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一看,果然,他这样随意已经算是体面的了,餐厅里那群人连眼屎都没扣,一个个穿着裤衩背心大拖鞋窝在桌前,离远了男女都分不出。 夏曦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嘴里叼着根油条,丐帮帮主似的举着巨大的豆浆机给一群捧着碗的人分豆浆,“柯总你起来了?没回我消息以为你还没醒呢,快来喝豆浆,我早晨起来自己榨的。” 夏曦随手夺了谁手里一只干净的碗,不顾那人敢怒不敢言的怨念,倒了满满一碗热豆浆先塞给柯青裁。 这群等着投喂的家伙往旁边稍稍,再把桌上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的往旁边一推,硬是给柯青裁腾出了个位子。 柯青裁大早晨起床浑身绵软,正懒散着,也没力气装了,仗着官大心安理得的坐下,捧着热乎乎的豆浆碗慢慢喝。 方卓欣一左一右举着两根油条,“柯总,吃甜的还是咸的?” 柯青裁抬了下眼皮,“甜的吧。” 来得早的人手一根油条,桌子中间堆着没人动的全是三明治跟酸奶碗,哪怕那些东西再高配,里面就是夹只龙虾,只要连吃三天也比不上一根油条配豆浆了。 卫队早晨雷打不动训练,等他们跟饿狼似的扑进餐厅时,油条袋子都空了。 梁亦洲狗鼻子老远就闻着味儿了,叫唤着进门:“今天吃什么好东西啊,我怎么闻着些许不太一样,哪位好心人进城给大家改善伙……靠,你们都分完了??” 卫队的一群大个儿挤进门,只能看着油条剩下的渣,伤心不已,“家人们,多少留点让自家兄弟也尝尝味儿啊,咱们可是保障你们生命安全的壁垒啊。” 赵铭诚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真没想到油条还挺抢手,怪我买的少,谁知道他们都不吃订的早晨光吃油条了。” 这群大个儿alpha更不乐意啃三明治了,一点味儿都没有,看桌上还有不知道谁买回来的红色纸筒方便面,一人一桶面排着队去接开水了。 最后手里有油条的撕下半根分给卫队的alpha们,也没人嫌弃,拼着吃了顿热乎乎的早餐。 柯青裁吃完了整根甜油条,豆浆也喝光了,堪称最近食欲最好的一次。 夏曦忙活着分完豆浆才坐下吃饭,先看着柯青裁的空碗检查了,满意道:“终于好好吃了顿饭,柯总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卷死我得了。” 柯青裁捏了把自己的腰,“瘦什么了,我一直都这样。” 夏曦脾气挺大的翻她领导个白眼,“天天不好好吃饭,每天从你屋里拿下来的饭都剩一半,当我不知道呢。” 柯青裁有点没面儿,佯装严肃的看了她一眼。 夏曦不痛不痒,美滋滋拿出提起藏好的赵铭诚带回来的一碗咸豆腐脑,吃自己的早饭。 夏曦揭开咸豆腐脑盖子的瞬间,柯青裁猝不及防吸进一股浓郁的香气。 豆腐脑的卤汁应当是用牛肉熬的,料给得很顶,味道相当霸道,夏曦闭起眼睛享受的“嗯”了声的同时,柯青裁猛的抬手掩住口鼻。 他底着头,喉咙用力向下顶住胃里的翻涌,一手虚握拳用指节抵住胸口,用力到肋骨发痛才能勉强制衡胃里的恶心。 果然胃口不好的时候不应该多吃,胃里太满让他再压不住想吐的感觉。 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出来,他这个omega领导身体够弱的了。 柯青裁仓促从睡裤口袋里摸出通讯器,低头看了一眼就往耳边放,佯装接电话,同时从椅子里起身朝外走。 他演得没有纰漏,连身边的夏曦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有刚进餐厅不久,坐在最远处的庄捷抬起了头。 少校掀起眼帘盯着仓促离开那人的背影,黑眸如鹰隼般将人拢在眼底,看了几秒,他也起身。 胯骨一让,从桌边经过,大步朝外走去。 梁亦洲吃得满嘴是油,茫然抬起头,“昂?老大?干嘛去?” 男人并未回答,只留给他一个颀长冷硬的背影。 卫队的傻小子怔住:“怎么事?咱、咱们用跟着吗,还吃吗?” 梁亦洲又安心嗦了口面,“放心吃,没叫咱就是没咱的事。” “哦。” 柯青裁不想给使团任何人看到,硬忍着走了很远,到一楼走廊另外一头的会议室,这个时间没人会去的地方。 他冲进会议室的卫生间,扑在洗手池边,开了水龙头终于剧烈呕吐。 他走得很快,庄捷出来时已经看不到人了,二阶alpha是循着常人察觉不到的淡淡铁观音味走到的会议室。 柯青裁吐了一阵,几乎站不住,摇摇欲坠的红着眼睛抬起头,谁知视线正对上了镜子里的人。 庄捷就站在他身后,靠着几乎跟他同高的门框,神色淡淡的垂眸看着柯青裁。 那一刻,柯青裁手脚跟头皮同时发麻,几乎失去知觉,只剩下一颗翻涌不止的胃,和砰砰跳动的心。 他还没说话,第一反应努力抬起手,控制着不听话的指尖摸向墙壁的按钮,打开了通风换气键。 距离上次在烤肉店庄捷开车带他回到使馆,那之后两人再没有交集,又过了两周多了。 庄捷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等他缓了一会儿,看似稳定下来后,他用平稳淡然的语气开口。 “是有了吗?” “?!” 柯青裁后脊瞬间炸开,通红的眼睛几乎是带着恶狠狠的意味射向镜子里那双幽深的黑眸。 庄捷面对他被狠狠冒犯后的恼怒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半抬着眼帘始终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中甚至是轻松的。 柯青裁实际却是外强中干,除了摆出张吓退他的脸,里面就是个空壳子,风吹进来都能响起一阵剧烈的呜咽。 他蜷起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忍了再忍,根本无法开口说话,终于还是俯身绷紧颈侧,眉心狠狠弯折着,又吐了一次。 在庄捷面前如此狼狈,他心里比身体更加难受,只是没办法。 终于感觉胃袋空了,柯青裁把手凑到水下,捧起水冲了遍洁白的池壁,然后抬手用手背蹭了下嘴角。 他用冰冷的声音讥讽道:“少校觉得omega就不能有肠胃疾病?吐一吐就非得是怀了?” 但少校对他竖起的刺根本视而不见。 “那晚你没发情,生殖腔不是打开的,”庄捷说着停顿了下,想到了一个不符合常理的数值,又改口说:“所以那之后,有吃避孕药吗?” 说不上为什么,柯青裁觉得难受,这一个接一个的词也让他额角绷起青筋。 那些词他一个生过孩子的omega尚且不能淡然吐口,他不知道庄捷一个二十出头的a是怎么做到的,口吻像是一名医生在讨论一些无机制的东西,有种事不关己的冷静。 ……避孕药。 确实没吃。 那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他根本没空出去,让别人帮忙买那种东西等于直接告诉使团的人他们领导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实际上他当时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想不起这种事。 他轻轻哼笑一声,用年长者的姿态自眼尾扫了庄捷一眼,“少校一个alpha想太多了,一发就中那是电视里的剧情。我只是胃不舒服,老毛病了。” “所以吃了吗?” “……吃了。” “好。”庄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再逗留,轻一点头转身离开。 柯青裁终于松了口气,可却无法抑制心里空下来的感觉,像是拼图缺掉一块。
第20章 之后,柯青裁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 庄捷追问他是否吃了避孕药时,他应该再坚定些,果断回答根本不用吃。可他当时竟真被庄捷逼乱阵脚,说吃了。 只有心虚才会吃,如果必定没可能为什么要吃。 年轻的领袖意外的心思缜密,柯青裁不知道回答吃过避孕药是否会让庄捷放心,还是会更让他怀疑。 柯青裁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的细节。 起初柯青裁表现得很冷静清醒。 很快庄捷开始抱着他一刻都不撒手,连他起身换下姿势都不被允许,不许他有任何离开意味的动作,少校那时显然已经被易感期夺去了意识。 因为曾有过终身标记,柯青裁的信息素渴望着庄捷,理所当然的被他诱导发情了,但那时庄捷已经不清醒了,可以肯定他没发现。 柯青裁发情时信息素强烈,但再剧烈的味道也不可能盖过强易感期的少校,当时整一层都是浓烈的生烟草味,铁观音的味道本身又偏清淡,裹在其中根本就闻不到。 清晨庄捷短暂清醒过来时,那时候柯青裁因为得到alpha过分的满足早已经清醒,一样表现得很正常,状态稳定。 所以那晚从头到位,庄捷并不知道他发情了。 男性omega不在发情期时生殖腔会保护性紧闭,就算发生x关系,只要不是被暴力行为强行突破生殖腔,怀孕的几率低于男beta,几乎接近于零。 所以不处于发情期的男omega发生x行为被普遍认为是安全行为。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事后庄捷才没盯着他吃避孕药。 可过了这么久,他怎么又觉得他怀孕了?难道就因为他吐了一次? 柯青裁烦躁起来。 他有点拿不准庄捷在想什么。 明明少校对他这个人并无好感,可那晚意外之后,原本会对他刻意回避的人居然几次主动找到他面前。 柯青裁不会愚蠢的以为睡一次就让庄捷对他心生爱意了,说是强易感期后的信息素记忆还有可能。 不,没可能,庄捷面对他时冷静得能直接上圆桌会议,信息素显然平稳蛰伏着。 问什么怀孕……难不成少校想让人给他生个孩子? 柯青裁瞬间打消这个念头,有些狼狈的扯起个自嘲的笑。 柯青裁,不是谁都想你一样有病。 但事情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每天早晨,柯青裁要连听三个闹钟才能从床上爬起来,勉强不迟到。他几乎没再完整吃完过一顿饭,怕当着大家的面吐出来,他也再没去餐厅吃过,每顿都等人送进他房间。 如果这样还能勉强当作他得了慢性胃病,但之后出现的信息素异常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最近一周信息素活动频繁,有几次他半夜莫名醒过来,房间里已经充满了淡淡的铁观音味。 昨晚他甚至假性发情了,洗过澡之后好半天擦不干身上的水,才反应过来是他自己在刘水。 不敢乱用药,他后齿磨着烟丝折腾自己到后半夜,才勉强昏睡过去。 发情周期稳定的omega不会出现假性发情,假性发情只存在少数几种特殊情况,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孕早期和孕晚期身体激素剧烈变化的时候。 他没法再忽视这些征兆。 即便在少校面前再怎么掩饰,他自己很清楚,那晚他是发qing了的,少校在他生值腔内成结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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