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祝星礼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他哽了一会,重新礼貌地弯起嘴角,毫无感情地夸奖,“你好幽默啊。” 板字板句,就跟念课文似的。 但在路遥知听起来那就是真的在夸他了。 毕竟他的幽默。 高二一班所有同学有目共睹。 嘻嘻。 午休铃声响起得很是准时,听那震耳朵的程度,兔子大概又借着这个铃声吼了两声。路遥知没管,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非常安逸地趴了下去。 整个一班除了空调声和笔尖刷过卷子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噪音。 是个很安逸的午睡时间—— 如果班主任没有端着茶杯领着一位新同学进来的话。 他其实很安静,走路很轻,甚至在进教室之前还特意提醒身后的同学安静一点。他知道班上的学生都在休息,但也不能让人家新同学在办公室憨站着。想了想,还是尽量以最小的声音,安排新同学进教室。 两个人的动静确实已经够小了,教室里已经睡下的同学都没有反应。 而下一瞬间,分布在教室四个不同方位的人像是感受到什么,同时皱着眉头抬起了脸,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接连发出了好几道卧槽声。 明显是被吓到了。 但祝星礼也没好哪去。 他死死盯着右手边某个靠窗座位的男生,平静的模样下隐藏着的是快接近临界点的心跳。 在拐角处的时候他不是眼花,那个给他指路的男生身上真的闪着好似雷电般的红光。 但好端端的人身上为什么会泛红光呢? 祝星礼眨了眨眼睛。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病得不轻。 路遥知就这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坦然地与讲台上周身冒着黑光的人对视。 他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明明周围冒着好像被什么妖怪附身的黑光,可却一点妖怪的气息都没有。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那为什么之前在走廊的时候他没发现?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先不说别的,那几道卧槽声已经足够吵醒午休本就睡得不是很深的同学们了。 祝星礼尬笑两声,“大家好,我是祝星礼。”
第2章 打一把伞 “德育德育!那主要还是个德!你们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脏话,真是无法无天!” 班主任老袁气得差点连茶杯都有些拿不稳,呼吸之间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涨红。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走廊上,被教育的时候都抠着手,表情有些尴尬。 谁能想到重点班的学生也有被罚站走廊的时候。 但那真的不能怪他们,头一次在人类世界看到身上冒着妖怪黑光却没有妖怪气息的人,这论谁看了都得说声卧槽吧。 完全就是一整个脱口而出,刹都刹不住那种。 路遥知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透出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他奥特曼一样举手,掷地有声:“我没说脏话,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罚站?” 老袁拧开茶杯重重嘬了一口,袅袅热气下的脸笑得有些危险,“你那化学作业十道题错九个,考试的时候卷面比我脸都干净,昨天偷摸十分钟提前放学被学生会逮了还拒不承认,你说你为什么要跟着一起罚站?” 路遥知:“……”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和旁边偷笑的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没什么东西能让路遥知主动且心甘情愿地闭嘴。 化学除外。 “都给我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晚上交到我办公室,路遥知除外。”老袁慢慢吞吞拧上杯盖,冲着路遥知笑了笑,“路遥知写一千字。” 路遥知:“……” 这个时候还是午休时间,无论是班级还是走廊都格外安静。 路遥知往教室里某个地方又看了好几眼,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我看不到了,他身上的东西。” 三人闻声一愣,同时朝着那个地方看过去。 真的看不见了。 祝星礼身上的黑光。 “身为剑修,你的实力在我们之间是最强的,如果连你也看不到,那我们更不可能看得到了。”夏微杳的眉头也皱得很紧,仔细看的话,甚至能从她表情里看出一丝防备。 一个人看到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某些外部因素的影响而眼花,但如果是四个人同时感知到且看到,那就说明这不可能是巧合。 祝星礼身上确实有东西,但现在他们看不到了。 “我们中间有阵法相连,刚刚那一瞬间的感知应该是阵的作用。”慕若阳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祝星礼身上的东西本来我们应该是看不到的。” 最右边的女生微微发声,有点小心翼翼,“……那……那要不我往他身上贴个符炸他一下?” 其余三人一顿,赶忙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不用。” 毕竟那符是真的有点吓人。 用最娇弱的皮囊和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吓人的话。 这大概是符修林妍妍的特色。 “我摆个阵试探一下?”阵修慕若阳摸了摸下巴。 “我搞个现形丸给他吃吃?”医修夏微杳搓了搓手。 路遥知沉默。 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妖那还好说,只要实力不是比他们高太多,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让之现形。可问题是…… 没有人在祝星礼身上感受到妖气。 没人知道他是人是妖。 修真界与人界有明确规定,修真之人不得利用修真界术法伤害人界之人。 这是硬性规定。 四个人面面相觑。 “还是先操心检讨的事情吧。”路遥知双手插兜,眼神清澈,“你们三个缺德考试满分的能一人帮我写三百三十个字吗?” 剩下的十个字他拿来写班级姓名家庭住址什么的,还能超过一千个字呢。 “我可以把阵摆你身上。” “我可以给串稀丸你吃。” “我也可以……把爆炸符贴你身上。” 路遥知:“……” 泪炸了。 九月的蝉鸣声依旧热烈。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叶在走廊上落下些光点,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晃动之间连带着光影也跟着摇摆。 夏天明明只剩了个尾巴,但热浪仍旧令人窒息。 月考的考场分布是晚自习开始之前被贴上去的,小小一张黑白相间的纸,引起了班里好一阵哀嚎。 彼时的路遥知正在和化学作业大眼瞪小眼,斗争了一会还是很体面地把空白的习题册放回了课桌里。 毕竟强扭的瓜不会甜,他和阿化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所以晚上给慕若阳带回去做。 嘻嘻。 路遥知正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视线一晃,恰巧瞥到了正在安静做题的祝星礼。 大概是因为是第一天转过来,和班上的同学都不认识,所以在绝大部分人都聚在一起去看考场分布名单的时候,祝星礼就有一种独立于热闹之外的孤寂感。 他盯着祝星礼看了一会。 只能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除了长得好看了点没什么特别的。 他正认真呢,却没想到祝星礼忽然偏过了头,两人的视线隔着小半个教室,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 但祝星礼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这个正常又不正常的对视就这么结束在这里。 震脑子的铃声又一次响起,路遥知正想着挪回视线,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祝星礼抬手捂耳朵的动作。 那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动作而已,如果不是广播室里有只闹耳朵的兔子,路遥知绝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晚上又砸了场雷暴雨。 夏天的脾气其实算不上稳定,白天艳阳高照并不影响晚上的雷电风雨。 众人收拾着学习物品打算回家,这会雨下得还是很大,各家家长看情况也都打着伞开车来接人了。 路遥知其实很想避开监控找个没人的地方用剑修形态直接飞回去,但他家母上和父上实在是严厉禁止,为了完全融入人界生活,他只有撑伞荡到公交车站坐公交回家的份儿。 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往书包里掏—— 出了一把空气。 路遥知:“……” 他昨天……好像换了个书包来着。 瞌睡好像忽然又没了。 有点难过。 路遥知一边把作业往课桌里塞一边想。 那还是不要带作业回去,免得作业被淋湿了~ 他发誓,他绝对是因为心疼作业而不是不想做。 他路遥知如此正直,绝不是什么为了打游戏逃避做作业的人…… 练习册与课桌碰撞,发出些很急躁的响。 路遥知一通塞,完事背着书包起身时,恰好看见了抖开伞准备出教室的祝星礼。 路遥知:“……” 人常道,做人还是得有点心眼子。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毕竟这么好的机会。 “同学,能带我一程吗?”将作业往课桌里塞时的笑还没彻底消散,路遥知挎着书包的姿态有些懒散,“我没伞,能不能蹭一下你的?” 祝星礼步子一顿,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片刻后,他回过身,笑得很淡,“可以。” 路遥知嘻嘻一笑。 祝星礼又瞥了眼他的课桌,“你的作业不带吗?” 路遥知脸上的笑一僵。 祝星礼弯眼一笑。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喜欢沉默着独来独往的性子,既然都已经是同学了,帮个忙而已,顺手的事。 至于今天他在路遥知身上看见的红色光芒…… 也没什么。 他只是生病了,总是会自己想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已。 也不能因为这个把人家当怪物吧。 多不礼貌啊。 “谢……谢谢你提醒我啊。” “小事。” “我叫路遥知,路遥知马力的路遥知。” “祝星礼,祝福的祝,星辰的星,礼貌的礼。” 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高一和高二年级部教室的光已经全部熄灭了,从教学楼底下往上面看,只能看到高三年级部教室里仍旧孜孜不倦亮着的白炽灯光。 两个都快一米八的少年挤在一把伞里,动作难免有些受限,行动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路遥知心情很复杂。 也许是祝星礼打伞的习惯问题,两个人共伞的时候他总喜欢把伞面往对方身上偏,确保对方整个身子都在伞里,这才出教学楼没一会,他自己的肩膀就已经有些湿了。 从教学楼走到公交车站差不多要十五分钟,如果祝星礼十五分钟内一直都这么打伞的话,他的半边身子绝对会湿得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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