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那片交叠的雪白上掠过,顾弛开口:“怎么了?” “呃?”溪白打了个愣,回过神来,迅速找了个话头,“哦那个……” 他的目光在顾弛身上、四周逡巡,最终锁定了男生头顶那光秃秃的床铺。 溪白道:“你怎么没有床垫啊?” “床垫?”顾弛轻轻歪了一下头。 溪白指着光秃秃的床铺,“那你打算怎么睡?” “就,这样睡?”顾弛回头看了一眼,被溪白问了两句,他的语气似乎也带上了不确定。 铁质的床架上,两块木板平放在一起就成了床板,厚薄甚至还不统一。 木板的边缘依稀可见层层密密的毛刺,板面上有的地方没经过磨平,打蜡也不仔细,留下一片未经处理的裸木。 “这怎么睡!”溪白立刻站了起来。 溪白好像很激动? 顾弛看着溪白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翻出来一个塑胶袋子,手掌抓着袋子上的提耳,有些艰难地把袋子拖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往袋子看了一眼。 里头装着一张叠起来的软垫。 溪白喘匀了气,抬起头刚想说话,却直接撞进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眼睛干净而又清澈,在宿舍灯光的映照下,瞳仁黑溜溜的。溪白注意到顾弛的睫毛很长,像是能承托起很多的情绪,此刻纤长睫羽低垂,目光正看着自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他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几句话,听起来有多么……贴心。 在“刚搬到一起的室友”这重身份的加持下,这份贴心之中,平白多了一点暧昧。 至少,溪白不觉得体育学院的那帮男生会在乎室友睡硬板床这件事。 或许他们其他人自己也睡的硬板床。 借着擦汗的功夫,溪白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仿佛关心室友是除了体育学院那帮直男之外的男生都会做的,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一般。 “这个是我之前用的,有点薄,我睡不惯,就换了一张。” 抬起头再看顾弛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男生高大、帅气,但又多了几分笨笨的样子。 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的那种笨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拿去用着。” 那双低垂的眼睛,在这一刻微微睁大,变圆。 “是给我用吗?” 溪白听见顾弛这么问。 好像真的有点笨笨的。溪白心想。 “嗯。”溪白点头,都交到你手里了,当然是给你用的啦。 而后,他便看到那双睁圆的眼睛弯了起来,连睫毛也在轻轻晃动。 这一刻,溪白仿佛看到了那只微笑大狗的表情包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过顾弛校园卡上的照片后,溪白就没想过,面前的男生居然还会笑成这样。 出神之间,他依旧清楚地听见了耳畔那好听的声线。 像是绵绵的细针扎进了耳朵,掀起一阵酥痒,密密麻麻的,有些刺挠。 “谢谢你,溪白。” ※ 当晚,顾弛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溪白正在晾衣服。 听见身后的声响,踮着脚蹦跶的溪白停下了动作。 回头彼此对视半晌。 “……宿舍的撑衣杆坏了。”溪白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学校小卖部卖的撑衣杆,质量也就那样,偶尔风吹日晒了一次,下次再用的时候就直接脆化了。 断了的撑衣杆撂在一旁,溪白幽怨地看了一眼头顶高高的晾衣绳。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衣服连同衣架就被拿了过去。 回头时只看到一片雪白的T恤布料被饱满的胸肌撑紧,淡淡的松木冷香冲进鼻腔。 面前那高大的身影轻松地伸长了手臂,将衣架直接挂到了天花板处,溪白怎么蹦都碰不到的晾衣绳上。 溪白:…… 他不禁下意识地发出疑惑:“你多高啊,顾弛?” “上次院内体检,好像是195?”顾弛略加思索,给出了一个回答。 溪白闭了闭眼睛。 他都没到一米八。 怪不得,他每次看顾弛都要仰起脸才行。 这般想着,溪白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脖子抬起的角度比之前还要更高些,他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松木冷香显得比往日更加强势霸道,包裹住了四周,溪白甚至能感受到从对面那人胸膛上传过来的体温。 体育生的体温都这么高的吗? 溪白想要伸手推开一点距离,但后背已然贴到阳台的栏杆边缘。 他抿了抿唇,目光从眼前那片饱满的胸肌上撤开。 “顾弛,我要出去了……” 顾弛哦了一声,侧身让开。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溪白赶紧进了屋。 身后的目光一路追随着,看着那夺路而逃的清瘦身影,顾弛垂眼,看了看刚刚溪白站过的地方。 溪白,好小一只。 从他面前跑过去的时候,好香。 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顾弛回到室内的时候,发现溪白正站着,看自己。 “怎么了?”顾弛又问。 溪白站在自己的电竞椅旁,将椅子转过来,拍了拍椅背。 “你试试。” 顾弛正擦头发,闻言放下手里的毛巾。 当他听话地在电竞椅上坐下时,就见溪白后退了两步,挪远了一点距离,盯着自己。 “这张椅子好像比较宽敞。”顾弛看了看两旁,下意识地点评了一句。 他之前坐的椅子,不论是宿舍还是教室,都有些太窄了。 闻言,溪白捂住眼睛。 恰逢此时,听闻顾弛已经搬来,准备来吃瓜的庄算推门而入。 “溪宝……”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顾弛正坐在溪白的电竞椅上。 那张溪白坐着都能盘腿,还有冗余的椅子,此刻顾弛坐着,居然刚刚好! 甚至还可以更宽一些! “哇噢\(°w°)/” 在溪白的目光警告下,庄算依旧捂着嘴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怪叫。 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羞耻的溪白和茫然的顾弛之间飞来掠去。 “啊~是体型ch……” 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脸通红的溪白轰了出去。 “他刚说什么?”顾弛问后背抵着门板的溪白。 “没什么。” 溪白绷着脸,走到顾弛面前,伸手,按了一把男生头顶翘起来的呆毛。 “小孩子不要听这些。” 顾弛:? ※ 夜已深,溪白关了灯,开着手机电筒照明,爬回了床上。 与洗漱完从阳台进来的顾弛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很轻地的一句话。 「晚安。」 五指收拢抓着扶手,溪白抿了抿唇,回答道:“晚安。” 顾弛回过头,只看到一只从床沿收进去的白皙脚掌。 他抬头看着对铺,“嗯,晚安。” 不是已经说了一句了,怎么还有来有回的。 溪白盖好被子,并未多想。 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的那一圈牙印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出门溪白都戴着护腕,看现在恢复的速度,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不再需要遮挡了。 反正顾弛已经搬了进来……希望一切如庄术所说的那般顺利吧。 这般想着,很快溪白就进入了梦乡。 却没想,就在几米之外的不远处,一双在夜色之中变得无比深邃,犹如望不见底的深潭一般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看了整整一夜。 顾弛的目光将溪白从头到脚,从发丝到脚趾都仔细描摹了一遍,目光落在溪白手腕上时,非人类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一圈还有些许淡粉色的齿痕。 安眠的人是没有一丝戒备的。 像是一只温驯的羔羊,露出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地展露给近在迟尺的捕食者。 随手甩出一道阴气,将窗外克制不住食欲而探出头的恶鬼斩杀得魂飞魄散,顾弛的眼珠始终未曾从溪白身上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直到晨曦拂晓,东方天际破开云雾的朝阳将熹微的晨光扫进屋内。 顾弛这才想起自己使用的是人类的身体。 于是他再度仔细地看了一眼溪白,直到少年那温润恬淡的睡颜清晰地刻录在了脑海之中,才放轻了动作躺下身,闭眼睡去。 阳光渐亮。 溪白伸了个懒腰,轻轻唔了一声,想起宿舍里比往常多了一个人,立刻重新安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9点半。 今天是周六,没课,溪白的习惯是周末补觉睡到自然醒,所以也没有叫闹钟。 目光越过屏幕向更远处聚焦,他看到对面床铺上的那个高大身影。 顾弛也还没起床。 溪白突然觉得很有趣,毫无来由的。 只是想到顾弛居然也睡懒觉这件事,就像当时思考他居然也会吃烤冷面一样,仅此而已。 放下手机,溪白侧过身。 眼睛藏在镂空的侧边床栏下,目光从床边栏杆间的缝隙横穿而过。 溪白看了一会儿,注意到了什么,他扭着脸变换了一下角度,直到干脆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溪白终于确定他看的没错。 学校的床对顾弛来说,太小了。 宿舍床被高大的身躯占满,2.0*1.0米的标准规格在此刻显得格外狭窄逼仄,对溪白来说随便怎么躺都宽敞的这一片方块地,顾弛得曲着腿侧躺才能勉强被容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太小所以睡得不舒服,溪白看到他的眉头轻轻皱着。 唇瓣也紧抿,神经似乎非常紧绷。 也是。 溪白怎么跳都碰不到的晾衣绳,顾弛踮脚都不用就能把衣架挂上去; 对他来说宽敞过度的电竞椅,顾弛坐着也只能说是刚好; 还有烤冷面。 对溪白来说,手掌勉强能托住的烤冷面碗,被顾弛拿着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偷工减料的迷你杯。 好歹是195的男生,从体格到手掌,再到臂展……什么都肯定是很大的,自然会把对照物衬托的非常小。 溪白正想着,目光也就跟随着思维,将顾弛的全身、手、腿、脚都看了一遍。 目光从上到下,在复而由下至上,正到了半途,突然就听见一阵窸窣声。 原本安静不动的顾弛,皱眉翻了个身,从微微侧躺变成了平躺。 也正是因为动作的改变,原本曲着的一条腿彻底伸直,也让在侧躺时力道线条本来就已经有些奇怪的休闲裤,彻底展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溪白听见自己的脸“嘭”地一下,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往脸上泵血,皮肤变得通红,耳朵开始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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