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抬起胳膊,东嗅嗅,西嗅嗅。 腥吗? 一点都不,人类就是事多,麻烦。 因为腥就不亲他了吗? 因为腥就可以把他关书房吗! 喵大王很生气,加上想看的电视又显示要VIP,他在沙发上怒摔了几下遥控器。 伤害性为零。 又一个电视跳出需要VIP的字眼,觅觅差点气哭,站在沙发上破口大骂:“又要微屁,又要微屁!你、你……破烂!你是破烂!” 邵随为什么没有这个什么微屁! 觅觅还不知道这三个字母怎么读,气得一屁股坐下,沙发太软,还弹了他一下。 他用力拍了几下:“你也是破烂!” 没法好好看电视,觅觅的目光便移向了旁边的供桌。 前几天电视里的人类说,大家在寺庙上香是为了祈愿。 而邵随每天都会在供桌前拜拜,应该也是为了祈愿。 觅觅有学有样地点燃三根香,拜了拜照片里的女人,嘴上念念有词:“希望邵随弄一个微屁,希望邵随弄一个微屁,希望邵随弄一个微屁。” 重要的愿望要说三遍。 刚要把香插进香炉,觅觅又补充道:“微屁可能要很多钱才能弄到,邵随很穷……那就请给我买一个手机——” “请邵随给猫精觅觅买一个手机,再补充一点冰淇淋!” 猫精觅觅拜得非常虔诚,然后把香插入香炉,燃得很旺。 但觅觅仍觉得不够,于是又变回猫,后脚撑地,立着身体拜了拜。 拜拜真的有用! 再变回人都不感觉累了,他的愿望肯定也能实现! 觅觅心情又好了起来,并且还找到一个不要钱的电视,但是有点无聊,看不懂。 觅觅就这样每天打发时间,目送邵随上班,再接邵随下班。 啊呸,喵大王怎么会接人类下班。 每次邵随的脚步声靠近门口,觅觅都会飞快地离开玄关,以猫的形态蹦回沙发上,装作刚睡醒。 “觅觅……” 邵随脱掉鞋子,踩进刚买的一次性拖鞋里,他连居家服都带去上班了,就怕被小偷拿去干些微妙的事。 换完衣服,邵随才看到沙发上的猫:“……你怎么出来了!?” 觅觅猛得一僵,都忘了,他这几天应该被关在书房里! 并且,小猫的设定就是打不开反锁的门! 忘了,通通忘了。 觅觅装傻充愣,若无其事地撑了个懒腰,走过去蹭蹭邵随的腿。 邵随觉得真得报警。 用他的东西忍了,吃他的冰淇淋忍了,把棍儿冲马桶让他花钱维修也忍了,但如果这个小偷还碰他的猫!那简直丧心病狂! 紧接着,邵随就发现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事。 他站在母亲的遗照面前一动不动,有如雷劈。 这个小偷竟然替他给已逝的母亲上香。 邵老师两眼发黑,摇摇欲坠。 觅觅端坐在沙发上盯着邵随的背影,一定是神明在嘱咐邵随! 喵大王很感动,决定以后要多上香。
第16章 邵随忍了又忍,才没把那三炷香给拔了。他急急忙忙地检查了一遍猫,确定没被虐待才松口气,没好气道:“家里遭小偷了你还这么安稳?以前不是很怕人吗?” 觅觅疑惑:“喵?” 邵随听不懂猫的反问,走到供桌前拿起母亲的遗照,将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 照片里的女人叫看起来非常严厉,即便是早早准备好的遗照,也没有留给活人多少微笑。 她是自杀的。 邵随母亲名为邵君,是个强势、掌控欲极强的女人,这些特性尤其体现在她对邵随的教育上。 她和石英狄、也就是邵随父亲结婚后不久,就在石英狄的哄骗下辞去了老师的编制,美其名曰为了全心全意教育孩子。 事实上,只有邵君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家庭,而石英狄在邵随出生后没多久就出轨了,一直到邵随上幼儿园,邵君才发现这件事。 咨询过律师后,邵君得知即便丈夫是过错方,但却因为她长时间没工作,很难拿到邵随的抚养权,便选择了隐忍。 石英狄更加放肆,光明正大地开始不回家,掌控不了丈夫的邵君便将所有的期望投放到了邵随身上。 她试图控制邵随的一切,大到学习成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所有时间安排,小到说话方式、坐姿、站姿、放学回来的路上和谁多说了一句话。 如有违逆,就是戒尺伺候以及铺天盖地的语言暴力。 高考结束,志愿栏填的也不是邵随的志愿,而是母亲的志愿。他顺利考进一所有名的师范,同时,母亲还想在他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 邵随这么多年受到的控制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反弹回来,冷冰冰地对母亲说:“我大学了,成年了,你还要拿我当借口不离婚到什么时候?” “希望你能去找点自己的事做做,不要再靠近我的生活。” 邵君觉得凭什么要放石英狄人身自由、潇洒快活,她以死相逼,邵随无动于衷,说那就一起死吧。 当他真的要一起吞药的时候,邵君终于绷不住了,嚎啕大哭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逼自己。 邵随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逼谁。 一些话到嘴边又被邵随咽了回去,他知道石君最大的遗憾就是辞去了教师编制,所以“这大学我不是非读不可”这种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太刺人了。 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妥协,对母亲说——我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你去离婚,我就改和你姓,你去过自己的日子,离石英狄远点,而我永远都是你儿子。 这么做也有代价,那就是他爹石英狄忍受不了儿子主动要改姓的羞辱,以生活费与学费相逼不许他这么做。 而邵随在承诺母亲的那一刻就想好了退路,他可以去办助学贷款,寒暑假去工作,周末兼职,钱省省总能够用,再不济还有奖学金。 就算贷款办不下来,他哪怕先办理入学再休学一年去厂里打螺丝,这大学他一样可以上。 第一年石英狄还真没给过生活费,母亲倒是开始工作,会打钱过来,邵随虽然不怎么用,但也没退回去,否则以母亲的性格肯定会来学校闹。 第二年,石英狄大概是跟外面的女人分掉了,想起了自己儿子,主动提出帮忙还掉助学贷款,并会按月打生活费。邵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勉强把亲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一直到今年,已经第七个年头了。 “喵?” 脚边的绒绒触感将邵随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觅觅在他腿边来回蹭,仿佛在问怎么了。 “等一下抱你。” 邵随掐断小偷点燃的香火,自己重新点了三根。 觅觅直接瞳孔地震!邵随掐断的是香火吗?不,掐断的是它虔诚的心愿!! 是微屁!是手机!是冰淇淋! 喵大王急得不行:“喵喵喵!!” “裤子都要给你扒烂了。” 邵随单手抱起猫,握住它的两只前爪,将香火合在猫掌中间,按着觅觅的脑袋拜了拜,然后插进香炉。 “这算是你……嗯,奶奶?”邵随严肃道,“叫人。” 觅觅:“……喵!” 你纯傻的! 邵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奶奶应该听到了,她会在地下保佑你的。” 某种程度上,邵君已经保佑过觅觅一次了。 邵随遇到觅觅的那天刚好是母亲头七,被碰瓷的那会儿他就想,连一只濒死的猫都这么想活,身体健康无大病、儿子也按照自己意愿当了老师的邵君为什么会想死。 不论是人还是猫,都得先自己想活着,主动发出求救的信号,别人才能帮到忙。 “妈。”邵随叹了口气,情绪有些复杂,“你看,我这么快就给你抱了个孙子,在下面要开心一点。” 他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爱当然有,可也厌憎到了极致。 觅觅一拳打走了邵随的多愁善感,你才孙子! 邵随顺道亲了下,托着猫的腋窝举高高:“你对着奶奶的遗像发誓,家里有没有进过人?进过就喵一声。” “喵!” 再给一拳!前面打空了。 “看来真的进来过。”实不相瞒,介于母亲的原因,邵随有时候都感觉那些事情会不会是自己在精神恍惚下干的。 “他有没有亲你?抱你?” “喵呜——” 觅觅不喜欢这个举重姿势,后脚一蹬,踹在了邵随脸上,并借力跳回了沙发上。 “家里来过陌生人你还这么自在?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见人就躲的觅觅了,你有没有蹭他,给他捏爪子?”邵随跪在沙发上,借题发挥,压住猫一顿蹂躏,“如果警察传唤我们觅觅,你要勇敢指认小偷知不知道?可不能和猫泥。” “喵!!” “小坏猫——” 邵随不顾觅觅的挣扎,咬住它的耳朵尖:“你上辈子是脆骨吗?这么好吃?” “喵呜!!” 觅觅的瞳孔竖起,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叫啊,再叫大声点。”邵随把它的抵抗视为不愿意,一边咬一边冷笑着说,“难道指望那个潜进来的变态救你?想都别想,他要是赶来,我就当着他的面咬你,再把他送进监狱!” 觅觅奋力挣扎,你在说什么东西! “花了我的钱,吃了我做的饭,就是我的猫,知道吗?” “生是我的猫,死也是我的小猫鬼!” 邵随发了一阵疯,把脸埋进觅觅温暖的肚子里。 觅觅毫不犹豫地掏了他一拳:“喵嗷!” 要闷死也别死我肚子上! 邵随猛得抬头,松开觅觅,机械地走进卫生间,关门放水一气呵成。 觅觅迷茫地舔了下脚:“喵?” 打太重了? 觅觅张开肉垫,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磨得很光滑呀。 它刚也没伸爪子。 矫情的人类。 邵随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面色憔悴的自己,感觉真的天塌了。 这个家脏了。 猫也脏了。 他走进了脏的家,碰了脏的猫,所以自己也脏了。 这屋真的还能住吗?他的每一样家具、每一件物品都可能被人染指过。 比如,卫生间的门把手就可能被那人碰过,门口的地垫也可能被那人踩过,沙发、椅子、茶几…… 毫不夸张地说,邵随感觉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上爬一样难受。 工作日保持冷静是为了不影响上课,可明天是周末。 从大学开始,邵随就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触碰他的私人物品了。所以现在关于家里的一切,都只有扔掉全部换新才舒服。 除非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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