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他用虫语说。 双方一触即发! * 身后是炮火连天,但这一段路燕屿却没有遇到雌虫。 是没有了?还是他正在前方守株待兔? 在通向最后一层楼唯一的入口,一位穿着白金礼服的雌虫就站在那里,垂着翅膀,低垂着头,双手祈祷一般交叉在腹部。 他缓缓朝燕屿抬起了头。
第009章 劫持雄虫 你见过螳螂捕猎吗? 螳螂是很有耐心的捕猎者,它们会藏身在环境中,静静地等待猎物靠近。然后在一瞬间,用刀一样的前肢绞杀猎物。 这只雌虫也很有耐心。 牢牢守候在入口,不离开半步。 他姿态恬静,交叉在腹部的手却开始虫化。折叠在体内的骨节在恐怖的声响中展开,一直到撕裂了皮肉,野蛮地伸出来。 或者说,虫族的结构更像原本的外骨骼上披了一层薄薄的皮,这层皮只是他们文明的伪装,实际上还是一群残暴的怪物。 雌虫的礼服宽袖飘飘,圣洁而庄重。袖摆下却伸出两柄碧绿的刀,锋利、森冷、足有人高,上面还有一排坚硬的锯齿——这是螳螂族半虫化的象征! 很显然,虫族内部也有强弱之分。 而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螳螂族雌虫正是这几只中最强那只! 甚至当到了他守护的领地,那些低等工兵都畏惧地退后,不敢踏足一步。 燕屿打不过他。 很奇怪,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秒,浮现在燕屿心底的不是恐惧或者绝望,而是愤怒。 这种愤怒是火烧火燎的,从他的心脏奔流到他的血管内,焦灼、煎熬。 当食物链中弱小的生物面对他的支配者,连反抗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只剩下用愤怒来彰显自己的不屈。 这是败者的愤怒,燕屿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燕屿凝视着他的敌人,愤怒灼烧着他的心肺,可他却前所未有地冷静 即使是注定的失败又如何? 他怎么可能后退?! 机甲猛然提速,快到发出音爆。 ——光剑,出鞘! “嗞。”光剑擦着翅膀的边缘刺出,落空了! 太快了,几乎是眨眼雌虫就消失了。不,比那还快!螳螂的反应速度比人类眨眼还快,而虫族,比那还快! 燕屿的眼睛甚至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就落到了机甲的头上。 ai后知后觉绘制出他的行动轨迹,雌虫居然不是直飞上去,而是落地了几次,从机甲的背部跳上的机甲顶部。 燕屿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ai甚至没能及时捕捉到! 恐怖。 这是燕屿唯一的想法。 接着他立刻意识到雌虫想要做什么,他想要破坏驾驶舱! 燕屿不得不开启近身防护功能,高压电流流窜在金属机甲表面,逼得雌虫离开机甲。 [警告,机甲能源剩余百分之二十一、十九、十七……] 防护功能太消耗能源了,再加上身后虫潮的威胁,燕屿坚持不了太久,必须要尽快想出破局办法。 来吧,搏一搏吧。 他不是想要直接破坏我的驾驶舱吗? 来吧,他无声道。只有一次机会,看鹿死谁手吧。 机甲上的所有炮孔次第亮起,却不是对准雌虫,而是对准雄虫所在的顶楼。 “轰——!”不出燕屿所料,这座穷奢极侈的圣堂在给雄虫的顶楼上用了最坚固的材料,以他轻型机甲的弹药负载量根本没有办法破开。 不过这一招已经起到了他的作用——雌虫被激怒了。 愤怒是弱者的催化剂,却是强者的催命符。 [警告!!!剩余能源量百分之十!] 燕屿再次举起光剑,决绝地攻上去。 [警告!!!剩余能源量百分之九!] 雌虫这次却不惧高压电流,侧身躲过光剑,前肢如斧,朝着驾驶舱当头砍去。 [剩余能源量百分之八——] 爆裂的电弧跳跃在机甲外壳上,电压突然暴涨。雌虫被电得身形一顿,其实燕屿依旧没有捕捉到雌虫的身形,但这一秒的停顿已经够了!机甲的辅助AI已经锁定了他! [百分之五——] 电弧消失,在“刀尖”砸上驾驶舱显示窗之前,显示窗突然从内碎开,纷飞的零件与玻璃炸了雌虫一身。 [三——] 碎片倒影出的世界光怪陆离,在这片混乱之中,雌虫被电流电麻痹的身体无法收住攻势,顺着惯性栽进了驾驶舱里,而燕屿却飞身而出,正与他擦肩而过。 [二——] 雌虫后仰着用力一挥,锯齿大刀就要将燕屿腰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燕屿在半空中凭空一扭,几乎把自己折起来,硬生生偏开了身位。原本拦腰截断的前肢却从他的左腰下方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血如井喷。 [一。] 燕屿摔在了地上。 [能源已耗尽,正在启动预设自毁程序!] [请注意!机甲即将自爆!] “轰——!!!” 巨大的能量炸开,似乎要将天都炸塌。燕屿直接被余波给砸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爬起来,撕下衣服,对伤口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包扎。都走到这一步了,千万不能因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而被ai判定为必死而下线啊! 伤口很深,所幸没伤到肺腑。他也不感觉痛,太痛的时候身体是麻木的。燕屿先试探地走了两步,然后开始飞奔。 距离他的目标只有最后一段距离了! 弹幕和他一起倒数。 近了,近了。 燕屿爬上楼梯,拐进走廊,黄昏透过玫瑰窗投下浓烈的色彩。 有什么不对。 冥冥中有什么拨动了他大脑里那根不安的弦。 一定有什么不对! ……低等工兵呢? 为什么窗户外没有了那些无理智的虫兽? 他捂住伤口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逐渐恢复感知所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可怕的猜测。 在楼道口,没有工兵来干扰他和那只雌虫的战斗,是因为低等工兵们畏惧于雌虫的威压,不敢踏足他守护的领域。 可是现在那只虫族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没有低等工兵追来? 那只虫族……真的死了吗? ——“哗!” 耳边响起了破风声,燕屿被直觉驱使着就地一滚,眼睁睁看着长着锯齿的骨刀深深钉入了他旁边的地板里。 碎屑飞溅! 雌虫的前肢上半截有一半都没入了地面,可见用力之狠。 弹幕一片尖叫,已经绝望了。 可是燕屿还没有绝望。他承诺过队友,会前进到最后一刻! 燕屿立刻爬起来就跑,那只雌虫用了点时间拔出自己的刀状前肢,又飞快地追了上去。 明明那扇成功的门就近在咫尺了! 谁能甘心?! 燕屿发了狠,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势,腰腿用力,斜蹬上旁边的墙,借力原地把自己扔了出去,硬生生砸开了校长室的门。 猩红的血流淌在纯白描金的门上,圣洁与血腥,在这一刻奇妙地得到了平衡。 燕屿砸开门后滚落在地上,以平时训练的惯性,硬是逼自己稳住了身体。 那狂怒的军雌却已经扑了过来,闪着寒芒的刀就要劈下! “不许动,不然我就对他开枪了!” 燕屿半跪在地上,大喊。 身为军校生,枪械也是必修课。这把枪还是他和赵芝麟会晤后,从她带来的武器中拿的。 枪械对这些虫的作用一般,原本他是留给自己用的。假如他陷入虫潮的包围,不想弃权也不想被啃食而死,就对自己开枪。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肾上腺素屏蔽了他的痛觉,燕屿端枪的手很稳,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那个没有翅膀的清瘦身影。 这会是雄虫吗?还是他猜测有误? 燕屿紧紧盯着雌虫的前肢。 这双刀状的前肢是大自然的杰作,它外表平滑而富有光泽,线条充满美感,更重要的是它锋利无匹。这两把“刀”,能砍碎显示屏,能砍断合金刀,能重创机甲外壳。 可是此时,它却被某种不存在的屏障给挡住了。 停留在距离燕屿头顶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不得寸进。 建模没有脸。但倘若他是有表情的,燕屿猜,他应该是目眦欲裂的。 这只雌虫长袍下不断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从肉里伸了出来,把衣服顶出痕迹。那是他虫态化的节肢,突破了外层的皮,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把骨甲外面的皮撕得破破烂烂的。肉色的皮就像被撕烂的丝袜,挂在骨与骨之间。 他的节肢正暴怒地伸展而出,想要把燕屿撕碎! 但是闪着寒芒的刀尖不敢动。 恐惧与愤怒的对象变成了这只雌虫。 就像人听不懂虫语,其实这只雌虫也听不懂燕屿说的话。但他认识枪,他不敢赌。 原来雄虫真的是雌虫的软肋。燕屿想。 这只雌虫是多么悲哀、多么狼狈地僵持在原地,被一个他弹指间可以碾碎的蝼蚁所掣肘。 燕屿举着枪,紧紧逼视着雌虫,慢慢挪向被瞄准的雄虫。 “——”雄虫说了一句虫语。 燕屿猜,应该是退下的意思。 因为即使处于不受控制地虫态化状态,这只雌虫也一步一步,不甘愿地退出了校长室,紧贴着门口的线,站在燕屿留下的血泊之中,森冷而压抑着狂怒地守候在门口。 燕屿慢慢爬起来,逃命时他的动作太大了,现在伤口止不住地流血。 他把枪口抵着雄虫的额头。 雄虫宽容地笑了一下。 是的,他面部模糊的光晕之下隐隐看得出有五官,而不是雌虫建模的一片空白。 “你想做什么呢?”雄虫问。 竟然是人类语言! 燕屿没时间思考这背后的深意,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停止虫潮。” 其实他更想让雄虫下令让所有虫族自尽的。 但这不正在直播么,出于对两族关系一点聊胜于无的挽救,他没有如此直白。 雄虫又笑了一下。这时候燕屿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头纯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华美。 雄虫温和地点头,应允了他的要求。姿态自如得仿佛脑袋上顶着枪的不是自己。 他点头的一刹那,世界安静了。无处不在的扇翅声消失了,所有虫族收敛翅膀,温顺地落在地面,以示臣服。 “……怎么回事?” “这次不会真的虫潮结束了吧?” “管他呢,快快!刷分!” 学校里只剩下考生的欢笑。这点声音和虫潮的噪音相比,安静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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