不忘呢?那不是假的么? “瞿将军身体还没好呢?”出于人道主义和沈恙实在不知道和他聊些什么了,就只能出声关怀他一句。 瞿燕苦笑,脸色较之前似乎要更苍白了一些,唇色也失去了唯一的那点红润,“早好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就好。”沈恙理所当然地认为真是瞿燕自己的问题。 默了一阵。 “沈恙,有时候我真的挺恨你的。”瞿燕突然看着沈恙的眼睛说。 沈恙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毕竟瞿燕只是恨自己,没有想杀自己就是很好的了吧。 所以他接话:“你恨我是对的,不要念着以前我对你装出来的那点旧情了。” 沈上将说话一如既往地伤人啊,瞿燕突然哽了一下,偏偏上将大人还觉得自己是在宽慰他。 “但只是有时候恨你,大多时候我还是很想你。”很显然瞿燕没有把沈恙的话听进去,他深情款款道。 眼里全是被伤透了的落寞。 沈恙发出了很不爽的声音,“啧。” “你想我什么呢?那不是骗你的吗?我一早就说过了吧?你觉得我像是念旧情的人么?”沈恙拧眉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的确有对不住瞿燕的地方,也正因如此,才会愿意和他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谈话。 瞿燕无奈地咧了一下唇角,暗淡了眸,叹气说:“你说话真是一点没变,太会伤人心了。” “习惯了,我说话一向这样。”沈恙大抵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留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瞿燕望着他,眸光深深,眸瞳底蕴着一抹散不开的神情,眉眼却又透着无可奈何的苦楚与心酸。 真狠心啊。沈恙。 他抿唇想。 沈恙回头看了一眼训练场,也不愿和瞿燕接触太久,随后借口说:“我去训练了,你继续忙吧。” 瞿燕点点头,目送着沈恙离开,看着他一脸肃然地对着新兵们讲话,当真是只有他一人停留在原地。 瞿燕是贵族出身,家里的财产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喜欢他的人无数,可他非要吊在这个薄情的美人身上。 记得那时候沈恙借助他升上了那个职位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断了和他的联系,处处回避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将他踹开,他气不过,那天领了一大批人带枪去围堵他。 他们把沈恙逼到了悬崖绝境边。 崖那么高,风呼啸着,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要提高很多才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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