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温特相识在雄虫七岁那年, 后者像是一束光一样照进他生命, 将他带回萨尔维厄家, 笨拙地替他上药、换药, 那时他双臂骨折,握不动刀叉, 小雄虫就跪坐在椅子上, 拿着食物一点点喂给他吃。 初来时, 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警惕,于是善良的小雄虫就在每个夜晚, 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站在他门口, 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对他说:“哥哥, 我怕黑。” 等小雄虫自作主张钻进他的被窝时,达伦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床上鼓起的一团,又看了看闻声路过的阿兰恩,后者对于温特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异议,只朝达伦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达伦还是清楚什么叫做“雄雌有别”的。 但初见时温特降临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给他的虫生烙下了重重的一笔,此后凡是雄虫要求的,他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一年,他十岁,温特七岁。 温特怕自己乱动,弄到他的伤口,所以只是乖乖地躺在旁边。小雄虫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气萦绕在达伦的鼻尖,那晚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晚。 而后的每天晚上,小雄虫都会抱着他的小枕头准时出现。 “哥哥,我怕黑!” “哥哥,我怕鬼!” “哥哥,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达伦,今晚一起睡吗?” “一起睡吗?” “睡?” “……” 随着他的伤尽数痊愈,雄虫的睡姿渐渐离谱了起来,每天早上醒来,雄虫不是拿他的肚子,就是拿他的手臂当作枕头,偶尔也会直接趴在他胸口上呼呼大睡。 那段时间,达伦经常会有一种鬼压床的感觉。 好在,他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以及不断提高的身体素质,硬生生抗住了这种来自雄虫的“宠爱”。 他们的这种“同床”关系,一直持续到了达伦十六岁那年,雌虫进入了亚成年,通过阿兰恩间接地向温特表明了不能再一起睡的事情。 雄虫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很快地接受了。也正是那个不眠夜,达伦才意识到某个真相——雄虫即不怕黑,也不怕鬼。 之所以提出要一起睡,不过是担心他不适应陌生环境,而表现出来的友好和善意。 第二天的他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雄虫倒是睡得很香,容光焕发地吵着闹着要厨房做西瓜冰沙,为了达成这一目的,雄虫甚至不惜送给厨房每一只虫一个大大的飞吻。 达伦气得一整天都不想说话。 不过他的闷气,只持续到了小温特端着两杯西瓜冰沙,朝他飞奔而来,并把另一杯塞进他的手里,兴奋地说道:“我出卖色相换来的,分你一杯!” 又好气又好笑。 眼下久违的同床共枕,让达伦的心里异常充实。他动了动手,抚摸着雄虫的背脊,忽然想起什么,整只虫愣住了。 ——温特身上穿着的,是他的睡衣。 过长过宽的上衣套在温特的身上,即便不穿睡裤,也能遮住下半部分。但达伦还是强行帮雄虫穿上了,他的意志力偶尔也并不是很强,受不了这种诱惑。而且凭雄虫的本事,只穿上衣,一定会乱动到变成约等于什么也不穿。 达伦深呼吸一口气。 他觉得这个夜晚热得可怕,将房间的温度调得再低也无济于事。 第二天一早。 温特醒来时,注意到雌虫的呼吸绵长,似乎还没醒。他难得起得比达伦还早,懒洋洋地趴在雌虫的胸口,不愿意动。 只不过十五分钟之后,温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达伦瞬间清醒,手指揉了揉温特柔软蓬松的银发,“饿了?” “嗯。”温特丝毫没有吵醒雌虫的愧疚感,他昨晚睡得特别好,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他现在可谓是精神抖擞,但好像雌虫更加精神抖擞,“达伦,你又有反……” 温特的话还没说完,雌虫就猛地一揭被子,飞速朝旁边一滚,完美落地。 “应了……” 温特震惊,又因被子的离去,被房间里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是什么索命鬼吗? 雌虫怎么跑得那么快! 达伦重新把被子拉回来,裹住温特,宽大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温特的身上,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一颗,白皙的肌肤一览无余。达伦深呼吸一口气,用被子将雄虫的身体全数遮住。 但很快他就仍觉得这样不够,又把雄虫的脑袋也裹住了,只剩一双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雄虫就这样懵懂迷茫地任他摆弄。 最后,完全败下阵来的达伦唤来艾德,将雄虫裹成一团塞进了这位老雌虫的手里,“拜托了。” 温特:“?” 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的附近传来双胞胎极其幽怨的声音,温特不解地问艾德,“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艾德只是笑而不答。 他将温特抱回雄虫自己的房间,在雄虫的一再追问下,笑着说道:“阁下再长大一些,或许就能明白了。” 艾德将雄虫放了下来,随后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尤景和尤灿就在两侧站着,满身怨气地等温特洗漱好出来。 温特摸索着进了浴室,还没走几步,睡裤就掉了下来。雌虫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实在太大了,温特本想忽略,径直走过,但想了想,还是将睡裤捡了起来,挂在门把手上。 他洗漱好之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打开了房门。察觉到双胞胎仍等候在他的门口,温特将自己的双手递了出去。 为了一碗水端平,温特甚至连伸手的时机都是一样的。但双胞胎还是吵了起来。 “你松手!我牵着温特就行!” “凭什么我松?要松也是你松!” “就你那么莽撞的一只虫,会把温特摔着的!” “放屁!莽撞的虫明明是你!” “……” 温特平静地开口,“再吵都滚。” 两虫这才作罢,只在温特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打架。在双胞胎的牵引下,温特到餐厅吃完了早餐,等他被抱到沙发上坐好的时候,达伦依旧没有下楼。 “温特,你在干什么?” 双胞胎没有温特终端的权限,无法得知温特通过脑内成像在看什么。 “在看……”温特察觉到雌虫下楼的声音,语气有了一点停顿,很快又接着说道,“下一个约会对象。” 空气里忽然充满了酸味。 温特想要约会的对象,并未向他发送约会申请,他将那两千多份翻来覆去的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对方的名字。 好在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虫,对方没向他发送约会申请,那他就向对方发送好了。 约会申请嘛,不过顺手的事。 * 由温特主动发起的约会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高等贵族雄虫享有绝对主导权,以对方的社会地位,无法拒绝温特的申请,对方甚至必须推掉手上的所有工作,与温特进行约会。 但温特不是那么强势的雄虫,也不想要以特权欺压该亚雌,所以在与婚管会协商过后,选择了一个亚雌无通告的时间点。 基于约会守则,诺亚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抵达约会地点,并以正式的装扮、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雄虫的面前。哪怕雄虫的眼睛受伤,看不到他的模样。 诺亚的工作很忙,几乎全年无休,经纪虫见他太累,强制让他休息两天。结果他虫还没躺下,就收到了约会申请。 他的约会对象——首都星美貌位列榜首的雄虫,所有见过温特的虫,无一不被这只雄虫的外貌所惊艳。 诺亚也曾见过他一面,在一个宴会上,雄虫像是熠熠生辉的小太阳,享受着众虫的拥护,宴会上的所有虫都围着他转。 而那时诺亚的前经纪虫,通过私虫渠道拿到了邀请函,让诺亚在宴会上表演钢琴,让他承受着高等雌虫的打量,以及雄虫们的鄙夷,像个被放在展柜的商品,那时候他刚出演了一部小成本电视剧,在里面饰演雄虫,剧一经播出,黑热搜接连不断。 那场宴会让诺亚很难堪。 他因此和前经纪虫彻底撕破脸,而后被雪藏一年,赔了高额违约金之后,才获得自由,重新出现在众虫视沨野里。 很不巧的是,替他赔偿高额违约金的,正是温特·萨尔维厄。 这位雄虫塞完钱就跑了,嘴上说着让他以后还钱,但后来足足消失了三年,连个卡号都没留。 也许这位健忘的阁下,时至今日终于想起了自己无端消失的百万星币,通过约会申请将他约出来,顺势提出还钱的事。又或许雄虫终于从亚成年步入成年,想起了当年的事,要召回自己流落在外的金丝雀。 总之,诺亚在提前到达的这半个小时里思考了很多,整只虫忐忑不安。 将近十一点时,餐厅门口传来异动,诺亚攥紧衣摆,抬眸望去。只见银发雄虫在他虫的牵引下,慢步朝他而来。 三年时间过去,雄虫出落得愈发动虫,而眼睛的伤,也为他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看起来很需要被小心呵护。 诺亚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等到温特停在他的面前,他由于太过紧张,而下意识地出声唤道:“雄主。” 整个餐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达伦抬眸看着面前的亚雌,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上携带着的浓重杀气简直令虫毛骨悚然,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第43章 43 温特有一种直觉, 他的约会现场马上就要变成案发现场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诺亚的雄主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对面的诺亚满是歉意地说道:“抱歉, 我太紧张了, 所以叫错了称呼, 雄虫阁下。” 危机好像短暂性得到了解决。 雌虫虽然依旧警惕, 但好在没有要当开枪爆亚雌头的意思。只是温特之所以称之为“短暂性”,是因为他下一秒就对达伦说道:“达伦,你先出去吧,这是我和诺亚先生的单独约会。” 雌虫没动, 气势又变得骇虫起来。 于是温特只好握住达伦的手,在雌虫的掌心处轻轻挠了一下,“我想和他聊点事情, 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温特……” 达伦低下头, 深吸一口气, 雄虫为了这只亚雌, 在向他撒娇。尽管很不情愿, 达伦还是应了一声“好”, 走之前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诺亚。 侍虫将甜品摆放在他们的桌上,然后就将谈话的空间交给了温特和诺亚。 这次约会其实来得突然, 温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考察诺亚, 穿越者需要攻略他, 但诺亚并未向他发送约会申请。 “他挺喜欢你的。”诺亚开口说道。在那个称呼脱口而出之际,诺亚深感惶恐, 即便没有达伦的警告, 他也一定会改口,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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