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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似乎对洛克当年的问话作出回答。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西里尔感觉到自己被黑风卷着抛了出去。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稳稳地接住他了。 那是令人舒适的温暖触感，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那么舒适了。 他瘦削的身体被那双健壮的双臂紧紧抱住，紧到叫他喘不过气来。 “哥哥、哥哥，哥哥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西里尔用尽全力去推那厚实的胸膛，难受得咳了好一会儿。 “我没事！”他咳得脸都涨红了，“我最大的危险，咳咳，就是被我的弟弟勒死！” 洛克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只是太担心了。哥哥，我……我刚刚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不好的预感…… 西里尔终于停止咳嗽了，看向洛克写满担忧的碧蓝眼睛，心不禁揪痛。 洛克似乎没有察觉到契约已经解开。他们再也不会无法分开。 也许……他们本就该分开吧。 哪个神明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认知呢？乌纳说有很多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世界能允许亲兄弟在一起。 可是至少这个世界不允许，而他脚下的土地就属于这个世界。 两人四目相对。 “哥哥……”洛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双手捧起西里尔的脸。几缕长发也被捧起来，从指缝间垂落。 刚刚从虚空掉下来时，西里尔的兜帽掉落了。 因为太过沉浸在思索中，等洛克的脸已近在咫尺，西里尔才猛地惊醒过来。 啪的一声。 洛克的脸被打偏了。 西里尔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街道。还好此时已经入夜，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萧瑟寒风卷起几片落叶。 可西里尔还是气得双肩发抖：“洛、克！你竟然敢在街上亲我！你到底还有没有常识！就算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兄弟，也能看出我们都是男的！” 洛克委屈兮兮地看着西里尔：“对不起，哥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不安。” 听到这句话，西里尔感到心再次揪紧，哼了声，没再斥骂了。 洛克握起他的手，轻声道：“哥哥，手有没有打痛？” 他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只见手掌都红了。能将洛克的脸打偏，确实花了不少力气。 “有点痛，还发麻了。”他闷闷道。 “哥哥你下次直接用魔法轰飞我就行，不要自己动手了。” “好。” 然后洛克得偿所愿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琳娜他们因为担心，也跟在洛克身后往神庙方向赶，正好从拐角处跑出来。 西里尔的视线与琳娜对上。此时他还没将大大的兜帽戴回去。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月光皎洁，还是能勉强看清四周景色的。 西里尔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指间凝聚出魔法能量。下一刻，随着轰的一声，耀眼的冷青色光束已将他身前的洛克轰飞出去。 琳娜和其他人一样，立刻将视线投向在墙上砸出大洞的洛克。 西里尔趁机转过身去，将兜帽戴上，帽檐拉得低低的，同时在心中愧疚地说道：委屈你了，洛克。
第96章 既然人已到齐，众人赶紧动身回程，而且比来时还要马不停蹄地赶路。 也幸亏他们动作迅速，才躲过一劫，回来后才知道他们前脚刚走，神庙里的魔法师后脚就大范围地展开严密而血腥的盘查。 一路上，西里尔由于身子孱弱，受不了这么剧烈的赶路，吐了好几次。 虽然一开始想到琳娜和露娜都撑得住，便恼火地拒绝洛克帮忙，但在吐到虚脱后，西里尔还是屈服了，总不能在逃亡中拖后腿啊。 于是他靠在洛克的怀里，和洛克同乘一匹马。骑的是那匹矫健的白马。那果然是洛克的马，在洛克的驾驭下温顺多了。 将耻辱感按捺下的话，西里尔还是挺享受这种状态的，毕竟三天后，他就要和洛克分开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感到胸口闷得难受。万千思绪翻滚，凝聚成一句充满不甘的话 为什么是我？ 然后他想起自己在许久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遭到诅咒？不是洛克？ 这个阴暗的想法在年幼的西里尔心中孳生，蔓延，侵蚀着他本就破碎的灵魂。 他总是躲在树木后面，或者柱子后面，偷看那个粉雕玉琢的金发小男孩玩耍。 嫉妒与愤恨让他将指甲深深地掐进树干或柱身里。直至指甲盖微微翻起，里面的肉泛白，刺痛感传来，他才回过神，然后慢慢蹲下去。 这个恶毒的想法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直不起腰来。 不是的，不该这样的，我的弟弟……我可爱的弟弟…… 对于这个永远向自己展露笑容的弟弟，他抱着真心的祝福，但又怎么都无法摆脱一个不敢对别人说的阴暗想法。 既然这份诅咒是要用父亲的孩子去报复父亲，那么遭到诅咒的人未必是我啊。我只是不幸被选中了，是我替洛克挡住了灾难。 洛克拥有的东西本该是属于我的。 洛克抢走了我的一切。 明明洛克在几年后才出生，他这个猜想只是迁怒。 他对洛克的冷淡源于对自我的厌恶。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那时候也好，这时候也好，也许这一切都没有原因，只有结果。 在返回古索山脉的路上，他紧紧地靠在洛克怀里，感受着这让人安心的温暖，有时候闭着眼睛假寐，有时候偷偷看向洛克的脸。 洛克的五官线条比他的凌厉，透出一股利剑般的英气。 在他面前，洛克总是露出痴迷的表情，显得蠢死了。然而此刻洛克专心骑马，眼睛凝视前方，嘴唇抿紧，不怒而威。 西里尔好像有点明白洛克为什么总是见到他就想亲他了。 这样子看着洛克，明知周围人都在看着，但他就是禁不住想与洛克嘴唇相贴，特别是想到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 于是，在几次短暂休息时，西里尔都会找机会将洛克拉到一边亲吻。 第一次西里尔这样做的时候，还把洛克惊到了。 那时大家正坐在湿冷的岩石上迅速解决午餐。洛克不断劝西里尔多吃一点。 不过路上的颠簸将他的胃折磨得够呛，他实在吃不下，又只想着和洛克亲吻，便很不耐烦地叫洛克别再吵了。 将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后，他立马站了起来，扯了扯洛克的后衣领。 其实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都很想将洛克直接提起来。不过这个大块头太重了，实在不是他瘦弱的胳膊能承受的。 于是，洛克就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进后面的密林里。 洛克以为自己要挨骂，甚至挨揍，想必琳娜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但两人站定后，西里尔却是踮起脚，亲了一下洛克。 他纯粹是想缓解想和洛克亲吻的渴望。 时间紧迫，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西里尔只能找一棵较大的树，用树干遮住他们，亲一下就分开。 西里尔先走回来了。洛克之后回来时，神情茫然，跟他说：“哥哥，我刚才好像站着睡着了，做了个美梦。” 那副模样真是蠢死了，但又很可爱。 不过西里尔当然只说了前半句，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赶回军营后，按照父亲的命令，西里尔被留在帐篷外，其余四人进入帐篷里向父亲汇报情况。 西里尔站在帐篷外，望着漫天繁星，觉得讽刺极了。 父亲明显交代过那个罗杰，不要让他参与到核心任务中，自然觉得他没有什么好汇报的，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得知了多么惊天的秘密，又下定了怎样重大的决心。 西里尔突然想到，他这次是要瞒住那个吞食世界的恐怖存在，为这个世界争取十年时间。这件事必须偷偷进行，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孤守、他的付出。 在世人看来，那个创造了世界，又要毁掉世界的神明本就是在十年后才出现的。人们只会记住拯救了世界的格雷。 他躲在无人在意的阴影中，正如每一次那样，仅仅不被嫌恶就已是万幸。 有些人在知道不该恨他的时候，都能盲目地憎恨他，比如说那些充满偏见的人，比如说他的父亲、母亲。 然而洛克不一样。 为什么偏偏洛克就是不一样呢？ 西里尔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星空在泪水中变得模糊。 是洛克，你的爱是不需要的。如果你不爱我，我就可以很彻底地心碎了，但你将我的心一片片地捡起来，就像当年你捡起我剪断的头发那样。 “西里尔。”一道语气生硬的女声传来。 西里尔循声看去，只见母亲正绞紧双手，向他走来，脸上充满紧张与尴尬。 母亲还没有将她发现的真相告诉父亲，但恐怕时刻在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去。 只剩下一天了。 时间的紧迫与即将到来的分离让西里尔变得坦然，而且……他已经知道该向乌纳许下什么愿望了。 洛克对他的这份感情本就不该存在，那就让它不存在好了。 他笔直地迎视母亲碧蓝的眼睛。 “放心吧，洛克不会再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母亲脸上露出愕然。 他的唇角僵硬地勾起，泪水渐渐将他的视野彻底模糊。 他身体孱弱，早就习惯了胸口发疼的感觉，可是这种像在挤压灵魂的痛还是让他快要承受不住，只好靠在帐篷上。 他看着他和洛克的母亲，语气柔和地说道：“但我喜欢他，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而且……十年后，二十年后，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会喜欢他。”
第97章 西里尔说完这番话，脸已经红得快要冒烟。他拉了拉帽檐，转身走开去，心里想着跟乌纳提出愿望时，要顺带让乌纳将母亲的记忆也抹除掉。 届时，洛克不会记得自己喜欢过他，以一种兄弟间不该有的方式喜欢过他。母亲也不会记得曾发现自己两个儿子之间有着让她无法相信、无法接受的关系。 只有他记得…… 西里尔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掩住嘴巴，努力将泪意憋回去。 他也考虑过让乌纳也将他对洛克的记忆与感情抹除，但这个想法才刚浮现就被他扼杀了。 他舍不得。 尽管洛克给他带来许多痛苦，但就连那些痛苦，他也想牢牢地记在心里。 然后，和洛克彻底分开将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是不是应该请求乌纳让洛克不再爱上别人呢？ 仅仅想象到那个画面都让他痛苦得想将一切毁掉，不去管落在自己身上的齿轮，不去管这个无视他、从不眷顾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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