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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胖胖的小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酒窝深得让人想将手指伸进去戳一戳。 西里尔也跟着笑了。他笑的时候脸部线条僵硬，因为他太少笑了。 心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充满。 洛克……洛克……他可爱的弟弟…… 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个家里新出生的孩子。 胖胖的小手向他伸过来。五只短短的手指一张一合。 好可爱啊…… 西里尔抓住胸口，但他只能后退一步：“洛克，不行，哥哥现在不能碰你。等你长大一点好吗？你长大之后，如果不嫌弃哥哥的话，哥哥陪你玩好吗？” 每说出一个“哥哥 ”，他就觉得冷却的心温暖一分。 也许这会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会排斥自己的人，他和这个家唯一的纽带。 然后他就听到门边传来一道很大的声响。 “洛克！”惊呼声传来。 他那个总是端庄美丽的母亲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惊慌表情，飞快地跑到婴儿床边，一把抱起弟弟。 祖母绿的眼瞳带着警惕与愤怒直视着他。 西里尔茫然地看向母亲紧紧抱住洛克的双手。那一刻，心底闪过奇妙的感觉。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刚刚对弟弟说的承诺将不会兑现，而弟弟也不需要他的陪伴。 在洛克得到许多爱的同时，他只是找到能够自爱的理由就已千难万难。 西里尔缓缓睁开眼睛，越过那两个黑影化成的小男孩，继续往前走。 这些都只是假象，是魔物为了动摇他的心神编造出的幻境。无论看起来多么真实，都不值得他为此冒险。 以魂体形态进入的优势便在于此，他受到的蛊惑力度比以肉身进入者少了太多。 不过黑影应该是捕捉到他心神的波动了。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魔物变成少年时期的洛克，背着弓箭，扎着单马尾，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飒爽跑到他面前。 “哥哥！”声音清澈响亮，还没有经历变声期。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掩盖不住的儒慕与崇拜。 这个时期的洛克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西里尔绕开去，继续往前走，但少年洛克再次跑到他面前。这样子重复了好几次。 这个时期的洛克还可以用“烦人”来形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物很喜欢这个模样。即便看到完全对他不起作用，魔物也没有变回原来的黑影，而是维持着少年洛克的外表，双手随意交叉放在脑后，跟在他身边走着。 西里尔自然还是没有理会，可是看着身边一脸孩子气的少年洛克，他不禁茫然想道：真正的兄弟是不是应该是这样呢？而不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躯体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压倒在地上。 想起进入梦境之前，和洛克走向魔法阵中央时的情景，西里尔就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那时候洛克的气息简直要将他吞噬了一样。 也就在他的心跳渐渐加快时，身边的少年洛克不见了。不一会儿，他就感到身后传来温热。 “哥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双强壮的手臂抱住他，让他无法再往前走。 西里尔深吸了口气。 在此之前，魔物都只是用各种手段来蛊惑他，企图让他与自己产生交集，从而拖入魔物营造的世界里，所以他不能作出反应，但现在不一样了。 魔物主动出手阻止他了，也就是自己踏出了安全圈。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赌的就是被蛊惑者不会对自己变幻成的人出手。 可是…… 西里尔摇了摇头。 冷青色的火球轰然爆发。一个高大的身影被轰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西里尔的目光跟着弧线移动。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咚的一声倒在黄沙上，扬起一片沙尘，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默念咒语，手腕一甩，魔法光束凝聚而成的剑便出现在手中。 西里尔一步步地往倒在黄沙堆里的高大身影走去。唇角勾起。他依然不习惯笑，这不自然的笑容显得他像个坏人。 尽管倒在地上的才是魔物，可是变幻成洛克模样后，凭借那剑眉星目的模样、近乎银白的金发，以及高大强壮的挺拔身姿，魔物反而更像是落败的英雄。 西里尔走到魔物面前，高举起手中光剑。 魔物眼睛圆睁，抬手挡在自己的头上，急道：“哥哥！” 这种魔物没有自己的语言，仅能从被蛊惑者的记忆片段里捡取只言片语，所以直到这一刻，魔物依然是喊他“哥哥”的。 而那也是洛克进入他身体时对他的称呼，还有看到他脸红了，洛克毫不客气地指出时也是这么喊他的。 一股羞怒从心底升起。 “你这个贴在别人身后狂吸的变态！” 冷青色的光剑重重落下，黄沙飞扬，魔物终于化为一缕黑烟，绕着剑身缓缓消散了。 西里尔一把将剑插在黄沙中，气喘吁吁。渐渐地，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僵硬而阴险的笑容。 “很好，值得再冒险来几次。”
第25章 将魔物消灭后，西里尔拍了拍被黄沙沾到的衣袍，继续往前走去。 古废墟已近在咫尺。那是孤零零的残垣断瓦，在风沙中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突然，整片大地震颤。那种感觉就像有个巨人用双手提着大地，摇晃了一下。西里尔差点跌倒在地，紧接着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 无边无垠的黑暗中，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金黄色的眼瞳直视着他。 空灵浩瀚的声音直接传进他的魂体里。 “夜之神的信徒？” 西里尔咬着牙喘气。 他难以相信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生命等级的东西。对方甚至没有显现身形，仅用一个意象就能将他压倒。 该不会……是神？ 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让他的神魂都禁不住颤抖起来。还好那个存在似乎知道眼前弱小的人类无法承受更多，缓缓合上眼皮。 只有声音还在传来。 “回去。你是夜之神的信徒，我就不吞噬你了，但别再靠近。” 西里尔知道自己已无法再靠近一步，但他也知道这种高级存在愿意和人类交谈，就愿意回答问题。 对祂们来说，这是力量的展现。而他这次前来并不是要解决什么，只是调查。 他单膝跪下，将手贴在左胸上行礼：“尊贵的阁下，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果不其然，对方用反问以示允许。 “请问，‘门’被打开了吗？” “从来都没有‘门’。” 西里尔怔住：“没有‘门’？” “是河流，你没看到吗？” 西里尔猛地抬头，看向天空中飘动的五彩流状物。一个无比可怕的猜测笼罩住他的心神。 他木然开口：“河流会流向哪里？” “四面八方。” 猜测应验。他倒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 “请问，有什么出来了？” “你问得够多了。”那个可怕的存在已不乐意泄露更多。 西里尔及时闭上嘴巴，起身再次恭敬地弯腰行礼，可这时，对方却开口了：“你自己想问什么？” 正要直起身子的动作停住。 脑海里出现那仿佛沐浴在光中的小婴儿。五只短短的手指一张一合，铃铛般的甜美笑声回荡在耳边。 他握了握拳头，许久后低声道：“怎么去恨一个自己不恨的人？” “为什么要恨他？” 西里尔呆住。 为什么要恨洛克？ 他有太多理由了。洛克抢走了他的一切，洛克让他感觉到自己更加可悲，洛克侵犯了他这个亲哥哥…… 他有这么多的理由，却还要向一个神灵级别的存在问理由。就好像…… 他早就原谅洛克了。 他不能原谅的只是自己。 脑海里再次出现刺痛神魂的画面。无边黑暗中的眼瞳半张，透出一股冰冷。 这个强大的存在不喜欢这种不是问题的问题。 喉咙一甜，鲜血喷在黄沙上，却如一勺水被泼到烧红的铁块上，瞬间化为白烟，消失不见。 毕竟他现在只是处于神魂形态。 他正要转动手指，在身前画出六芒星，却闻到一股雨后泥土的味道，然后便是雨水滴落的声音。 脚往前一踏，地面已变成被雨水淋湿的坚硬石板。四周景象模糊起来，只有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小径出现在眼前。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沿着小径往前走。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天花板，上面画着人类膜拜神灵的壁画。 他再次回到地下室了。 西里尔用手撑着黑石地面，坐了起来。在旁边的人出声之前，他把手一挥，熄灭那人手中正在燃烧的牵魂香，冷声道：“我有自保能力。” “哥哥……” 他没有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只是擦了擦唇角的血，转身看向正紧张而严肃地看向自己的众人。 “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很不好的消息。” 没有“门”，也就没有将门关上的应对措施。河流正流向四面八方，没有人能幸免，没有一寸土地可以逃脱。 这不是变故，这是颠覆。 西里尔没能打听到什么出来了，但单看鬼母蜘蛛和古废墟的恐怖存在，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他们能轻易应对的东西。 在西里尔汇报之后，基斯城的长老全都沉下脸，没有说话，但在那些人离开密室之前，西里尔听到其中一人用轻蔑的语气说了句“一派胡言”。 愚蠢。 他在心中回应道。 而与他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夜莺联盟的执事。 其中一人走到他的跟前。皱得像树皮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由他们统治的时代即将结束，他们自然不乐意了。不愿意面对事实只会让自己丧失先机。看来我们不用再勉强自己与那些伪君子联手了。 西，你还能回忆起你在古废墟里见到的那个存在的什么细节吗？倘若能利用好这些力量，我们就能像千年前那样统治这片大地。” “我已经将我记得的都说出来了。”西里尔拉了拉兜帽，让表情藏在阴影中。 在他看来，基斯城那帮人愚蠢，夜莺联盟的执事也愚蠢。竟然妄想利用比自己强大的存在。 他想起之前有一个特别看不惯他的成员，说他莫不是觉得自己信奉的神灵是唯一不强行要求血祭的，就觉得自己特别高贵。 他本来懒得理会，但那人偏偏又提到他的家族，提到洛克，说他是在可悲地向光明魔法师靠近。 于是他冷冷地反驳：“因为我不是奴隶。” 在他看来，夜莺联盟的执事最终也只能沦为依附强大存在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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