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地方, 但此时因为四周微弱的橙黄光芒加持,混着黑暗一起,显得四周说不出的诡异。 明明没有风,却比那寒风更让人觉得森寒。 “是一些宝物。”谢明手掌往旁边的墙上按了按,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万象宗那么多秘籍都放在藏书阁里,倒像是把这镇印之塔给刻意忽略掉似的。” 那些足以让世人嫉妒到眼红的眼红,他们却不放在镇印之塔,如此之奇怪,只能有两种解释—— 一是这万象宗对其实力极为自信,觉得无人能在他们眼底盗走东西。 二是镇印之塔里需要放更加重要的东西。 “可他们竟然可以在镇印之塔里摆这么多阵法,为何不也在藏书阁那边摆一些?”落仙仙不解,“难道不是顺手的事?” 她虽然不懂这阵法, 但这一路走过来,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楼阁之外的地方到底有多么危机重重。 只要一步踏错地方,那便是进入层层炼狱般的空间, 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虽是音修,但是对阵法也略有耳闻。 先前听师尊说过, 一个强大的阵修,能把层层阵法相叠加,集万千阵法于一,阵眼闪烁。一旦有人踏入,除非实力绝对压制能强闯,否则是必然打不过的。 能走在前面的阵修,最好还是不要惹。 这是藏酒散人的原话。 “没有这样的阵修。”言翊在一边,忽地出声。 “阵修摆阵也需要灵力加持,落书巷那些阵法摆出来已经极为耗费心神,更何况这里还有个镇印之塔。”他语气平淡,“若是做到这个程度,世道高手榜上第一早就已经不是谢明的名字。” 落仙仙一怔,反应过来了。 “除非他为了万象宗可以做到以命祭阵。”简君道,“但已经走到这个程度,约莫是舍不得死的。” 这个世界上心境豁达的人,其实并不多。 且就算是豁达,也不一定愿意和自己的性命扯上关系。 “万象宗到底给了这高手什么好处,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落仙仙盯着那楼阁之外偶尔一晃而过的光芒,“摆出这样的阵法定然损耗极大吧。” 谢明却笑一声:“为何是给人好处?合谋不行吗?” “都已经到这个高度了,要什么好处没有?”言翊最是能跟上谢明的思路,“这人约莫是有什么目的没完成,必须和万象宗联手才是。” 四人朝着上方看去,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他们离真相已经极为相近了。 与此同时,万象宗后山。 “藏书阁烧了便是烧了,里面那些功法又难得入眼。” 这人声音很是耳熟,正是谢明在起师会杀人那日,在房顶说他是蠢货之人。 他看着似乎很是惬意,盯着眼前的雕塑,眼底流露出一抹痴狂和眷恋。 “你日日在这后山雕刻这看着不男不女的人像,当真是好兴致。”微昊负手而立,忽略他沉稳有力的声线,那满头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老人。 前面的人却只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微宗主还有闲心关心我?镇印之塔都已经被谢明他们潜进去了,你当真一点都未曾发觉?” 微昊皱眉:“那里面阵法层层交叠,他们还能活着走出来么?” 眼前人转过身,一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神情看着他。 约莫是这狭小空间是被用来做雕塑之用的地方,以至于这里四周全都点燃了烛火,乍一看,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所以在他转过身,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但瞳孔极为漆黑的脸就这么猝然闯进了微昊的视线里。 被那刺眼的烛火照应着,看起来不像是人,倒更像是妖。 即使已经看了一万次,微昊仍旧会被吓到。 “不让他们活着出来那苍云剑的剑魂怎么办?”那人眼睛瞪得极大,说话间渐渐带上了一股疯味,“你约莫是人的魂魄吸得太多,吸傻了吧微宗主。” 微昊眉心一蹙:“你也没比我少多少。” 两人似乎是不太和谐。 “他们约莫是去找苍云的,让他们去吧。”那人背过身,因着弯腰,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 他拿着工具,一下又一下地雕着那木雕的嘴唇,看上去虔诚而痴迷。 忽地,他手一顿,语气蓦地冷下来:“等等,那先前简君探塔是为何?” 微昊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那塔里关着一个星云宗的弟子。” “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人话里有股子戾气。 微昊摇头:“杀不掉,他身上有着简君的心头血。” 那人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了:“啊……因为爱情啊。” 他渗人的眉眼间尽是森然之意,看上去像是有些嫉妒:“镇印之塔隔绝一切味道,简君这样还能查到这塔里,倒是有点本事。那小姑娘只是个音修倒是不用在意,言翊没有剑魂也不算威胁,只需重点关注一下谢明和简君便可。” 闻言微昊皱了皱眉头,他有想到了先前晚上自己做的那个梦。 他仍旧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梦,毕竟醒来之时身上伤痕全无……甚至周遭一切都安静如常。 谢明修为并未丢失这件事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绝非一个剑修可以做到。 “你在想什么?”那人盯着他,问道。 “……没。”微昊摇头。 “你若是想做得干净点,那便在塔里杀了简君和他那位弟子,星云宗到底是个隐患,别让这隐患成为你日后的大敌。”那人轻飘飘道:“若实在拿不下来,除了谢明,其他人的死活不用管也是可以的。我的阵法会帮你。” 这里的其他人,也指万象宗巡夜的弟子们。 “我知道。”微昊沉着脸,“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成功与否,都当是一条心。” 刻着木雕的人淡淡嗯了一声。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挡住了,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冬日里总是阴天占多数,只是这奉天最近在举行起师会,磅礴且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向天空,将那些乌云都吹散不少。 因着这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全看起师会上的人发挥如何。 伫立在黑暗里的塔看上去像一个沉睡着的巨兽。 “若是猜得没错,这里一共八层,每一层都有一到两个阵法叠加,且其中约莫都有幻阵融合。”谢明看向落仙仙,“你不用参与到破阵里,只需奏琴保住我们的心神即可。” 落仙仙点头:“知道了。” 四人往上走。 “我倒是很久未曾见到你这般认真的模样。”简君瞧了谢明一眼,“倒是有种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感觉。” 谢明脚步不停:“老了。” 简君笑一声。 到了第四层。 言翊往周围看:“若是强行破阵,定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我们会不会被围剿?” 而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面上却未曾出现过丝毫惧意:“不会到时候塔都会被拆掉……” “不会的。”谢明将言翊拉过来一点,“我觉得这塔里有这些阵法的事情万象宗其他长老或者执事们都不知情,因为塔里还装着除了宝物以外其他东西。” 他闭眼听了一会:“或许镇印之塔本身是有很多阵法的,只是这些阵法被换掉了。” 谢明道:“你们听到了吗,有人在哭。” 不是一道哭声,而是很多的,像是成百上千的人混着的哭声。 凄厉而森寒,满满皆为不甘心。 落仙仙被吓得啊一声,死死抓住了简君的袖子:“什、什么?” “很耳熟。”言翊道,“和先前在落书巷听到的很像。” 三人之中落仙仙的修为还差了那么点,加之在用流音琴护住几位的灵识,故而听不到这些凄厉的声音。 倒也算幸运。 毕竟这声音若是听得久了,很容易便会丧失神智,变成这哭声中的一员。 “这里这么黑,且听声音空间也不小,要如何找人?”言翊手里的剑逐渐紧握,也不知为何,他没由得漫上一股紧张之意。 这塔并未除了塔顶,每一层皆无封顶之说,抬头望过去,能借着昏暗的光芒看到塔尖逐渐收拢的弧度。 楼梯环绕往上,中间乃是巨大的悬空之地。虽看着不高,但若真是失足坠下去,其坠地之惨烈,约莫不会比百丈悬崖好上多少。 “切莫不要将身子探出去。”谢明唰一下拉回企图往下看的落仙仙,脸上毫无表情,“这塔封闭,建阵之时无法借助外力,唯一能为阵心的地方便只有这楼梯外围,以阵心扩散,连接着一个又一个阵法。” 他说着说着忽然朝着落仙仙阴森一笑:“你若是坠进去,那便相当于瞬间掉入数不清的阵法里,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落仙仙还被拎小鸡仔一样被谢明提着,闻言咽了口口水,狠狠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谢明说的话采取毫不怀疑的态度,像是眼前这人是什么极为德高望重的老师。但分明半年前这人还是自己笔下的混账之徒。 反差反转之大,让落仙仙没来得有种世界颠倒的错觉。所以在谢明放开她之后,她又忙不迭躲到了简君身后。 “谢前辈不是剑修吗?”她问得几乎有些下意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骇人,“为什么对阵法这么有研究。” 简君握着剑,神色复杂:“是啊,他一个问鼎用剑巅峰的剑修,为何对阵法有如此深入的研究。” 以一剑问鼎天下的人,如今又被发现对阵法如此了解甚至称得上精通,这若是被世人知道,又该是如何一番腥风血雨。 纵使是心境沉稳豁达如简君,此刻都不自觉生出一股完全跟不上谢明脚步的无力之感。 虽在高手榜上中间相隔不过四人,但若真的对上,他约莫是三招之内都难以招架得下来。 剑加阵,何其恐怖。 但罢了,若是陷在这同别人比较的淤泥里,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最好还是不要分开。”谢明道,“所隔五步之内,可分开探查。” 他又补充:“落仙仙不行。” 落仙仙哭笑不得。 几人对视一眼,将流音琴的琴弦束在腰间,开始一间一间找。 这镇印之塔修葺得也极为诡异,它除了本身形象像一座塔以外,其他几乎和塔没有任何关系。 若非要说,倒更像是一座高塔形状的牢房。 每一层都由数不清的隔间组成,道路错综复杂。若非他们几人都有常人难以对比的记忆力,怕是早就已经困死在里面。 “不对劲。”被三人包裹在中间的落仙仙面色似乎有些痛苦,“你们有没有觉得,行动有些越来越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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