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闪过,带着揪心一般的剧痛,谢云虹看见江漓挡在他身前,面对很多人的质疑。 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怒骂着,要让谢云虹为他们的孩子以死谢罪,半污染物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他们就将矛头对准精神系异能者。 暴躁的、愤怒的、窒息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半污染物彻底淹没掉。 最后,有人嘴角带笑,邀请精神系异能者参与实验。 谢云虹记得他明明抓住了好友的手。 “不要去,我自己可以。”他说,“求你了。” “在这里等我。”青年语气温和,无奈地笑了笑,给出承诺,“飘飘,我会带你离开。” 【他是个骗子】梦中的意识说,【明明已经做出承诺,却自己私自离开】 【他抛弃你了,真可怜】 谢云虹恍惚地听见,有人这么说道。 这不可能。 青年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将他抛弃。 于是半污染物抓住梦境的破绽,打破了这一层幻术,碎裂的梦境中隐约看见一抹星空蓝的蝶翼。 梦蝶? 当初在地下建筑中,谢云虹曾经找到过一张磁卡,上面也映着梦蝶的标记。 “最深处就是他的房间。”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谢云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光亮刺激到,下意识展开翅膀,挡在身前。 一阵沉默。 “我想,我答应配合你们实验,是为了救我的好友,而不是让你们把他关到牢房里被折磨。”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也更清楚,是半污染物的好友,确切无疑。 谢云虹猛地拉下翅膀,动作过于剧烈,已经拉扯到翅翼上未愈的伤势,但半污染物全然将其忽略,眼中只剩下停在囚房窗口前的精神系异能者。 青年长发被随手扎在脑后,在昏暗的环境下,瞳色愈发黑深。 “所有的堕化体都是这样的标准。”另一位青年解释道,“给他开一个特例,我们并不好向异协那边解释。” 半污染物猛然看向好友身边之人。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声音,相貌,甚至语气都全然复刻的另一位青年。 “你...”谢云虹看看江漓,又看看谢随安,痛心疾首道,“六水你背着我找替身?”
第090章 看看谁翅膀更亮 “啊, 什么替身?”江漓看向谢云虹。 “谁是替身?”谢随安愣了半秒,炸了:“我是你大爷的替身!这是我自己的脸!傻...” 他气不过,已经骂出口, 看见身前的精神系异能者,硬生生憋了后半句,改口道:“我真是服了你, 我从出生起就用这张脸,怎么不说你是我替身呢?!” 谢云虹白了谢随安一眼。 江漓一个晃神,主角就不知何时从空间中掏出一瓶水泼到自己头顶上。 原本已经干涸固结的血液被水浸湿, 化成血水顺着青年额角向下流,黑色的,红色的,交结在一起,鎏金色的眼眸中似乎也带上些水汽。 谢云虹又抹了一把脸,看上去愈发狼狈,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被暴雨淋湿的流浪狗, 躲在路边, 从湿透的、再也不能用来避雨的纸箱中探出头来,呜咽着。 他语气委屈:“没关系的淼淼,我知道,就算淼淼找了替身,我也永远是正主。” 但事实上, 半污染物既不是流浪狗也没有被雨淋湿, 感受到外界的威胁后, 硬抗伤势也要展开翅翼。 是无言的警告和示威。 在昏暗的灯光中, 鎏金色的火羽被衬托地更加璀璨明艳,灵光宣泄流动, 将原本附着在羽毛上的血污全部燃尽。 半污染物的眼眸也染上鎏金色泽,明明刚才还在哼哼唧唧的语气委屈,却在友人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抬起眸,冷眼看向另一位“冒牌替身”。 江漓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觉得研究院也太不当人了。 明明是院长正儿八经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放在这里被这样折磨,也不知道体重掉了多少,但看羽毛的色泽,还没他养的好。 他得想办法给谢云虹换一个牢房。 不对,谢云虹又没犯事,凭什么住牢房?总之,江漓得给主角换一个住的地方。 这样想着,江漓想要开口安抚一下主角,突然感到身侧升起一股灼热的温度,转过头去,看见另一个完全不同颜色的红色翅膀。 江漓看了眼谢云虹,看了眼谢随安。 他正脸被金翅鸟翅膀上的光照得金灿灿一片,背后被火鸟翅膀上的光照得红艳艳一片。 江漓扯起嘴角。 真有意思,研究院院长的两个好大儿在地下昏暗的牢房比谁翅膀更亮。 江漓很快分辨出来,谢云虹和谢随安是真心在比谁翅膀更亮。 牢房和走廊之间隔着一层屏障,就是A级异能者全力攻击,一时半会也打不破,而屏障一旦受到外界能量的扰动,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所以谢云虹和谢随安不能动手,只能闷着气比翅膀亮度。 两只鸟人沉默着,无言对峙。 江漓看向谢云虹,感觉像是看到劣质网游里的光污染特效,晃眼睛;回头看向谢随安,感觉像看到恐怖电影里半毛钱做的垃圾滤镜,也晃眼睛。 两只鸟人化身行走的电灯泡,照得他们附近一块区域越发亮堂。 地牢里堕化体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明显和沉重,精神系异能者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谢云虹先一步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收回灵力,压制住翅膀上的所有光亮。 这是一种直觉,是长时间的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 半污染物性格不如好友细腻,其实并不能具体说出江漓的所有底线,但却可以迅速反应过来好友异样的情绪,并迅速自我纠错。 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不明白江漓如何生了气,但谢云虹认错速度确实很快,快到江漓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在生气,金翅鸟就垂下了翅膀。 半污染物用手拽着翅膀尖,将翅翼拉到身前挡住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心虚地瞄着江漓。 见江漓看向他,立刻垂着眼,俨然又要化作暴雨之夜路边的流浪犬兽。 看见谢云虹的动作,谢随安也反应过来,把翅膀收回来,也没敢有其他举动。 他不像谢云虹那样,从小和江漓一起生活长大。 但他当时为了找到反驳江羽遥“屠城”的证据,为了论证江羽遥可能还活着,对着厚厚好几本原著,将所有关于江羽遥的剧情全都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做的笔记严谨工整简直可以出书。 江羽遥的经历,情感,到人设,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 所以在江漓阴沉下脸时,谢随安很快注意到走廊其他牢房里传出来的呼吸声,痛苦的喘气声,意识到他和谢云虹的意气用事,差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堕化体的状态本就不稳定,很容易被外界的变化刺激到,导致污染指数继续恶化,逐步向彻底的污染物畸变。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但完全漆黑无声的空间又足以将人逼疯。 对于异能者而言,除了声音和光照,他们还依赖着其他同伴的灵力波动。 灵力场有交叠,意味着他们身边依然有着同伴。 所以牢房的屏障可以降噪,遮光,屏蔽灵力,却依然可以隐约漏过一些轻微的,属于外界的声音光亮和其他异能者的气息。 只有谢云虹的屏障不一样,他每天锲而不舍地挖墙脚,硬生生把屏障变成了尸并阝章。 因此可以透过屏障直接看到江漓,和友人无障碍沟通。 而今,两只鸟人争锋相对,翅膀上亮的光,以及逸散出来的灵力气息不可避免地会被其他牢房中的堕化体感知到。 这些堕化体还可以放出灵力场,他们渴望沟通,希望找到同伴的宽慰。 但警惕的、疯狂的、混着暴虐的杀意的灵力场波动,几乎瞬间就将其他同类发过来的任何信号,全部隔绝在外。 正常的没被污染感染的异能者,感知到堕化体的灵力场后,会下意识的排斥,厌弃,甚至恐惧。 长时间呆在这种错乱的灵力场中,正常的异能者会被反过来影响到,情绪失控,污染指数上升。 就像是游弋在深海中的孤鲸,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长鸣,呼唤它的族群,却不知道它的鸣声已经错乱了波频,不仅传不到同伴的耳中,反而会引来敌视和厌弃。 隔壁有几个感知敏锐的堕化体已经苏醒过来,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开始外放他们的灵力场。 ...是谁...你?...是天裂...不要,不要救我...有人...快杀了它们!...不要靠近我!救我救我..求你了救我! ...杀了我 各种杂乱的呓语混杂成暴虐刺耳的嗡鸣声。 江漓揉着太阳穴,想要顺着这些灵力场,安抚那些异能者。 普通人和等级过低的异能者都很难变成堕化体,他们对污染的抗性过低,一但被污染侵蚀,就大概率直接被同化成污染物。 只有D级,甚至C级往上的异能者,在多次和污染对抗的战斗中,一点点被污染侵蚀,异变,最后才会变成堕化体。 “正常异能者可以感受到堕化体灵力场中的混乱情绪,但堕化体却感知不到其他异能者的灵力场波动,他们的思绪已经彻底混乱了。” 谢随安解释道:“但他们不知道,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最后,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污染指数升到这样的地步,几乎没有其他挽回的余地,说是留守观察,其实只是临终关怀。 江漓理解,问:“沙漏里的位置不够了,是吗?” 精神系异能者提到的沙漏指的是一个唯一的公开S级灵器,据说是当年时伦的遗留物,蕴含着时间的权能,可以将领域内的一切冻结在当时的时间点。 沙漏被存放在地底,覆盖范围很大,一层层的地下空间全是堕化体的身躯。 将必死的同伴冻结在地底,祈求着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找到逆转污染指数的方法,拯救这些异能者。 这当然只是妄想。 从第一世纪,到第十三世纪,从来没有过人能净化这些堕化体。 最后,沙漏也逐渐变成了异能者的墓园。 面对江漓的质疑,谢随安解释道:“沙漏的覆盖范围目前没有极限。” 加上空间系异能,所以不会存在墓地位置不足的可能性。 他继续补充:“只是这些堕化体的亲友暂时不愿意将他们送到墓园,想着多活一些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中了彩票,看见他们的好友或者亲人恢复正常。” 其实也不一定是亲友,很多高阶异能者,比如各大城市的城主,堕化前,他们守候着人类;堕化后,曾被他们守护的存在也不愿意直接放弃,还寄予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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