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过一只蜜饼之后,此刻的安澜也慢慢地恢复了些力气,他从附近折了一根粗细适宜的树枝,拿刀把其中一端削尖,制成了一根简易的木矛,充当捕鱼的工具。 溪水清澈见底,安澜很容易便注意到了在几块鹅卵石之间来回游弋的一尾大肥鱼。 小恋在分辨了形态特征之后,判断这应该是最常见的淡水鱼——鲫鱼。 确认了是无毒可食用的鱼类之后,怕动静太大吓跑这来之不易的猎物,安澜没有直接下到水里,而是在岸边举着木矛紧盯着水里那一抹灰色的身影,等待最适合下手的时机。 所幸他足够有耐心,等了好一会儿工夫之后,这尾鲫鱼总算停在了两块鹅卵石之间,像是肥硕的身躯被狭窄的过道稍稍卡住了,但是这两块石头中有一块并不太大,它只需要稍稍甩动尾巴即可推出足够脱身的间隙。 就在鲫鱼即将脱离之际,岸上的安澜已然抓住时机,将手中的木矛向下全力一刺! 只见一瞬间水花四溅,木矛的尖端顺利地刺中了鲫鱼的尾部。 安澜眼疾手快地将木矛向上一挑,直接将刺中的鲫鱼甩到了岸上。 鲫鱼落在了草地上,无力地跳动着身躯想要逃离,但是脱离了赖以生存的水体环境,它此时的挣扎除了加速生命的流逝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很快它便不再动弹了。 ---- 植物原型:万智牌-依吕夏女像柱
第4章 失忆精灵 等收获颇丰的安澜返回木屋,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这次出门一趟获取的食物分量足够他一个人吃两三天,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灵会醒来,到时候就得考虑两个人的需求了。 安澜思考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之前还在考虑是否要在这片森林停留,现在却是直接跳过了抉择阶段,已经开始想着定居在此之后的食物问题了。 他把收集到的食物安置好,又到床边看了一眼,见精灵还处在昏睡之中,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便无所事事地坐到圆桌边发呆。 说起来,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界,逃出巫神教的城堡之后,一路上不是忍饥挨饿就是担惊受怕,晚上睡觉躺在又硬又冷的树枝上,他时不时就会从噩梦中惊醒,已经好久没有在安稳的环境中好好休息过了。 趴在桌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逸,安澜苦中作乐一般在心中安慰自己,幸好他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朋友还少,对之前的世界牵挂不多,又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这才能坚持走到这一步,要是换个生活富足的普通人来到这里,恐怕早就被折磨到崩溃了。 或许是已经累极了,安澜没趴多久就困意上涌,双眼一眯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次没有做什么噩梦,也没有中途惊醒,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快傍晚的时候,算是把前几天欠下的睡眠一下子都补了回来。 不过安澜一醒来,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光吃一个蜜饼果然还是没法撑上一整天的。 安澜把此前收集的食物摆放到桌上清点了一下,可以直接食用的包括蜜饼和野果,一摞蜜饼吃完一张还剩下四张,黄色的酸味果实有三个,颜色各异的不明水果有六个,除此之外还有未经处理的鲫鱼一条。 等等,这鱼身上的腥味怎么好像比中午的时候重了不少? 就在这时,安澜耳边适时响起小恋的提醒,放在铁锅里的鲫鱼已经死了将近五个小时,这里没有低温环境进行冷藏,鱼肉如果就这么放置在室温下的话,过段时间就会彻底变质发臭,需要尽快进行处理。 安澜没想到最后自己会在料理鱼肉这件事情上犯了难。 现下手头的材料十分有限,小恋记录的食谱上必备的各类工具和调味料都不齐全,木屋里的小铁锅看着最多能拿来煮个热水,唯一能拿来调味的则只有捡来的酸味果。 而且安澜从未做下过厨,二十二世纪外卖行业极其发达,派送机器人送餐上门又快又方便,再加上有取代了传统应急食品的各种口味的营养剂,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安澜别说进厨房了,就连煮方便面的时候多加根香肠的经验都没有。 食谱上一些烹饪方法,即使有小恋在一旁指导,安澜也担心自己操作失误,搞坏了好不容易捉到的鱼。 “你在做什么?” 就在安澜盯着鱼左右为难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带着冷意的声音。 一转身,安澜就看见脸色苍白的精灵正撑着手半支起身来,被子从他的上半身滑落,露出上半身雪白的肌理和腰腹间缠绕着的透出一丝红色的绷带。 居然醒得这么快? 就在安澜回望精灵的同时,他隐隐察觉到面前的精灵似乎也在观察着自己。 有时候安澜会感谢那一对缺席了自己一整段人生的父母,只因为他们给予了他一张仿佛把天真无邪四个大字写在额头上的脸。 靠着这张脸,他总是能在一众福利院的孩子中脱颖而出,从阿姨手中拿到最多的糖果,也是凭着这张看起来无比纯良的脸,他才能用蹩脚的演技和谎言骗过巫神教的人,极其顺利地脱身逃离。 安澜敢说,即使是混入凶杀案的现场,他也一定会是最后被怀疑成凶手的那个人。 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外貌会给精灵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他还救了精灵一命。 于是,安澜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上前一步:“你醒了。” 令人尴尬的是,精灵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澜,没有做出应答。 对方不接话,安澜一时有些词穷了。 他想起一般昏迷的病人醒来应该会口渴想喝水,可是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饮用水源,只能拿起一个红色的野果走到精灵面前,问道:“我出去采了些野果,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个?” 精灵倒是没有拒绝安澜的好意,他伸手接过了野果,将野果捧在双掌之间,白皙的拇指在果实的表皮上细细摩挲着,像是在擦拭灰尘,又像是在抚摸着果皮上的纹路。 气氛再度陷入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怎么连声谢谢也不说,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收集来的食物…… 安澜心中不明所以,只能再另寻话题:“对了,都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澜,你叫什么名字?” “安澜……阿澜?” 这下精灵倒是稍微起了点兴趣,或许是安澜名字的读音太过独特,他把这陌生的两个字符反复模仿了数遍,但最后说出口还是变成了“阿澜”。 安澜觉得这样的叫法有些过于亲昵了,不太适合跟自己关系尚未熟稔的精灵,但又觉得或许对异世的人来说念对他的名字有一定难度,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纠正。 片刻后精灵才对安澜的名字失去兴趣,他抬起头,用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安澜:“我叫西瑟斯。” 他说话时气息平稳,听着并没有太过虚弱,像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也不知道是精灵的自愈能力本就这么强,还是摆在床头的向日葵起了作用。 不过沟通进程总算是有所突破了,安澜暗舒了一口气,又问:“西瑟斯,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不记得了。”精灵定定地看着安澜,脸上的神情淡漠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难道是被快递包裹砸出来的脑震荡后遗症? 安澜尚处于惊讶之中,面前的西瑟斯又开口问出了那个经典的问题:“所以,你是谁?” “我是……” 这一瞬间,安澜的大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实话实说,即把自己在树林中偶然撞见负伤的对方,然后按照对方的提示来到木屋的过程复述一遍。 但是很快,安澜又想起自己无家可归的异乡人身份,开始考虑起坦白的后果——他此时此刻才忽然发觉,自己此前从未想过万一精灵不愿意让他留在这木屋里该怎么办,离开此处,他又要在森林里流浪多久才能再寻找到一处安定又隐蔽的居所? 安澜心里开始产生一些不太道德的想法,他想,不如谎称自己是精灵的朋友,在上门拜访的过程中发现了受伤的精灵,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以照顾受伤失忆的精灵为理由留在这里。 又或者干脆占尽便宜,直接声称自己才是这座木屋的主人,是一时好心收留了负伤的精灵,这样他就能鸠占鹊巢,直接在这处木屋住下,而这之后精灵究竟要留要走也不关他的事情了。 只是,撒下一个谎言,之后就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弥补。 此前偷走精灵像柱之前的贡品,安澜还能拿“就算我不拿走也会有其他野生动物吃掉”当借口消解内心的罪恶感,眼下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失忆的伤者,他真的能够毫无负疚地欺骗并占据对方的居所吗? “我是一个流浪者……” 话到嘴边,安澜最后还是选择了道明实情。 不过,他隐去了自己穿越者以及所谓巫神教“救世主”的身份,只说自己是来自遥远东方的流浪者,然后在话语里暗示自己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可以长久定居的住所。 这样做,就算最后被精灵赶走,至少他能无愧于心。 只是他没预料到的是,西瑟斯直接把话放到了明面上问出了口:“你想留在这?” 安澜怔了怔,随后咬咬牙,厚着脸皮开始自我推销:“这不是正好你受了伤又失忆,我留下来还可以照顾你,对你我来说都有利处……要不然,等你恢复记忆了我再走也行。” 他在确保释放自己最大善意的同时,尽可能阐述了自己留下能够给精灵带来的各项好处,几乎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安澜觉得进社会求职的打工人都没他这么卑微,毕竟如果他不抓紧眼前这个机会,再到森林里流浪一段日子就真的要饿死了。 结果西瑟斯直接一句话冰冷地否定了安澜留下的理由:“我不需要有人看护,就算失忆了,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但很快,他又接了一句:“但是,你救了我,所以如果你想留在这,我也不会赶你走。” 安澜才低下一半的头又猛地抬了起来,“真的?” 精灵微微颔首。 这短短数分钟里,安澜的心情简直是跌入谷底后又升上巅峰。 只是面前的西瑟斯还是一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他也只好压下内心的欣喜。 安澜看到精灵手中还没动过的野果,注意力又转回到了被打断的晚餐上,他想着要履行承诺,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生活技能,便说道:“那你先休息,我去做晚餐。” 只是等他走到桌子前,看到躺在桌面上已经纹丝未动许久的鱼,安澜才陡然从短暂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内心像是浇了一桶冷水一样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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