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什么都别管了。 什么雪山、什么煤矿,矿山上的诅咒,什么从冰里出来的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其实什么都做不到,越要帮忙,越是添乱。 如果最初一开始,她就不和哥哥提雪山的传说,哥哥就不会上山,也不会有那么多事。 “一切都是因为我……” 王进误会了,忙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是为了你才供出那个人,这些都是我干的,要是那个人还活着要报复,他冲我来。” 于婉贞只是疲惫地笑了下,接着就睡了过去。 …… 雪山脚下,爬行着一个浑身焦黑几乎看不清样貌的人。若是不注意,甚至会以为这是个被火烧过的焦尸。 彭明志被掉下的房梁压断了腿,走不了路,只能靠两只手爬。好在他还记得路,而现在守在山脚下的人也没了。 他沿着山路一路爬,饿了渴了,就挖一团雪吃,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来到雪山的矿洞口附近。 眼前是叫他近乎绝望的一幕。 山洞口守着三个人,披了斗篷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像在雪地里无声低头哀悼的影子。 彭明志一眼认出,这些就是当初追杀他们的人。 心凉了半截,他伏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不断祈祷自己不会被发现。 渐渐的,他发现这三个人好像在等着什么。 想来也是,上一次见到这群刺客时他们少说有十几个人,这会儿门口才三个,肯定是有人进山洞去了。 这群人不会也想进矿洞吧?他们进去干什么?要去四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后? 也不对…… 如果是要去往别的时间,何必在洞口守着? 莫非……在等里面的人出来? 彭明志有了个可怕的猜想,这群刺客不会是从别的时间来的吧? 他也顾不上查证了,也不想进山洞了,趁着那三个人没发现他,在雪里一点点往后挪,确定不会被发现后,拼命向山下滚。 到底是谁养的刺客?是姜遗光?还是吕雪衣?或是闻人敏? 彭明志爬出去很远才停下,惊怒之下,卧在冰雪中却不觉得冷,唯有怒火滔天。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582章 所有入镜人都想过他们在镜中待的时间不会短, 但他们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久。且不知是幸运还是巧合,没有人为恶鬼所杀。 目前只有范辛慈死了,还是吕雪衣杀的他。姜遗光听说于家惨案的凶手抓住了, 那人夜里往井中抛尸, 被一起夜的年轻妇人看到, 一大早就赶去报官,最后那犯人在破庙里被当场逮住。 他不知是哪个活了下来,悄悄潜进牢里看过一回便懂了。吕雪衣见他来了, 不顾两人前嫌哀求姜遗光救自己出去。 没有了入镜人的特殊体质,他的腿又断了,没有伤药也没有好好处理,想从牢里出去简直难于登天。现在他能求的只有姜遗光了! 要是姜遗光不肯,他岂不是真要被拉去砍头?想到这就叫吕雪衣不寒而栗, 对天赌咒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针对他,他是真心的! 但姜遗光根本就不想答应他! 他根本没有救他的意思!他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吕雪衣气得几欲发狂,扑到木栏前拼命伸手想拽住人,可姜遗光几个闪身就消失了。 “你给我回来!回来——”他近乎绝望地嘶吼着。 狱卒听到动静赶过来, 发现这犯人居然想跑, 隔了栏杆拽过脖子上铁链就往下摔。 “你还挺能耐的,腿断了还敢折腾?” “告诉你, 你小子得罪的可是于家,害死于家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 于家剩下的人对吕雪衣恨之入骨, 买通狱卒, 一定要让他每时每刻在牢里都不好过。 因着于家出的这份大价钱,吕雪衣所在牢房专门安排了六个人, 日夜轮换看着他,这几天吃的苦头比吕雪衣以往的死劫加在一起还多。若非如此,吕雪衣也不会拉下脸来求姜遗光。 狱卒们狞笑着走近,打开牢门,痛苦惨叫声不知第几次响了起来。 姜遗光到底还是去了于家一趟。 这次死劫叫他很被动,做或者不做似乎都不对,令他难以推算结果。思来想去,他还是去于家走了一趟。 他也终于确定了,自己就是那位“高人”。 于家的诅咒起源于煤山镇,也只能在煤山镇终结。 因为于修谨在山上失踪,于家派人上雪山,触怒煤婆婆,惹来诅咒。这份诅咒极有可能根植于血脉之中,即便穿越时间与地域也无法磨灭。 姜遗光猜测,只要得了诅咒的于家人和整个煤山镇一起消失,也许诅咒就不会外传了。但偏偏那位失踪的于少爷莫名地回了几十年前,又重新找到于家,成了于家的祖辈之一。 于修谨留下的血脉,自然也继承了那份诅咒。这才是于家多年来不断有人失踪的缘故。 姜遗光在于家上下问过一圈,终于推测出诅咒为何物。 其一为病,多年来,不断有于家人生怪病,皮肤生出古怪的如煤炭一般黑的疮口,像是被火烧焦。得病之人通常活不过三天。 其二为黑影。只要身上还流着带了诅咒的血,他们迟早会看见另一个时间的“人”,即黑影,那些失踪者,很可能是被黑影带走,像黄参一样,成为不知卷入到何处的碎尸块。 姜遗光思来想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破局。 若是他不叫于家人去雪山,于修谨固然不会消失,于家人也不会出现诅咒。可到那时候出入镜被埋在山中的他们该怎么办?没有于家,冬日不会有人上山,矿工们不会进入山底,他们会一直冻在冰里。 要是一直冻在冰里,他就无法来到四十年前,也无法给于家人指路。 怎么看,都像是在推着他们不断按照既定的命运往前走。 姜遗光不得不照做,他把许多事都略过了,只告诉于家现任族长,多年前他们族中归来的那人身负诅咒,那个人的血亲后代一个都逃不掉。如果他们还留在这里,诅咒说不定会蔓延开。 说起来……当初逃回来的于修谨那时实在命大,活得好好的,还在家中安排下娶妻生子,当时他有一位正妻,三个妾室,四个女人一共给他生了八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些年下来,子生孙,孙生子,刨去失踪的病死的早夭的,这位祖爷爷留下的子嗣已成了于氏宗族中相当有势力的一支。 当今族长倒不是这一支的,他也出自本家而非分家,对祖爷爷那一支没什么恶感。 但恩人说的话也不能不听…… 按恩人所说,想要保全整个于家,就必须和那一支族人彻底断绝。 他们……死绝了,于家其他人才能活下来。 祠堂里,数十尺大的巨幅先祖画像垂挂于堂前,几双眼睛仿佛都在看着他。 族长跪在祠堂里,痛苦问道:“于家列祖列宗,小辈不孝。如今这个场面,小辈该实在拿不定主意了……” 这件事族长瞒得死死的,没有叫任何人知道。好在那位恩人说过话后就走了,没有透露给其他于家人知晓,否则才安定下来的家里又要生出乱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位恩人又来了几次,他也不催,而是借于家之力收养些孤儿,不拘男女年纪,只要不是太蠢笨、手脚还完好的就都要了。 更叫族长想不通的是,恩人之后教起了那些孤儿武功,但他并不把人带走,都放在于家自己的庄子上。他说这些人都是用来保护于家的,因为——于家的仇人快来了。 族长死活都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仇人,杀害家中十几口人的凶犯早已付伏诛,在狱卒“关照”下活不过一个月。他问起来恩人也不肯说,他只好不断收养孤儿,放在庄子上,给他们吃穿,教他们忠心,将来必须要给于家和恩人挡灾。 直到差不多两个月过去,族长才明白为什么。 关在牢里的犯人,跑了。 听说凶犯还有同伙,很早就把他劫走了。于家人安排的狱卒全都被那同伙杀了,官府怕消息传出去引得人心惶惶,就压下去了没说,安排了另一个死囚犯划花脸,装成他的样子,估计要问斩时也把这人推出来斩首就结束了。 要不是族长想起来叫人去看一眼,恐怕等到行刑那天他都不会觉得不对劲。 他想再求恩人去抓住凶犯,可这时恩人也不来了。他似乎被什么事缠住了,于家人胆战心惊等了又一个多月,除了迎来两波刺杀,被临时养的孤儿们挡了回去外,恩人,还有那位凶犯,都没有出现过。 ……春天到了。 化了大半的雪山比积雪时难走,山上山下尽是汩汩流水。煤山镇的百姓们通常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上山,他们会选择再等一阵子,等雪都晒化了,树上长出绿叶子,这时进山,才不会出事。 但此时的煤山上,却一前一后行走着两个人。 姜遗光走在最前面,吕雪衣腿脚不好,撵不上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冰雪刺得他本就没长好的腿一阵阵钻心的疼。 他不敢喊,雪还没完全化去,大声叫喊恐怕山顶落雪又落下将他们埋住。吕雪衣只能固执地跟在姜遗光身后,他猜出对方要干什么了。 “你想要回到我们刚入镜的时候吧?”吕雪衣恨恨道,“你在于家安排好了,让人四十年后提前到雪山拦住那时候的我们。” “哈……想得可真美。于家人不死,一切根本不可能恢复原样。”吕雪衣在心里补上另一句话——入镜人不死,也不可能改变。 他做了和姜遗光一样的事。 只要提前养好一批人,让他们不论如何在四十年后拦住自己就好了。 其他人…… 没有留下的必要。 姜遗光不管他,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人帮忙,吕雪衣不可能从牢里逃出来,也不可能准确地在煤山镇外堵住他,但他不知这人会是谁,又为什么要帮他。 他难道看不出来吕雪衣想要杀了所有入镜人吗? 回到煤山镇时,姜遗光略略打听了一下卢湘的消息,她在镇中小有名气,是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孤身女子,她找的两个亲戚,一个姓于,一个姓姜。 奇怪的是,当姜遗光找上门后,那对老夫妻说卢湘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们也在找。但观其面色,夫妻俩并不如姜遗光所打听那般对卢湘上心,他们好像只是在担忧一个寻常认识的人,而并非自己认下的干女儿。 是因为收养了一个女婴的缘故吗?所以对才认下不久的干女儿也不在乎了。还有,卢湘去了哪里也是一个谜,她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了?她还活着吗? 抱着怀疑,姜遗光一路走到了矿洞口。 跟冬日那种肃杀冰冷不同,初春之际,处处草绿顶着雪白,天也晴朗,风还是冷的,阳光却已暖和起来了,连冒出无数怪事的矿洞口都显得不那么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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