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本人正亲自观看着自己的葬礼实况。 外面似乎在下小雨,整个镜头画面都阴沉沉的,彩色电视却只看到黑白两种颜色。 新闻里的人穿得都不厚,撑着黑色的伞,乌泱泱一大片人,除了伫立道旁干巴巴解说的记者,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排长队走过。 一眼看去,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青白,比眼前的死者解寂云本人更像死了七天。 容念十分怀疑,这些都是昨晚在窗外白嫖看他睡觉的邻居们,这会儿去兼职送葬了。 不知道每小时薪酬多少,这种不用动脑的兼职他也想接。 看到容念出来,解寂云立刻从郁气死亡一动不动的尸体状态切换到满面笑容的温柔情人,望向他:“亲爱的,早安。” 还好对方没说:亲爱的,吃饭了。 不然容念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就要发作了。 容念瞥了一眼餐桌,神情微妙。 和以前的周目不同,甚至和梦里的早餐也不同,桌上的早点要么焦了、要么糊了、要么塌了,色香味全都没有。 一周目的他要是看到的是这样的早餐,不需要死一死也知道里面肯定下了绝世剧毒。 解寂云看见他注意了,发出一声抑郁叹息:“被某个东西影响了一下,厨艺水准暂时恢复不了,今天我们暂时吃外卖吧。” 解寂云的反馈证实了容念昨天的猜测,他对血字做出的回答会对这个世界形成一定的影响。 血字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势力,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直接对副本施加影响,于是借助容念来帮祂实现。 所以不断促使容念去调查他所扮演的周苏生的死亡原因,然后回答祂。 但,如果那位大佬所说的是真的,解寂云万年单身狗根本没有男朋友,周苏生所谓的死因就好像一种命运式的诅咒:因为按照血字去调查了,招惹了诡异,才会遵照血字的预告而死。 “亲爱的,在想什么?”他们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解寂云望着容念好奇问道。 容念看向解寂云,祂的注意力好像一刻不停放在自己身上,粘人的异常。 这个问题好像也不是社交式的随口一问,眼神里专注的认真,是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渴望知道答案。 容念:“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解寂云:“好啊。” 祂果然兴致勃勃。 兴奋的却好像不只是问答游戏本身,而是因为容念搭理祂了。 像一个没有自己的生活,过分亲近粘人的小狗。 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祂的头,感觉这么做了的话,对方会很高兴。 但那只是感觉罢了,毕竟这是一个诡异,不是什么开朗孤独的温柔小狗。 没事狗塑诡异那不是有病吗?哦,他真有病。 那没事了。 容念直接问道:“周苏生是你男朋友吗?你有过男朋友吗?” 解寂云笑了起来,带着一点天真的恶趣味,让祂脸上的温柔有一种绚烂的靡丽感:“是情人之间的信任问答游戏吗?互相探究对方的历史?” 容念表情缺缺,眨了眨眼:“你确定要听我的黑历史吗?” 他能不带重样的,给祂编一千零一个绿色的。 解寂云显然已经见识过了,摸了摸额角,不打算自讨苦吃,张扬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嗯~有些问题我不能直接回答亲爱的,但我可以回答一些我能回答的——现在有了,亲爱的就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容念:“现在有了,也就是说原本没有。” 那个大佬果然没有说错,解寂云也是万年单身狗。 所以他的身份是血字给做的弊吗? 容念向后靠在沙发上,像上周目“重伤”的宗定夜一样,倦怠地半阖了眼睛。 这么看来,手机和血字是一伙的,手机上的信息就是血字编造出来,引他入局的。 但某种程度上,手机也是帮助容念的,介于在这个公寓里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身份,而身份这种东西是只有和别人发生了联系才存在的。 手机的信息帮助他确定了一个复杂的身份:解寂云的渣男友,宗定夜的渣前任。 它同时让自己和两个强大的诡异产生了身份关联。 这样只要容念没有扮演出错这个渣男友,至少在这两个强大的诡异面前一定程度上会是安全的。 但渣男本身也是一种容易得罪惹怒诡异的危险设定,演不好犯规,演好了要命,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容念想了想,半睁开眼睛望着解寂云:“如果有人的身份是你们的爸妈,你们也需要遵守扮演对方规则里的身份吗?” 解寂云笑得无辜道:“亲爱的不是进过那些房间了吗?” 笑容一开始是浓烈的,但随着话语说完,就像黄昏在最灿然的一刻后进入落日的昏暗。 笑着的唇角抿着,仍旧还保持着弯弯的弧度,神情的底色却是冰冷入骨的阴郁,那样矜持地望着他,唯有眼睛里的深情依旧温柔。 容念想起那些房间里的尸体,各种不同的死法,也许有些未必是没有遵守规则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只是对面的诡异并不遵守规则。 “但如果是亲爱的话,就什么都可以。”对面解寂云笑容沉定,体贴可靠,仿佛祂一直都是这么亲昵无害,值得信任的好情人。不病娇也从不黑化变脸吓人。 容念看着解寂云,忽然起身伸出手放在祂的后颈上,揽着祂用力靠近自己。 骤然亲近的举动,后颈传来的温度,身体的接触,都让解寂云微微一怔,笑容收敛,目光失神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重新专注地凝视着容念。 祂毫无抗拒,甚至顺着容念的动作微微低下头,主动将自己更加送到他面前。 容念自己也将头凑过去,几乎头碰头,淡漠的眼眸近距离和祂对视,声音平静:“什么都可以,那我能做你爹吗?叫声爸爸听听。” 解寂云的眼神微微往下落到他的唇上扫了一眼,无法抑制喉结小幅度滚动了一下,依旧和他对视,声音是和表情是矜持的,眼底和唇边是病态阴郁也压抑不住的兴奋侵占,低声道:“Sugar Daddy吗,嗯?Daddy。” 容念面无表情:“是Dom。”
第22章 篡改 Sugar Daddy可是要给对方经济支持的,贫穷如容念当然做不了。 他松开手兴致缺缺坐回去。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他虽然不知道血字想要安排给他什么样的结局,但知道不按照对方的设定来绝对没错。 得让血字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白嫖来的不是反贼就是内奸。 容念松开了手,解寂云却没有坐回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容念好像不知道这个道理。 祂顺势靠坐在容念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只手的手肘放在容念靠着的沙发背脊上,手指自然垂落的位置离容念的肩和脖子很近。 手指弹钢琴一样,一点一点自然地接近。 侧首垂眸一瞬不瞬注视着容念的脸。 视线不只是现在,是从开始就一直凝在容念身上的。 体验过被胳膊环着脖子那样窒息一般的亲近和温度,那个诡异开始无法忍受面对面冷冰冰的交流。 祂像一条蛇一样无声无息不动声色的一点点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容念依旧放松地靠在那里,仿佛并未察觉对方这份看似放松随意,实则介于掌控和压制之间的危险姿势。 沙发后墙壁的影子里,容念大半个身体已经笼罩在诡异的阴影下。 解寂云缓缓偏头凑近容念,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耳语一般笑道:“亲爱的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轮到我了。” 容念抬手搭在祂的肩上,轻轻推开:“等我一下。” 说完站起身走去隔壁书房,找到昨天那个笔记本。 快速在上面写上一句话:【我是祂们的爹。】 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万一当作规则写下来,副本会承认呢。 顿了一下,容念又在后面补充:【不是Sugar Daddy,是Dom。】 正要合上笔离开再去解寂云面前试试,容念忽然一顿,回头又看了笔记本一眼。 意识到上面只有他现在写的这一句。 但是昨天他明明还写了两句话。 无论如何上面不该是空白的。 笔记本是线圈本,如果被撕掉了也很难觉察缺页。 容念扫视一圈书房,最后看向房间角落的淡蓝色垃圾桶,他走过去,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团纸。 展开。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梦,我马上就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只是正在体验一款游戏,是全息的,所以身临其境,但这都是虚构虚拟的,闭上眼睛数三个数后,我就会睁开眼回到我的世界。】 这是昨天容念写下的两句话。 但现在纸上的字迹变成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梦,我们马上就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们只是正在体验一款游戏,是全息的,所以身临其境,但这都是虚构虚拟的,闭上眼睛数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个数后,我们就会睁开眼回到我的世界。】 容念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计算器按了半天,顿时蹙眉,瞳孔震惊:“一百零五年外加七个月!?” 纸上的字迹不是被涂抹过的,而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容念的字迹,就好像他原本写的就是这样的。 比起这个被加到百年期限的时间,那个被从“我”篡改成“我们”的主语更令人后背发寒。 “看来不能随便书写规则,最大的问题出在,即便书写的是正确的规则也有被篡改的可能。” 谜底解开了,《1801房间守则》里的错误规则,也有可能书写的时候是正确的,被篡改成了现在错误的版本。 问题是篡改者是谁呢? 宗定夜的嫌疑无疑是有的,昨晚跟容念一起短暂回到现实的解寂云也不无辜,甚至血字也是。 书房紧闭的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打开了一条微小的缝,一道身影正从门缝里小心翼翼看着容念,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压抑着兴奋的好奇。 不能把诡异带回现实世界,哪怕是在一百年零七个月后也过于缺德。 容念将这张废弃的纸折叠后对称对称再对称撕碎,碎到几乎看不到一个完整的字。 又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一个打火机,将碎纸在烟灰缸里烧成灰。 书房的主人是抽烟的,但容念没有这个习惯,隔壁卧室也没有抽烟的迹象。 很显然书房主人大概率不是周苏生。 容念又看了一眼那个没有任何线的台式电脑。 …… 容念从书房出来。 解寂云仿佛真的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的姿势,听到动静才优雅站起身,回头笑着看向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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