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屿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死?” “是鱼都会死。”章鱼怪慢慢滑下洗手池,吐槽道,“你可真是倒霉,怎么每艘船只要有你在就会遇上麻烦?” 门外传来尖叫声,海水瞬间冲破了舷窗,玻璃碎了一地。 宁屿跑出房门,身后的章鱼怪迅速变大,恢复一个金发外国男性的样貌。 眼前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中央餐厅,在重力下桌椅全都倒在了一旁,船上的人们紧紧抱在一起,躲在角落。 “怎么回事?”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宁屿本能地在人群里寻找利维坦。他可悲地意识到,在这种时候自己唯一信任的居然还是人鱼。 船尾逐渐下沉,船头翘起,一阵闪电撕开天际,夜空亮如白昼。 宁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船头,漆黑的长发被飓风吹得四散,像是鬼魅伸来的无数只手。 船舱已经开始进水,大门紧紧关闭,可海水还是不断地从底下渗入。 宁屿在倾斜的船板上已经站不稳了,他只能扶着栏杆,想要打开门出去。他刚碰上栓紧的把手,立刻有人朝他砸了一把椅子,骂道:“别开门!海水会冲进来!” “这样坐以待毙,迟早会被淹死!” 众人对他的怒吼无动于衷,马上又有人骂道:“快拦住他,他想要开舱门淹死我们。” 宁屿看到还有人在抓自己的脚,就在碰到他之前像是触电了一样收了回去。 章鱼怪就在他旁边,眼神向上示意,说:“顶部有一个天窗。” “搭把手,帮我上去。”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宁屿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了船板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撞得散架了,刚才用手撑着地板那一下,甚至听到了腕骨的脆响。 他顾不得疼,立刻又爬起来,离天窗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宁屿低头看了一眼章鱼怪,对方也朝他默契点头。 “三二一,跳!”一双手抓住了天窗上的护栏。 身着黑衣的男人站在浪前,直到爬到了甲板上,宁屿才意识到他们正面对着什么。 前方是海水形成的一堵无边无际的巨幕,而轮船正朝着这个方向往水墙撞去。船身已经严重破坏,甚至能听到钢铁挤压的断裂声音。 再照这个趋势下去,还没等船只被海水淹没,船体就会从中间断开,然后被卷入海底,支离破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前方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这滔天的巨浪。 宁屿冲他大喊:“利维坦!” 利维坦的脸上泛起鳞片,十指长出锋利的蹼爪,风声和浪声几乎掩盖了一切,他却似乎听到了这一句呼唤。 獠牙一瞬间收了回去,海里的红人鱼抓准时机猛地扑上来,利维坦的衬衣被勾住,他一个鱼跃跳入了海中。 宁屿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三两步扑倒在船头的栏杆上,只这一眼他的心底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是什么?是血吗? 不,那抹红色的痕迹并没有被海水冲散,反而越发聚拢在船底下。 那是人鱼的尾巴,无数只红人鱼正在攻击这艘船。 宁屿焦急地在其中寻找那一抹蓝尾拍起浪花,直到看见那条美丽的尾巴重新出现,上面却布满了数十道撕裂的伤痕。 为什么?为什么会遭到围攻? 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红人鱼群的目标不只是利维坦,他们闻到了食物的气息,全都向中间靠近。 一只人鱼大张子巨口朝宁屿飞扑,那獠牙在咔嚓一下咬断宁屿脖子的前一秒,一把菜刀正好捅进了他的脑袋上,把他砸晕了下去。 “接着!”章鱼怪扔给他一把水果刀。 宁屿冲他喊道:“给我换把别的!” 章鱼怪手里拿的是一把西瓜刀,厨房里最锋利的那把菜刀已经扎进了人鱼的脑袋,掉进海里了。他冲宁屿大喊:“防身用的,将就一下!” 那群人鱼连同族也不放过,分食了那条人鱼尸体以后,又看着船上的两人跃跃欲试。 “喂,你倒是动一动啊。”章鱼怪不满地看着宁屿趴在船头,他转身又干净利落地又解决了一条人鱼,为此还损失了一根腕足,“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早知道我就不来救你们了!” 人群的呼救声,章鱼怪的喊声,和人鱼的嘶吼声,宁屿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他感觉胸前的宝石在发烫,心脏被紧紧揪着,几乎窒息地等着下方的人鱼出现。 那只凶猛的红发人鱼是这次围攻的罪魁祸首,利维坦好不容易从海里探出个身影,却被他一把抓伤了后背,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鲜红的伤口如此刺眼。 视野捕捉不到一瞬间,两人又扎进了海里。 品尝到血液和同类的味道,周围的鱼群更加兴奋了,但又不敢靠近的两条正在搏斗的人鱼,他们围在四周,等待着利维坦的失败,等待着享受这一场盛宴。 宁屿调整呼吸,他紧紧地抓住那把水果刀,告诉自己要沉下心来,心无旁骛。雷电再一次劈下,他看见蓝色的尾巴再度露出水面。 章鱼怪终于意识到宁屿要什么,他想开口警告,却已经来不及了。 宁屿纵身一跃,在红人鱼扑到利维坦身上的那一刻,跳进了海里。 双脚踩在红人鱼的尾巴上,坚硬粗糙的鳞片把他的脚掌和小腿刮出数十道深深的血痕。宁屿体内激素狂飙,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握着水果刀柄,拼尽全力地扎进了红人鱼的心脏。 水果刀不如利维坦的骨刺锋利,宁屿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利刃划破了手掌,也只能扎进人鱼皮肤半寸。 那一瞬间的机会已经足够了,一刹那间生死搏斗已然决出胜负。 利维坦的利爪已经穿透了红人鱼的胸膛,将他血淋淋的心脏掏了出来。 一阵凄厉恐怖的嘶鸣,红人鱼终于死了,鱼群四散而逃。 那股子冲劲消失,宁屿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他从人鱼的尸体上跌落,落入的利维坦的怀中。 海水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利维坦的鱼鳍被严重撕裂,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把血液渡入了宁屿的口中。 巨浪平息了,船上的人们在庆祝劫后余生,不远处是真实的陆地,他们还以为自己只是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 没人记得船上少了两个人,宁屿正趴在利维坦的背上,等待着伤口的恢复,只是这次他们的伤都很严重,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他被利维坦带着在海里游啊游,终于游到了日出的地方。 宁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双臂搂着利维坦的脖子,问他:“你还会把我送陆地吗?” 利维坦沉默了一会,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会。” 宁屿蹭了蹭他的耳朵:“那你呢?” 利维坦毫不犹豫:“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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