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海燕凑过来问我。 “这都碎成这样了,看屏幕也不清楚。”我回答,“而且万一之后要报警,说不定这上面还有什么指纹线索呢。” 海燕点点头,示意我抓紧开机。 手机倒是能正常开机,可这第一步解锁手机屏就把我拦在了外面。 “试试0607。”海燕对我说。 我有点惊讶,这串数字是吴欢的生日。我和吴欢认识有个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她从来不过生日,也从来不跟别人说她的生日。我能知道,还是因为我是她老板,在和她签合同的时候看过她的身份证。 我摁了一下0607,显示解锁失败。 也是,从吴欢的表现出的对家庭的厌恶来看,她连那对父母给她的生日都不愿意提及,又怎么可能把这串数字设成密码天天给自己添堵? “再试试0901。”海燕又道。 依旧是解锁失败。 “……0926。”海燕说了第三个数。 我把这串数字输进去,手机——竟然解锁了! 我长舒一口气,海燕亦然。 看着手机屏,我的嘴唇动了动,那个问题到底还是脱口而出。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她?” 海燕沉默了片刻,很坦率地给了我一个答案:“很熟,我一直都很担心她。” 我眨了眨眼睛,没多说什么。 吴欢的手机几天没开机,攒了不少新消息。我的未接来电也赫然在列。在她的短信里,我看见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今年回不回来过年。再往上翻,这个号码几乎每年都会发这么一条,但吴欢从来没回过。 我猜测,这可能是吴欢的妈妈。 吴欢果然不像她说的那样,去忙她妈妈那边的事情了。 点开微信,同样有不少未读新消息。有她大学时候的室友约她出门吃饭,还有各路人马的新年祝福。 然而,其中最扎眼的,是一条编辑了一半,还没发出去的消息。 这条消息是发给我的,只写了一半。内容是,我把钥匙放在了书店的柜台上。 她把什么钥匙放在了书店柜台上?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句子太短,实际上也辨别不出什么语气。但是我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条消息,可能并不是吴欢编辑的。 可如果不是吴欢发的消息,谁拿到了她的手机?为什么要拿她的手机?吴欢的失踪,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捣鬼? 一提到捣鬼,我就想起来姚成辉那伙人。 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之前海富告诉我:姚成辉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黑水重新建立一个轮回。吴阳被他盯上,是因为他是我们班的同学。我被他盯上,是因为我的身体是阴差的躯体。可吴欢做了什么呢?她甚至不是黑水七中毕业的……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海燕,“姚成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海燕停顿了两秒,回复我,“大概都知道。你怀疑是姚成辉带走了吴欢?” 我松了口气,那就是不必从头解释了。我问她,“有没有这种可能?” 海燕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端正了身形,用略严肃地口吻问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看见她如此行径,我心里也有些发怵,心说难道是我不靠谱的猜测惹怒这位姑奶奶了?她脸上的雾就是这点不好,太耽误我察言观色了。 我摇摇头,“你当我胡说吧……” 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海燕严厉地打断了。 海燕说:“非常有可能,因为吴欢……她不是人。” 啥?吴欢?不是人?那每天早晨哐哐砸我书店门、跟我抢猫撸的疯女人还能是鬼不成?!我瞪大眼睛看向海燕。 “我还以为是吴欢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是海富看出来什么了。”海燕叹了口气,“我没有在撒谎骗你。严格来说,吴欢确实不能算个人。她也是山轮回的一个错误。一个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的妖胎。” “……吴欢的情况,总得来说是比较复杂的。据我了解的,应该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或者她们家祖上曾经招惹过什么很麻烦的妖怪。我拿这事儿咨询过慈先生……慈先生就是慈弈,一位很有本事的豢妖人。他和我们家是世交。我哥哥应该介绍给你过。” 我点点头,我和慈老板已经很熟了,是可以一起打游戏然后双双躺泉水的交情。 “慈先生推断那只妖怪可能是一只禽类妖物,它的本体应该已经死掉了。但是它曾经在吴欢的妈妈身上留了一枚妖卵。但吴欢妈妈对此并不知情,她像正常人一样结婚,备孕。然后产下了那枚妖卵化成的妖胎。” “按照常理而言,人生出来的妖胎在一降生的时候就应该死掉了。当这个妖胎降生的时候,一个还没有经历由阴转阳过程的阴魂钻了进去。于是吴欢就诞生了。” “她父母离异,也和她小的时候身上表现出来的异状有关系。吴欢的身上经常会长出类似禽类的羽毛。她父母带她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用。后来……呵。” 海燕没有再说下去,但她那声冷哼便足以代表她的态度。 我想了想,向海燕提问,“那姚成辉有什么动机找吴欢吗?” “他的阴门需要一个阴差。”海燕道,“他不可能放心他之外的人成为阴差。但凡事总有万一,如果他成功建立了新的轮回,他自己却没能成为阴差的话。他不放心由海家人担任阴差。吴欢是好人选。” “为什么你们家的人不行?”我有些诧异。 “因为海家人干过一些很疯狂的事情。”海燕说,“我爷爷的脾气真的差吗?我哥哥为什么常年只能住在山上的村子里?因为黑水人害怕他们。黑水人为什么害怕他们?因为海家人曾经试图用阴差留下来的刀驯服山。” “他们成功没有,我不太清楚。因为妈妈和爷爷一直都不太想让我接触这些内容。所以我能一直读到高中,但哥不行。海富那边的态度倒是很随便,我现在的本事基本都是他教给我的。只不过,他好像被爷爷下过封口令,不准和我提家里面的事情。” 脑子乱乱的,我将目光挪回吴欢的手机。因为太长时间没人操作,手机早就熄屏了。 “那你觉得,吴欢留下来的钥匙,会是什么上的钥匙?” “链锁。”海燕的语气很肯定,“她一定在这栋楼里……六楼有个地方,我是阴魂,我进不去。但你是活人,你能走进去!” 打定了主意,我开车载着海燕回了黑水七中。临分别的时候,我们约定明天一早在老地方见面。对此我表示很疑惑,问她白天能出门吗? 对此,海燕的回答是,白天阴门遗迹周围的鬼会相对安静一点。晚上她太长时间不在,容易出现问题。 海燕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再插手她的事。回到书店一看表,发现这都一点多了。现在回家也不太现实,干脆就在书店凑合一晚上得了。 可能是下午做梦的时候睡多了,我现在并不觉得困倦。看了眼手机,海富也没有给我回消息。 估计忙着呢吧?我没多想,就把手机扣在了柜台上了。 我打开书店的灯,在收银台附近好一通找。最后在主机侧面发现了被胶带纸粘住的钥匙。 今天两章,一滴也没了。
第100章 .候鸟(4)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把钥匙从电脑主机上扣下来,我一屁股瘫坐在收银台里的椅子上。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袭击了我,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吴欢的事情。 吴欢这个人小我三岁。她大一入学那年我正好大四,但是相比起忙着找工作、考研的同学们。已经打定主意,一毕业就回家看店的我显得悠闲很多。甚至于还有空往曾经的社团里跑。一来二去,我也就认识了吴欢。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也就仅仅是认识罢了。 在我最初的印象里,吴欢是那种性格比较孤僻、不显山不漏水的女生。她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每次在校园里撞见她,她身边基本上没有同行人。直到她来我的书店工作之后,我对她的印象才有了巨大的改变。 按理说像她这种待人真诚乐呵的傻大姐,不至于一个朋友也没有啊?她应该是那种在人群当中呼风唤雨,一个电话能喊来一车面包人的大姐头才对。 对此,我也观察过吴欢一段时间。 吴欢这个人待人热情不假,她这个人很细心,性格也很好,经常仗义助人。像她这种人,很容易收获别人的好感,给人一种“我们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了”的错觉。但事实上,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在大部分时间里,吴欢都在极力避免一些没有必要的社交,能独处的情况下也会尽量独处。这种行为和她的性子相当矛但以前的我从没重视过。 不光是性格和行为相悖、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却来我的小书店打工这些事颇为反常。还有,在我的印象里,吴欢也是个不怎么信那些神神鬼鬼的钢铁工科女。可是在她委托海富帮她处理出租屋里的鬼时,海富还夸过她处理怪事的手段。那个时候吴欢给出的解释是,她说家里有长辈懂这些……但她和家里的关系那么糟糕,真的会有这么一个长辈存在吗? 或者说,教给她这些东西的,另有其人? 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海燕。 海燕跟我说,她和吴欢很熟。在我看来,恐怕海燕对吴欢的了解远在我之上。毕竟,在我和海燕的短暂交流之中,我知道的有关吴欢的事情她全都知道,而且海燕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容:比如说,吴欢是个妖胎。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严鹿瞳捡到海燕的书包,并且将书包拿回书店那次。对于海燕这个名字,吴欢没有任何波动,她表现得像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吴欢和海燕是不是真的认识?这只是海燕的一面之词。但吴欢的手机又确实出现在了那栋大楼里……并且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吴欢本人。我是越想越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把手机掏出来一看,五点十四分,来电话的是海富。 我把电话接起来,海富问我晚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我简单扼要地把我去了黑水七中、海燕说吴欢失踪了、我和海燕去了一趟废弃医院的医院、又在书店里找到了钥匙的事情说给了海富听。 “唔……”海富那边沉默了很久,半晌,他才慢吞吞地问:“桐乡区、学府路和四道桥路交界口往西……你说的那个废弃医院,是这附近吗?” 我愣了,我问他:“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嗯。”海富那边的语气有些微妙,“那一带……这个地方比较特别。北苑小区你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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