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已经和言翊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便如此大胆地虚趴在他身上了,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恍然间谢明忽然有种感觉—— 言翊似乎是在防着他,但因为没那么聪明,防得不是很到位。 他没忍住笑一声,然后,蓦地将腿曲了起来。 这便导致他的大腿和言翊的腹部完完全全贴合在一起。 虽隔着衣物,但独属于对方的体温却异常明显。 “这马车这么大空间你不用,你非得趴我腿上。”谢明恶人先告状,“怎么,我身上是香一些?” 言翊:“……” 他刚想说出口的质问忽然卡在喉咙里,他拿起那水壶,起身后就这么盯着谢明。但就算是把谢明脸盯穿,也没在他脸上看出哪怕那么一丝心虚和不自在出来。 “不要脸。”言翊骂了一句,转身只留给谢明一个微微泛红的耳垂,“我很快就回来。” 谢明当然要等他那宝贝徒弟回来,但在此之前,得先解决马车车顶上不讲礼貌的人再说。 右手边的靠垫有点湿,似乎是有人往里面倒了水。谢明撑着垫子,半曲着腿伸了个懒腰,随后,慢慢悠悠下了马车,似乎是在呼吸新鲜空气。 “你这跟了大半路,也不说话,是想干什么?”谢明也不回头,随手折了根细竹在手上,很是悠闲地摘着上面的叶子。 那车顶上的人倒是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 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并未失去修为?!” 谢明回过身,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变弱了,又不是变得比你们弱了。” 他嗤笑:“一个一个的,对自己的实力怎么一点认知都没有。” 那车顶上的人一哽。 平等交流往往只存在于各自的杀招范围里,若要和谢明讲道理,还是得看他愿不愿意听才是。 方才将言翊支走其实是故意,他觉得自己憋得有些久了,这个时候在这荒无人烟的竹林,便想随便发泄一下。 而按照一路走来的经验,想必这车顶守了这么长时间的贼,也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才是。 落雪虽不在他手上,但折竹作剑,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朝着那车顶上的人看过去。 方脸小眼,还有点龅牙,如此奇特的长相,他若是见过,应该不会忘记。 谢明甩了甩手上的竹枝,语气散漫:“最后问你一遍,这一路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那方脸咬牙,指尖阵法雏形初现,朝着谢明冲了过去。 河边。 这里确有一条水路,虽然只是一条短小溪流,但水质清澈,装在水壶里完全没有问题。 咕噜—— 咕噜—— 溪水往水壶里灌的声音混杂在风里。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藏在风里。 咻—— 细小的银针在竹叶的掩盖下飞速射向溪边的人,仅仅毫厘之差,便可以悄无声息插入那人的天灵盖里,然后一击毙命。 却被那人一掌拍起的水滴截胡了个彻底。 料峭剑光被溪水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言翊沉着眼转身,毫不犹疑朝着那细针飞来的方向甩出去一大道剑气。 刹那间半空中的竹叶都被劈了个对半,毫无生气地飘落在泥地里。 却没见到击中什么人。 若非他刚刚截落的银针就在他脚边,指不定他会觉得方才感受到的杀气只是自己的幻觉。 言翊连一句是谁都懒得问。 他双目微闭,周围的空气缓缓凝结。 分明是酷暑时分,他周身的空气里却凝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冰晶。 ——这招是跟着谢明学的,专门对付那些喜欢玩捉迷藏的弱智。 眨眼间那些冰晶朝着四周飞散而去,虽然没什么目标,但同样也没什么死角。 脆弱的竹顶被这寒气吹得朝着反方向弯曲,从上方看过去,是以言翊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竹坑。 竟是以一人之势,掀动百亩竹林。 “不愧是谢明的徒弟,动起手来,气势竟这般让人无法忽视。” 慵懒的女声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但可惜,这个程度,还是没办法吓到姐姐。” 言翊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凌厉。 他根本不欲在这里多花上哪怕半刻钟的时间,他有些担心谢明。 “你是来和我闲聊的?”言翊将落雪握得紧了些,“还不出手,是想和我耗死在这里么?” 那女声忽地笑了一下:“弟弟别急啊,姐姐是收了帖子来取你性命,这个时候正悄悄打量你呢,姐姐都不急,你急什么?” 言翊也笑了一下。 和谢明很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打架的时候不像谢明会有那么多废话。 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有目的的说话。 脚下竹叶微动,言翊猛地侧过脸,提剑朝着侧后方猛地冲了过去。剑气凝冰间,从那竹林里逼出了一个身着鹅黄衣裳的女子。 她看着打扮得很是招摇,浓妆艳抹身形窈窕,只是那笑着的眼里并未透出一丝笑意,倒是杀意十足。 言翊被那女子射出的细针逼得后退两步。 “你是四幽?”言翊止步,“八幽堂的人?” 八幽堂,有名的杀手组织,共八位成员,各个都是不俗的高手。 四幽捂唇一笑,状若羞涩:“弟弟见识很广嘛,八幽堂也知道。” 言翊:“……” 那便有点麻烦。 八幽堂的人从不独行,若是拿贴杀人,次次出动都必然是一人以上。 他不是担心自己。 他是担心谢明。 而四幽话音刚落,另外三个不同方位里,缓缓走出三个带着笑的人。 其中一个拿着大刀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别和他废话了,早点拿到他的性命,早点拿到尾金。” 四人朝着言翊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 尸体砸在地上的重量掀起不少尘土,谢明将手中的竹枝插在腰间,一脸平静地拍了拍手。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把他传成什么样了,这会有人来暗杀竟然只派了一个人看着他。 可能是以前被捧在神坛太久了,谢明这会有点被侮辱的感觉。 他缓缓往方才闹出动静的方向走。 还未走到地方,倒是先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谢明足尖轻点,踏着竹叶飞于竹尖之上,也没露出任何气息,就这么看着言翊和那他从未见过的人缠斗在一起。 他死去的时间有点长,在这期间,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高手。 一共四个,和先前自己解决掉的那个,约莫是一伙的。 因为出招方式都差不多。 如若没有猜错,这几人的绝对杀招应该是组合技。而以这几人的实力来判断,言翊要破了他们的组合技,可能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至少,得伤个大腿胳膊什么的。 于是谢明想帮忙的想法彻底被他掐灭在脑子里。 利用这几人去锻炼一下言翊也不错,有他在,言翊定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至于这几人的性命…… 留下一人便足以。 让那个幸运儿去传传话。 谢明究竟如何了,越多人说,信的人也就也多。 谢明忽然笑了一声。 他忽然想到了十三年前某次锻炼言翊的时候,苍云和落雪作对手,三两下便将言翊揍得哇哇大哭。 那个时候他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才出此下策,想不到十三年后,倒是有人送了几个现成的倒霉蛋上来。 他偏头,躲过无眼的冰晶。 这四打一仍旧不能压言翊一头,谢明觉得有些骄傲。 “弟弟,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你怎么不讲道理?”四幽叹了口气,约莫是打累了,“再负隅顽抗,我们可真的不客气了哦。” 言翊不解:“你都没有实力,你拿什么和我讲道理?” 那语气,和谢明一模一样。 “果然是谢明的徒弟,当真是讨人厌得很。” 谢明摇头。 他只觉得,他那徒弟,简直是让人喜欢到无以言表了。
第40章 正经 偏心是个什么滋味, 谢明倒也算是体会到了。 他如今竟然小气到连别人说自己徒弟一句坏话都不行。 竹林内风声汹涌,像是混着谁凄惨的哭声。 数不清的气旋和冰刃交织在一起,冰凝风, 风撼冰。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分不清这五人里到底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但若把实现放在那持剑的青年……不,应该说在视线不自觉被那从持剑的青年吸引过去之后, 便可以很直接地观察出来—— 其余四人不太行。 谢明悟境似乎有一种“捷径”,他从不喜欢走弯道。 无论是心境上还是出招上, 他习惯性直取要害, 从不喜欢拐弯抹角。 所以在别人的嘴里,谢明的形容词里,“果断”二字,排在极为前面。 除了喜欢说废话, 谢明与人对招从不出多余的剑,把人一剑掀飞是留手。若是想杀人,约莫连别人眨眼睛的时间都不会给人留一留。 他的剑招总是和他那张嘴格格不入。 “啧。”谢明有些难受。 倒不是别的,只是这么好一出戏,手里没点东西磕一磕,他便觉得有些委屈自己。 但同时也很庆幸,若无这般实力,想这么光明正大坐竹海上看戏,那还真是一出难事。 五人似乎都没什么耐心了。 相较于以前一打架就直接暴露自己底牌的习惯, 如今的言翊, 倒是成熟稳重许多。 在知道这几人必定有组合杀招的情况下选择和他们周旋,而不是直接过早地暴露自己, 无论从哪个方向来说,其实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这话谢明其实和言翊说了很多次, 但次次都被言翊以“怕什么,我背后不是有你吗?”给抛了回去。 谢明那个时候心软,竟是骂都没舍得骂上一句。 他那徒弟自己学会了成长。 ……在他不在的这段漫长岁月里。 恍然间谢明又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抬目远眺之间,眼眸里似乎又盛满了十三年前清净山上的风雪。 爱是常觉亏欠。 他欠言翊的,根本不知道拿什么去还。 “弟弟,你再这样,姐姐我可就不给你这张白嫩的小脸面子了。”四幽现在渐渐有些笑不出来,“我只是想拿你的命换点钱,我可是到现在都没对你这张脸出过手呢。” 八幽堂的名声在这世道不小。 里面每一幽的实力都不俗是一回事,但更加出名的,其实是他们神秘但杀伤力很大的组合技以及……每一幽让人觉得心生胆寒的爱好。 眼前的四幽,最爱美男子的脸皮。除非任务里有美男子,否则她绝不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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